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王閭丘漸掃一眼三位大臣的神情,忽然冷笑一聲,說道:“幾位不是說給我看審訊筆錄嗎?筆錄在哪裏呢?我看看北山泉說了些什麽,是怎樣牽扯到我了呢。”


    默王閭丘漸心想,北山泉能怎麽牽扯我?無非是供述是我將他從地牢提出,先囚禁於一處民宅的地下室,隨後送他上紅沙島,用他脅迫長公主,最後又把他放在東叟山的山洞裏,直到將他重新交給司寇府。這些事情沒有旁證,那個地下室和山洞諒他也找不著,就算找到也不能證明就是我默王把他關進去的。


    所以,默王閭丘漸心裏定定的,他才不會因為北山泉這點牽扯就慌了神呢。


    圖司寇看一眼傅太師和柏司徒,將北山泉的審訊筆錄打開來,呈給了默王閭丘漸。


    默王閭丘漸毫不以為然地接過筆錄開始瀏覽,隨著一頁頁看下去,默王閭丘漸的眉毛越蹙越緊,及至全部閱畢北山泉的口供,他的臉色已極為難看。他實在沒有想到,北山泉居然指證他是指使北山泉刺殺王上的幕後主謀!


    默王閭丘漸臉上陰晴不定地變化著,而傅太師、圖司寇、柏司徒三人就一邊假裝喝茶,一邊偷偷觀察著他的臉色變化。


    “啪”一聲,默王閭丘漸將審訊筆錄摔迴給了圖司寇,圖司寇猝不及防,手中的茶盅差點被砸到地上,最後茶盅是捧穩了,審訊筆錄卻被摔到地上。圖司寇隻好怏怏地撿起,心說你對北山泉有氣別往我身上撒呀,雖然是我們司寇府審的,可也不是我讓他這麽交代的呀。


    而其實默王的生氣是知道圖司寇開審前,知會了七大臣及王後審訊時間,還邀請他們去旁聽,卻偏偏沒有邀請他默王。


    但是,默王閭丘漸也知道,他若是當麵質問圖司寇,圖司寇肯定會向他解釋說:“我也沒有邀請長公主呀。”言下之意,你們兄妹二人都是王位的競爭者,我兩邊都不邀請,以示公平。


    可默王閭丘漸並不這麽想,他覺得你圖司寇本來就答應過要站在我這邊的,再說了,大家都知道王後周致根本就是長公主的人,邀請王後周致旁聽,和邀請長公主去旁聽,根本沒有什麽區別,這事情也就沒什麽公平可言了。


    隻不過,現在審訊已經結束,座中又有傅太師和柏司徒二人,默王閭丘漸心知自己這番話,就算再不滿意,都隻能在心裏說給自己聽過,沒有機會向屠司寇講的。因此,他也無從知道,屠司寇心中是不是和他一樣有著委屈和不滿,這番對北山泉的審訊,究竟是不是出於屠司寇的本心,抑或幕後已經有人介入了。


    默王閭丘漸冷笑起來,說道:“既然北山泉說我是主謀,你們直接抓了我就行了呀!來呀,你們把我打入大牢呀!”


    傅太師、圖司寇、柏司徒三人交換一下目光,柏司徒朝默王陪著笑說:“默王,你別急啊,我們不是想聽聽你的說法嘛!北山泉那麽說,我們也不大相信的。是不是?”


    柏司徒說著轉頭看了看傅太師和圖司寇,打眼色給二人。


    “嗯嗯”、“是是”傅太師和圖司寇趕緊附和。


    “是嗎?”默王斜睨一眼在座三位大臣,道,“三位是真心想聽我的說法呢?還是隻是走個過場?”


    “當然是真心了!”柏司徒道。


    “嗯嗯”、“是是”傅太師和圖司寇附和。


    “既如此,那我就針對北山泉的供詞簡單說一說。”默王閭丘漸說著,起身從圖司寇手中拽過審訊筆錄。傅太師、圖司寇、柏司徒三人也都放下茶盅正襟危坐,做出仔細認真聆聽的樣子。


    默王閭丘漸先是翻到北山泉說他裝束的那頁供詞處,讀道:“北山泉說那日與我接頭時,我的裝束是‘穿著一件白綢衫,腳上是一雙黑綢短靴,腰間一條金絲腰帶,繡著梔子花……’諸位看看,是不是正好是我現在這身裝束呢?”


    圖司寇已經順著默王閭丘漸的話點了一下頭了,才看到傅太師和柏司徒都正襟危坐,沒有點頭,柏司徒在向他使眼色,他趕緊也坐直了,沒有再繼續點頭。


    默王閭丘漸道:“我今天這身裝束來到太師府邸,不僅在座諸位見到了,望春堂諸多仆傭也都見到了,甚至剛才在望春堂門外,途徑這裏的很多路人也都看到了,是不是呢?”


    傅太師、圖司寇、柏司徒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茫茫然,不知道默王想說明什麽。


    默王閭丘漸並不著急,微笑著繼續道:“而我,不是第一次這樣裝束穿戴。今天所有見過我這樣裝束的人,和以前所有見過我這樣裝束的人,加起來是很多的。


    這些人裏,有人會向別人描述說‘誒,我今天看到默王了,他穿著一件白綢衫,腳上是一雙黑綢短靴,腰間一條金絲腰帶,繡著梔子花……’


    聽到這些描述的人又可能再向別人轉述。而北山泉,既有可能聽聞到這些描述或轉述,也有可能就是剛才在望春堂門外恰好經過的一個路人……”


    傅太師、圖司寇、柏司徒三人此刻終於明白了默王閭丘漸的意思,三人心中細細思量,默王閭丘漸所言也確實有道理。


    “至於眼睛,”默王閭丘漸繼續道,“我的眼眸的顏色比較特別,這不是什麽秘密,知道我的眼睛是褐紅色的人,會穎城裏大有人在,北山泉知道也不足為奇。”


    這一次,傅太師和圖司寇、柏司徒三人同時點了點頭。


    默王閭丘漸又指著審訊筆錄中北山泉說的“每次找我的人都不同”這句供詞道:“三位覺得與北山泉聯係,哪一種方式更合理和穩妥呢?是固定一個人和他聯係好呢?還是每次都換不同的人找他更安全呢?驚動這麽多人和一個刺客聯係,是一個合理、聰明和安全的方式嗎?”


    這一次,傅太師和圖司寇、柏司徒三人已經是深深地點下頭去,三人的表情看上去輕鬆了很多,尤其傅太師,腦子裏那根什麽時候就得唿叫刀斧手和弓箭手的緊張神經如釋重負,鬆弛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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