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周致猶豫很久,還是告訴長公主天憐公主道:“傾珞,我相信你王兄,他不會騙我的,他曾向我說過,先王駕崩前一晚,就有雪國說客找到他,提出輔佐他登極,條件是他能北與幾個重鎮割讓雪國。


    “你王兄當時覺得雪國說客純屬無稽之談。因為翼國傳統,王位傳嫡傳長不傳幼,而他上麵不僅有世子,還有另外三位王兄,怎麽也輪不到他。豈料,兩天之內,世子及三王兄、四王兄竟接連亡斃,一個被刺殺,一個暴死府邸,二王兄閭丘漸也險些遇刺身亡,卻從此不肯開口說話。眾大臣於是推舉他這個最幼的殿下接掌王位,他也沒有想到。


    “登基之後,你王兄曾悄悄啟動王機處調查當年幾位王兄的死,結果,王機處從此失去聯係。如果幾位王兄的死是他所為,他又何必啟動王機處呢?”


    天憐公主安慰了一番周致之後,離開了瑞香宮。


    天憐公主走後,周致想起了可心的事。她不敢讓周卻去查可心,想了想,於是坐到案前,鋪開紙筆寫了幾行字,用紅箋信封裝了,讓杜嬤嬤悄悄給霆鈞閣的陸公公送去。


    這一天,默王閭丘漸覺得,該是拜訪天憐府的時候了。雖然他知道沈鹿呦和自己這個王妹很是交好,但他還是決定自己獨自去天憐府。因為有些話,還是他們兄妹私下說比較好。


    隻是,當默王閭丘漸和十九歲的天憐公主兩個人,隔一條長桌坐在空闊的天憐府正殿時,看著這個容如皎月、花枝招展的妹妹,他突然有一種時光茫茫,不知該從何說起的感覺。


    默王閭丘漸猶記閭丘傾珞初生時,是一張小小的、粉拳一樣的臉,一眨眼竟已十九歲了,閭丘漸意識到自己這沉默的十九年,錯過了生命中一些重要的東西,而正是這些東西,造成了現在大廳中隔閡而壓抑的氣氛。


    默王閭丘漸喝著茶,滿腹心事,忽然被茶水嗆了一下,於是“咳咳”地咳嗽起來,一直咳到臉紅脖子粗,忙得天憐公主趕緊跑過來給他捶背。


    默王閭丘漸驚恐地發現,原來,沉默可以成為一種習慣,一種氣質,一種性格,甚至是一種頑疾,像癲癇一樣在關鍵時刻發作,讓他無從作聲。十九年的沉默,不是他突然想改變就可以輕易改變的。


    默王閭丘漸迴想這段時間,他在眾臣之間能夠做到長袖善舞,今日麵對天憐公主竟找不到話題可談,可見,自己心中對天憐公主這一票十分重視。


    事實是他不得不重視,現在閭丘氏在王位繼承的問題上,可以說隻有兩票,除了自己這一票,另一票就是妹妹閭丘傾珞,如果天憐這一票投出的是否決票,那麽,他登基為王的計劃就會遇到很大障礙。


    默王閭丘漸開始後悔沒有帶沈鹿呦來了,如果鹿呦在場,今天的氣氛不會這麽難耐和尷尬。


    想到沈鹿呦,默王閭丘漸忽然想起了沈鹿呦給天憐備的禮物,於是放下茶杯,雙手一拍,默府跟來的小廝聞聲從廳外進來,呈上了禮盒。閭丘漸暗舒一口氣,說道:“妹妹,這是你二嫂特意給你備的禮物。”


    府中仆人接了,呈給天憐公主。天憐打開看時,識得是烏國產的手工珠花,有二十幾樣,用來簪發的。朵朵珠花明媚燦爛,匠心獨具,自也價值不菲。有幾朵珠花,天憐一瞥之間,已經想到如何配以發型了。


    沈鹿呦那樣玲瓏剔透的人,加之又很了解天憐,她為天憐備的禮物,自是能配到天憐的心坎上。


    隻是,天憐公主心知,默王閭丘漸和王妃沈鹿呦的這份禮不是她輕易能消受的。


    “謝謝二哥、二嫂,我很喜歡。”天憐長公主命人收了盒子去,仆人們都退下了,廳堂裏又隻剩了兄妹二人,“二嫂忙什麽呢?還有兩位小侄子,怎麽不一起帶來玩呢?”


    “改日讓你二嫂專程帶他們來拜訪你。昨天老師給刀兒和俎兒布置了功課,二嫂今天在府裏監督他們做功課呢。”默王閭丘漸說著,臉上不由又浮起了發自內心的自豪。


    “好的。”天憐公主笑著點點頭,廳堂裏重新沉寂下來。


    默王閭丘漸想,該入正題了,於是說道:“妹妹,咱閭丘家的王位一直這麽空著,不知道妹妹有什麽想法?”


    默王閭丘漸特意強調王位是“咱閭丘家的”,一來暗示天憐公主,隻有他是和天憐公主同姓閭丘,是真正的一家人,別人其實都是外人;二來他用一個“咱”字,拉近了與天憐公主的距離。


    天憐公主道:“二哥別急,王位也不會空太久的,雲在隻是去西岐郡曆練一段日子,很快就會迴來接五哥的位子的。”


    天憐公主語氣間似乎並不認為王位空著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而且,她刻意強調,位子是“五哥的”。


    天憐公主這樣一番對“五哥”閭丘羽明顯維護的話,顯然激怒了默王閭丘漸,但是,他竭力控製住了自己。他看著天憐公主的臉,靜了一會兒,忽然問:“妹妹,你知不知道你三個哥哥是怎麽死的?”


    “不是說是遇到了刺客嗎?”


    默王閭丘漸點頭:“那你知不知道,刺客是哪裏來的?”


    天憐公主搖頭。


    “是你五哥派來的,害死幾個哥哥,自己登基為王。”默王閭丘漸道。


    “五哥不是那樣的人,再說,這事也沒有證據。”天憐公主不以為然。


    “沒有證據就是證據!隻有王做的事才不會有證據!”默王閭丘漸激動起來。


    “二哥,按你這樣說法,豈不是天下沒證據的事都可以說成是五哥做的?”天憐公主反駁。


    默王閭丘漸霍然起身:“那你問周致,她敢用雲在的命發毒誓說不是老五做的嗎?”


    “關王嫂和雲在什麽事,”天憐公主不滿道,“這事五哥啟動王機處查過,結果王機處也沒查清。”


    天憐公主話到嘴頭,沒說王機處自此十九年失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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