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山險峻,教觀坐落!


    作為天下第一教派,在這驕陽淺起、林蔭逝去之際,全真教雄厚的實力緩緩裸露開來,相比於二十年前,光看外景,就顯得更加的大氣磅礴。


    隻見連綿起伏的山脈之中,一座青峰聳立,卓爾不群,而在這座峰山半腰之上,一道道大方別致的道觀聳立高懸,飄渺緊臥。一眼覽去,從南到北,數步一樓;十步一閣;這連西鄰東間;道道鱗次櫛比,首尾相互唿應,而原先約顯零星孤立的道觀,在這峰山上,終於被數不清的台階鋪展連接,已然形成一道合圍之勢。


    全真教,在二十年中,雖然風雨漂泊,但是不僅沒有衰落,反而隨著時日衝刷,越發的如日衝天!


    而此刻,觀林寂靜,鳥鳴風鈴,但聽鍾響三伏之後,餘音遙繞,意示著時日已淺近當午,隻見全真教寬闊的平台上,一個個身穿道服的弟子停止晨練,於嬉戲中緩緩地向著自己歇息的方向走去,似乎數月前的夜晚毫無芥蒂!


    但是相比於弟子的愜意,而作為全真教派的掌托人,卻是不甚輕鬆!而七人當中,又以馬鈺為大師兄,是以此刻的幾人中,心底尤為不好過,而更加悲催的是,自七人齊聚的某一日,原本一直由七人商議的全真教事宜,竟在此件事上達成一致,首推馬鈺為最。


    這老話說的窩心,‘天塌下來有高個子挺著’,以前師父逝世,全真教不僅麵臨著像歐陽鋒這樣高手的偷襲,更有其他門派的落井下石,但是馬鈺亦不覺得日子難以為繼,畢竟那時候有個師叔在前方撐著。可不想時至今日,他卻悲催的成為全真教的下一個高個子,而更恐怖的是,他要麵對的卻是比歐陽鋒還要可怕的人,是以這數十日的光景。幾近於有著度日如年的感覺,這讓他不由得念起那位消失的師叔。


    “呸!”


    馬鈺不想起周伯通還好,可這剛一想起,他就忍不住暴句粗口,要不是他這師叔辦事不靠譜,這事又何苦輪到他來挨這一遭。馬鈺甚至不下數次惡意猜測,他這位師叔之所以十幾年躲著不出,十有八九是知道了古墓派的事,要不然按他那好動的性子,天下哪有一個地方能讓他死窩不出。


    不過。馬鈺雖然氣惱某位長輩不靠譜。卻也不得好好思量如何麵對。隻是這環顧幾位正襟危坐的師兄師弟,見幾人在爭執一番之後陷入沉默當中,不由得滿嘴苦澀。


    二十年來,自己幾人的功力是突飛猛進、內力大增。可是對方又何嚐不是,單是想想那一晚被打的麵目全非的銅鍾,就知對方的內力遠甚以往,實力定當非比尋常。


    隻是,瞧著下方師弟們一雙雙瞄來的眼神,馬鈺也不由得有些頭疼自己這個大師兄的身份,似乎在他們在吵完之後,就理所當然的輪到他這個師兄拍板!


    尼瑪,我能說些什麽?


    打!十有八九是打不過。要不然那個不要臉的師叔就不會躲著,更何況他們幾人打心眼的就怵那人,十成功力能發揮個七七八八就不錯;不打,又似乎沒有求和的籌碼,這兩個月了。半點有用的消息都沒尋到,這打馬虎眼的話隻怕張嘴就會斃命在對方的掌下!


    不過縱是如此,他馬鈺也隻得壓下自己的真實想法,一路保持沉默,生怕眾師弟瞧出什麽。


    隻是讓馬鈺微覺不妙的是,這幾天一直有股涼意在心底凝聚,現在已是快濃到他喘不過氣的感覺,而今天更是達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度,弄得他似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而正是這種焦著、心慌,讓他現今聚中不了自己的思緒,更別談如何思索。


    “難不成是那人要來?”馬鈺心內嘀咕,下刻猛的一緊,頓時心慌道:“不行,一定要想出辦法,一定要!”


    要知馬鈺他素來沉穩,做事麵麵俱到,這生平四十幾年的全真生涯中,從未出過什麽大的差池,而這一刻,他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無能,而讓現今好不容易壯大的全真教陷入重危當中。


    “是的,我能行,我一定能行!”


    馬鈺一邊為自己打氣,一邊擴散思維,他整理以往的思路,從初始不夠全麵的計策,再到現在的臨危之謀,他一遍一遍的思索。


    半柱香之後,馬鈺隱隱抓住一絲可能,隻是就在他正欲狂歡之際,剛剛還自神采奕奕的雙目,頃刻黯淡下來!


    “不,似乎,似乎還不夠!”馬鈺喃喃細語,他是了解那人的,這人無理他還會欺你三分,叫幾聲長輩也絕無幸免,是以在此種情況之下,如果沒有萬全之策,於那人而言,通通都是狗屁。


    馬鈺心有不怠,精力更加聚中,隻是讓他吐血的是,不管多少人都自適用的方法換到那人身上,全都行不通一般。


    馬鈺惟有更加努力,隻是這種種心血的推衍,終非簡易之事,在他不知不覺中,沉靜的臉色越發嚴峻,十數息之後,開始彌漫著一股陰沉之色,漸而一絲異紅,淺青漸黑;緊皺的濃眉開始扭曲,一些隱隱難現的猙獰開始綻放出來,在馬鈺紫紅的額頭上,細微的汗漬慢慢演變成豆大的汗珠在滾落…


    馬鈺已經不是在思量,而是在入障!


    寂靜的廳房內,突覺無風鼓動,王處一正自沉吟,這時一股時冷時熱的氣息擴散,身邊甚至著衣帶振裂的聲響!


    “不好,是馬師哥!”王處一隨著源頭一看,頓時目顫欲裂。


    “別動!”


    就在幾人相欲開口之際,一道輕喝震鳴,蘊含的聲勁讓毫無準備的幾人跌入椅內,隻聽丘處機嚴肅叫道:“馬師哥已到關鍵之際,萬不可驚擾!”


    王處一幾人又豈是不知,但此種情況,由不得他們方寸大亂,隻是瞧見丘處機一臉的沉重,似是事由因緣,眾人亦不得不壓下焦急,但是這種種等待,依然叫人如坐針氈。


    “四師哥,馬師哥他….?”一旁按耐不住性子的郝大通臉色焦急,整個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要不是此刻聽得吩咐,他早就想跳上去。


    丘處機此刻也站了起來,肅穆的臉色上竟隱現一種期待之色,隻聽他吩咐道:“爾等暫不要說話!”


    “不要說話?”郝大通皺眉不解,到得此刻兇險之時,他連心都提了起來,為何丘師哥反而如此鎮定?


    這時,隻見丘處機幾步移至馬鈺跟前,突兀道:“馬師兄,這月近兩旬,想是那人已至途中,不知現在可否告訴師弟良方?”


    “良方?”正自閉目的馬鈺聞聲一抖,鼓動的氣息突然停滯不動,眾人微微一喜,隻是下刻一道更加強勁的氣息從馬鈺身上脫體而出,片刻時強時弱,顯然是情緒波動異常。


    丘處機似是沒有瞧出對方已至兇險一般,自顧自的道:“馬師哥,看你沉默不言,該不是沒有吧?可這既是如此,為何還不說出來?”


    “不,有的,會有的!”馬鈺心內大急,隻是他此刻思緒早已經混亂不堪,現今已是口不能言、目不能張,自是難於說話,唯獨剩下一些淺薄的意識在辯駁。


    丘處機似是看不到馬鈺的焦急,又道:“馬師哥,你也用不著騙師弟,四師弟雖然來得較晚,但是人卻精明,眾師弟言師哥自教內飛鴿傳來,這二十幾天可是發了不少脾氣,這與師哥而言,卻是十幾年來首一遭!”


    馬鈺渾身大震,似乎自己最不想承認的東西正在一步一步的暴露,而丘處機最後的冷喝卻是擊中馬鈺最後的軟肋,頓時讓他臉色大變,滾動的氣息突然暴虐而起,幾欲有著崩裂之兆。


    “師哥既是沒有,為何不敞開來說,難不成等那人來了,讓眾師弟們死個不明不白,方才道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嗎?”丘處機突然厲聲一吼,聲音的急促讓人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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