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尚武卻並不多作解釋,隻是用眼神冷冷地掃視了一圈廳中的眾人。


    這是樓小石與他臨時商量出來的辦法。


    大難臨頭,不管是不是酒樓內部的人員,都無法遣散。


    而且通常人多目標大的地方,比起一般零散的人員而言,得到救援的機會會更大些。


    先且不說現在這幾十個人每天要消耗的食物不少,萬一附近的居民到時都聞訊聚集過來的話,還有可能需要分一部分食物出去。


    倘若救援來得晚,到時吃到山窮水盡,又該怎麽辦?


    有幾個聽到這話,想要表示不滿的人,互相交換了不少眼色,咬咬牙,正要起身發難,這時忽然聞到一陣食物的香味。


    幾個服務員端著幾個盤子進來,上麵是一些點心,包子之類的食物。


    這是樓小石安排的,她讓人將一些現成的食物用微波爐熱了,讓大家好歹墊一墊肚子。


    忙亂了一夜,大家又驚又累,此時聞到食物的香味,不由得精神一震,都暫時收起了其它的想法,一心隻想著吃的了。


    食物很簡單,隻是一些麵點和白米飯,搭配了一點兒醬菜,比起平常來,可算是簡陋之極。


    但在這種時候,活著,且還能吃上一口熱乎的,是件多麽幸福的事啊。


    樓小石和陳尚武交換了一下眼色,便離開了大廳,往小廚房走去。


    路過大廚房,樓小石忽然見到鐵柱,她有些激動,忍不住走進去。


    鐵柱正在獨自一人,默默地收拾著一片狼籍的廚房。


    “李哥。”


    鐵柱抬起頭來,樓小石見他兩眼通紅,不由眼睛也一酸。


    她上前擁抱了一下,鐵柱抹了一把眼淚,有些哽咽。


    “小石……”


    “我知道,我知道……”


    往日裏同吃同住的兄弟手足,轉眼之間就紛紛離去,頃刻之間就隻剩下寥寥幾人,又有誰能承受這種巨大的悲痛。


    不過隻是短短片刻,鐵柱便收起了眼淚,強笑道:


    “沒事了,你去看看師傅,我,先收拾收拾。”


    樓小石眼睛有些發澀,她點點頭,轉身離開。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活下來的人,終究還得繼續活下去。


    樓小石來到小廚房,安仔來開了門。


    吳老爺子強撐著並沒有睡,他見到樓小石,長出一口氣,上前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輕歎一聲,便轉身迴了自己的小房間。


    樓小石見他精神尚好,也鬆了一口氣,隨手拉了一張椅子過來,癱坐在上麵,仰頭望著廚房的屋頂,不想說話。


    這一晚上,經曆了太多的生死離別,如今鬆懈下來,渾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氣。


    安仔默默地上前,輕輕幫她捏了捏肩膀。


    室內一片安靜,半晌之後,樓小石幽幽地說道:


    “安仔,你知道嗎?活著真的……”


    “姐,活下來就是最好的!”


    安仔斬釘截鐵地說道。


    樓小石苦笑了一下,“也許吧。”


    安仔停下手,轉身坐到樓小石麵前,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地問道:


    “姐,你是不是有個空間。”


    “你怎麽知……”


    樓小石一個激靈,倦意一掃而光,她騰地坐正了身體,瞪著安仔。


    “姐,姐,別激動,別激動。”安仔擺著手,努力安撫她。


    “我猜的,你給我吃的蘋果,還有前幾天,你追著我不停地問異能和空間的事,我就做了個大膽的猜測。”


    樓小石心情有些複雜,無語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小子也太過敏銳了些,早知道……


    “姐,你可以無條件信任我的,真的。”仿佛知道她的內心所想,安仔認真地看著她。


    “你看。”


    安仔伸出手來,將右手掌放在她麵前。


    樓小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半晌不動,忽然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安仔修長的指尖,忽然凝出了一點冰粒。


    “這是……”


    樓小石驚疑不定。


    “異能!姐,異能!”安仔終於難掩內心的激動,強抑著小聲又興奮地說道。


    “你知道嗎,姐,還是你今天發給我的那本小說,給了我啟發,我之前有些胡思亂想,我猜你有空間也就是閑著無聊,亂開腦洞,沒想到,今天你發的那本小說裏,哇!真的提到了異能。”


    我就按照以前看到過的各種小說裏的方法,試來試去,試來試去,哈!哈!真心沒想到哇,哈哈哈!我居然真的有異能了!姐,姐!那本書裏說的都是真的!”


    安仔的情緒像是開了閘的水流,一瀉而出,他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興奮,語速飛快,手舞足蹈。


    樓小石有些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該給什麽反應了。


    等到安仔稍微平靜下來,已經是好幾分鍾之後的事了。


    “姐,”安仔忽然很鄭重地說道:


    “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嗯?”


    “你能不能帶我進你的空間看一看?”


    安仔目光熾烈地看著她,無比地期待。


    樓小石忽然什麽也不想再解釋或掩飾了,輕歎了一聲,她伸出手來,搭在安仔的手上,一個轉念間,兩人眼前的場景一晃,便進入了空間。


    安仔隻覺得眼前一晃,自己已經身處於另一個場景了。


    哈!他有些失控地驚歎了一聲,忽然開始暴走。


    本來就不算很大的地方,他左躥右跳,一會跑進小木屋,一會捧了一捧土,像個孩子似地亂撒。


    樓小石默默地走到走廓上,滿頭黑線的看著他撒歡,不由在心裏自我反省:這才是發現空間的正常反應嗎,自己當初好像也太過淡定了?


    她順手拿過幾個水果投喂給了那隻小猴子。


    那隻小猴子也像是被她同化了一樣,已經很是淡定,不緊不慢地啃著果子,麵無表情地看著興奮地到處亂躥的安仔。


    樓小石慢慢坐到走廓上,她渾身酸軟,心裏的迷茫卻依然像塊巨石一樣壓在心頭。


    空間、異能、變異、喪屍……這是一場夢,還是世界真的變了?往後的生活該怎麽辦?還能活下去嗎?雖然有了這個空間,但真能憑借這小小的空間,在這混亂中生存下去嗎?


    “啊哈!果然,果然——”


    安仔一個箭步衝到樓小石旁邊,指著那隻正啃著一隻鴨梨的小猴子,因為激動,他年輕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


    “姐,你知道嗎,林老板送這隻猴子來那天,我就納悶,怎麽我出去了一趟迴來,你都已經把這堆食材全處理好了?後來我就瞎想,亂開腦洞,沒想到,你真的把它藏到這裏了。蘋果!蘋果的出現,讓我果斷地得出了一個結論,哈哈哈,沒想到吧,憑借我大膽的假設、縝密的推理,終於讓我找到了事情的真相——真相隻有一個……”


    邊說邊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在下巴處比了一個“勾”,露出一排大白牙。


    樓小石無語地看著戲精上身的安仔,實在無力再吃吐槽了。


    安仔自個兒說得興奮,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仰身往後一躺。


    “啊——姐,你說,咱倆一個有空間,一個有異能,以後是不是就能走上人生巔峰了!”


    “然後迎娶白富美?”


    “那當然……不啦!”


    安仔一個翻身又坐了起來,笑得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姐!你想想看,身有異能,那得多爽呀,咱們可就不是成了那些,像書裏說的人一樣了嗎?隻要修煉成功,分分鍾就策馬奔騰,快意江湖呀,嘶?不對,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和大海!”


    樓小石翻了個大的白眼給他,一腳就蹬了過去。


    “就憑你那針尖大的小冰雹?嘿!睡醒了沒?”


    安仔頓時就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不由自主地撅起了嘴。


    “姐!所以,所以,我不就是因為這個,才想到你的空間來想想辦法嘛,或許,可能,萬一,說不準能有點突破呢?嘻嘻!”


    樓小石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要說被“狡猾”的安仔發現了空間,她心裏不是不嘀咕的,但是,這麽多年的相處,彼此早就像是家人一樣的親密,讓她有所防範,她也真心做不到。


    曾經有人說,心裏很苦的人,隻是一絲甜,就能填滿。


    安仔和吳大廚,是她在這個酒樓裏的家人,而她,雖然沒有一個真正的家,但有著沈院長的福利院,一直是她心裏的家。


    有了這些人的存在,才讓她還有那麽一點勇氣,繼續為了生存打拚。


    樓小石站起身來,將安仔拉進木屋裏,指著屋內的一堆果蔬,說道:


    “喏,這些都是空間裏種植出來的,想吃什麽就吃,你就好好呆在這裏,自己練習吧。”


    說完,樓小石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閃身出了空間。


    吳大廚熬了半夜,已經沉沉睡去。


    外麵發生了事,他是知道的,但並沒有具體了解是怎麽樣的變故。


    這樣也好,省得擔心受怕,樓小石輕輕吐了口氣。


    細心地鎖上了門,樓小石便又來到了前廳。


    此時的大廳,大家吃飽了肚子,便都沉靜了下來,之前起的一些心思,也暫時停了。


    雖然很累,但沒有人敢毫不防備地睡去,最多就是爬在桌椅上打個盹。


    大家都沒有說出口,但心裏應該都在期待著,天亮之後會有轉機,也許天一亮,就有救援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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