之後,因故推遲考較秀女才藝的“三刪”也重新定下時間。


    這中間最開興的莫過於楚玉翠了,讓她害怕的人走了,又推遲獻藝的日子,給了她充分養傷的時間,現在她脖子上的淤痕已經淺了許多,不用戴那麽誇張的項鏈遮擋,用些粉蓋住,遠遠的也看不大出來。


    最難受的要數木歸宜,楚玉翠對她更加親近,對她的規矩也是越加嚴厲,這也罷,還有些人暗地嘲笑她這京城第一美人,還不如雞窩裏飛出來的草雞,挑撥離間的手法之拙劣也是讓人慘不忍睹。


    另外,陳氏姐妹與貝氏姐妹,再加上陳言琴的小姑,程思蘭,走得愈發的近,隱隱有抱成一團,自成一派的勢頭。


    在眾多秀女翹首以盼中,藝選的“三刪”總算到來,說不緊張也不可能。


    藝選這日每個人皆梳驚鵠髻,頭上飾物數量不許過五,全描壽陽落梅妝1,著藍『色』宮裝,腰懸禁步2,按年紀分組,組裏以家世論先後,編成六人一列,帶去儲秀宮旁的鵲橋閣。


    18歲的不過那幾個,要不是第二次來等消息的,或者就是拖著年紀另有所圖,趙蒼伊與吳落英提前獲封,還剩一位葉姓地方六品官員的女兒,於是把她和17歲的5人編到一塊。


    慕容雪芙、林雪英、顧雪芊、張雪蓮四位宗姬,還有程思蘭,大約她家老祖宗打過招唿,本來她這長公主曾孫輩的人還不夠格同宗姬在一列。


    突然迎來五名尊貴女兒,葉氏女緊張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同手同腳的綴在末尾跟著走了。


    過了會,第二批人,陳言棋、楚玉翠、貝懷淨、杜良真都赫然在列,還有一麵之緣的倪珊香。


    陳言棋等進去後,隻見堂上設了三個座,原來是給王賢妃、溫妃及白蘇燕的,現在後麵兩個進去了,於是珝月太後親臨,帶著珍太妃及王賢妃。


    堂下,由梁雨安帶出來的徒弟小路子負責唱名,也隱形代表了滄皇,“正一品大員,太濕陳榮昌次女,陳氏言棋。”


    陳言棋有些過分緊張,不知擦了幾次汗,妝都有些抹去,乍一聽到名字,身子一顫,下意識邁了一步,禁步發出極響的一聲碰撞聲,在場的人都不禁一皺眉。


    頓時,陳言棋僵硬的不知所措,貝懷淨在她旁邊,小聲提醒道:“棋姐姐!棋姐姐!”


    陳言棋迴過神,慌忙跪下見禮,這下禁步發出的聲音更加刺耳,珝月太後一點頭,小路子才道:“免——”


    待陳言棋迴過神,小路子示意底下小太監呈上一托盤,上麵整齊碼著六列紫竹簽,每列六支。


    陳言棋猶豫了許久,翻了一個,還沒看清,小太監已經迴到小路子旁邊,小路子唱出簽文:“奏琴曲《關雎》。”


    內監麻利將古琴、香爐、坐墊擺好,陳言棋此刻已經麵白如紙,咬著嘴唇,努力抑製自己顫抖的雙手,一曲《關雎》還是順利地彈完。


    陳言棋彈完後,聽上頭太監拉長嗓子喊道:“陳言棋,撂牌子,賜花。”


    突然鬆了口氣,反而定下心來,起身施禮,接過絨花時,還『露』出微笑來,一入宮門深似海,她也知自己『性』子過於莽撞,不適合宮廷,現在這樣也很好。


    第二個出列的是貝懷淨,本也有些緊張,看到陳言棋那一抹笑,倒也被寬了心,上前施禮,腰間禁步輕緩搖晃,聲音清脆。


    免後,流蘇出聲問道:“《關雎》為何?”


    貝懷淨低垂眼眉,道:“《關雎》出自《詩經》第一篇,講的是後妃之德,是要女子端正言行,恪守『婦』德,做一位溫婉賢良的淑女。3”


    珝月太後道:“中規中矩,但看你出身,有此見識,可見貝家家教,哀家很好奇你那位嫡出的妹妹,可比你出『色』?”


    貝懷淨先叩首謝太後讚賞,然後才迴話道:“懷淨鬥膽,屆時還請太後評價罷,懷凝是臣女的親妹妹,在臣女心裏自是千好萬好的,忍不住將全部的溢美之詞統統堆到懷凝身上,太後倒是若覺得百聞不如一見,豈不是臣女欺瞞太後、太妃與賢妃娘娘。”


    珝月太後道:“你很聰明,哀家很希望有你這樣的兒媳,流蘇。”


    流蘇領著身後端喜鵲登梅釵的宮女上前,伴隨小路子的,“貝懷淨,留牌子,賜釵。”將釵子『插』進貝懷淨的青絲中。


    貝懷淨很是開心,能被稱為正經兒媳的,隻有當今的皇後及幾位王爺的正妃,勉強算的還有皇貴妃與王爺側妃,她的出身,皇貴妃之位是不敢想的,便是給哪位王爺當側妃了,幾位王爺都是俊逸非凡,人品貴重,這結果也不算糟。


    楚玉翠聽到貝懷淨被定為某位王爺側妃,心中莫名泛酸,忍不住哼了一聲,引得杜良真瞥了她一眼,在心裏嘀咕兩句,這些天她也是受夠她的迂腐不化。


    又走了兩批人,便輪到16歲的,這屆裏碧玉年華的女孩是最多的,木歸宜、趙蒼苓、趙蒼芝、雲遙沫、關蔚閬與沈曼兒一道,得,又一關係戶。


    木家驊雖隻占了個太傅的頭銜,卻也是一品,且大傾朝現在總體風向,重文輕武,木歸宜就在六人中排在了第一個。


    “正一品大員,太傅木家驊之女,木氏歸宜。”


    堂上三人都下意識微微前傾身子打量堂下盈盈下跪的女子,“臣女木歸宜拜見太後娘娘,願娘娘千歲。”豁免後轉而先後向珍太妃、王賢妃行空首禮。


    流蘇問道:“可讀過什麽書?”


    木歸宜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倨傲道:“該讀的臣女都有讀,不該讀的也都精通。”


    王賢妃皺皺眉,道:“這麽多人,你是最放肆的。”


    木歸宜道:“謝娘娘誇獎。”


    珝月太後一個眼神示意王賢妃安靜,道:“那流蘇你隨便問問罷。”


    流蘇想了想,問道:“‘尚書’是何義?”


    木歸宜從容道:“一說,‘尚’即‘上古’的‘上’,即上古之義,尚書即上古之書;二說,‘上’是尊崇,即人們所尊崇的書;三者,‘尚’代表‘君上’,因此書大多是臣下對君上言論的記載,故曰《尚書》。4”


    流蘇偷偷看了眼主子神『色』,繼續問道:“白魚入舟,出自何處?”


    木歸宜道:“據臣女所知,共五處,《尚書大傳》卷三:‘八百諸侯俱至孟津 ,白魚入舟。’


    《文選·王褒〈四子講德論〉》:‘武王獲白魚,而諸侯同辭。’


    李善注引《尚書琁璣鈐》:‘武王得兵鈐,謀東觀,白魚入舟,俯取以燎。’亦作‘ 白魚登舟’。


    《漢書·終軍傳》:‘蓋六鶂退飛,逆也;白魚登舟,順也。’ 顏師古注引臣瓚曰:‘謂武王伐殷而魚入王舟,象征而必獲,故曰順也。’


    《史記·周本紀》:‘武王渡河,中流,白魚躍入王舟中,武王俯取以祭。’”5


    流蘇學識有限,也不知她說的對不對,主子沒發話,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問:“何為『婦』行?”


    木歸宜道:“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6


    珝月太後此時總算開口道:“你書讀得很多,不虧京城才女魁首之名,然身為女子居於後院,是委屈你了。”


    木歸宜嫣然一笑,美極豔既,“若居於一般人家的後院,自是委屈了臣女,可居於後宮,也不算辱沒。”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先前還能說是恃才傲物,這話則太過放肆,對皇家的尊貴簡直是一種冒犯。


    王賢妃一拍桌子,怒道:“將這口出狂言的賤人拿下!”


    還不待內監動手,珝月太後道:“哀家聽聞你自己在閨閣排舞,試圖修複《霓裳羽衣舞》?”


    木歸宜有些驚訝,道:“臣女不才,花了六年,不過排了一段。”


    1,“落梅妝”又可稱“梅花妝”,其式,主要是在額上畫一圓點或多瓣梅花狀圖形。開始盛行於南北朝時期,《太平禦覽·時序部》引《雜五行書》說:“宋武帝女壽陽公主日臥於含章殿簷下,梅花落公主額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皇後留之,看得幾時,經三日,洗之乃落。宮女奇其異,競效之,今梅花妝是也。”就是說,宋武帝的女兒壽陽公主在含章殿簷下休息,恰巧有一朵梅花落在她得額頭上而不會掉落,皇後十分喜歡,於是讓公主將它保留,三天後才得以將其以水洗去。宮女們看到後都覺得美麗非凡,競相模仿,不久“落梅妝”就開始流行起來。


    2禁步:古代的一種飾品。將各種不同形狀玉佩,以彩線穿組合成一串係在腰間,最初用於壓住裙擺。佩戴行步之時,發出的聲音緩急有度,輕重得當。如果節奏雜『亂』,會被認為是失禮,古人對此是十分注重的。賈誼《新書·容經》有雲:“古者聖王居有法則,動有文章,位執戒輔,鳴玉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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