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後,看守霆鈞閣的陸公公給王後周致送來了第二封信,封口處依舊是蓋著那個“星稀”的印鑒。


    與上一次信封之中空空如也不同,這一次,這封“星稀”的信函,居然是沉甸甸的一個大大的牛皮厚信封。


    王後周致看著這封來自“星稀”的信,有些迷惑不解,她仔細地將信函拆開來,裏麵裝著的居然是兩本厚厚的賬本。


    賬本已經有些破舊了,封麵也已經沒有了,但是,王後周致經過仔細閱讀和辨認後,慢慢明白了,“星稀”給自己送來的,是二殿下閭丘閔幽流華邸過去兩年的賬目。


    其中,有二十來筆開銷,被人用紅筆重點畫了圈,特別標注了出來,王後周致猜想,這應當是“星稀”標注給她看的。


    王後周致細琢磨這二十幾筆賬目,慢慢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其一,這二十幾筆開銷名目均為“禮品”。閭丘閔幽堂堂翼國二殿下,需要給誰送禮呢?如果是普通人的話,不是別人送二殿下禮才正常嗎?怎麽反倒需要二殿下閭丘閔幽送對方呢?而且這個禮每個月都有,是送給不同的人嗎?


    會穎城有這麽多人需要二殿下閭丘閔幽送禮嗎?還是一直都是送給同一處的?如果是同一處,收禮的又會是誰呢?


    其二,這二十幾筆開銷每一筆的數目都很大。王後周致約略算了算,用於“禮品”項目下的開銷幾乎每月都占到流華邸當月全府開支的五分之一左右,二殿下閭丘閔幽為什麽會將這樣一筆巨資,長期用於送禮呢?


    其三,這二十幾筆開銷的領受人那裏,簽名統一都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水”字,看筆跡是同一個人所寫。但是,賬本別的開銷名目下,領受人那裏的簽名全都是宮人的真實名字。


    “水”是一個人名?還是僅是一個代號或什麽特殊意義?每次都是誰簽下這個“水”字的呢?簽下“水”字的人與拿走這筆錢的人是同一個人嗎?每月宮裏撥給各殿下府的錢銀送到各府賬房後,這筆“禮品”的錢是由誰從賬房拿走呢?難道是二殿下閭丘閔幽本人?


    其四,這筆“禮品”的開銷時間並無規律。並不是說每月五日或者十日那天出,而是無規律的出現,有時候,某個月會連續出現兩三筆這種“禮品”開支,有時候卻連續兩三個月都沒有這筆“禮品”費。


    王後周致有些百思不解,她於是讓杜嬤嬤找人通知兄長周卻進宮議事。


    周卻匆匆趕來,他仔細看過賬本後,說這件事情容易查清,賬本是管家薛金山做的,找薛管家一問便知。


    三府人員雖已遣散,自謀生路去了,但是薛金山還在會穎,周卻那日遇見過,此人現在永福街開一間名號為“金山”的小茶館。


    喬本初正在“金山”茶館裏喝茶,就看到四個北關兵進來,直奔櫃台,說是他們周將軍找掌櫃薛金山有事相商。


    薛金山臉色慘變,他連算盤都沒來得及放下,就被帶出了茶館。館內茶客麵麵相覷,竊竊私語,卻無一人敢上前攔阻。座中有一個正在喝茶的年輕客官,對這一情形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麵如死灰。


    帶著薛金山的那幾個北關兵已經走出去很遠了,那年輕客官的手腳還在發抖,他慌手慌腳,想給自己添杯茶壓壓驚,卻不小心將茶壺碰翻了,茶水灑了他一褲子。


    跑堂的小二認得這是店主人的老客戶,趕緊上前幫著這位年輕客官擦身子,收拾桌上和地上的茶壺茶碗。


    就在這時,這位年輕客官忽然眼前一亮,他看到有一人恰好經過茶館門口,遂立即奔出,追著那人不停地叫喚:“方管家留步!方管家留步!”


    那被稱為“方管家”的人聞聲,反而加快了腳步。及至年輕客官氣喘籲籲地追上他,他卻看看左右,一副好像不認識年輕客官的樣子。


    “方管家,你怎麽走這麽快!”年輕客官喘著氣說。


    方管家又想拔腿走人,年輕客官趕緊攔在前麵,說道:“方管家,我們兩個說過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現在,我家二殿下已經死了,我吳澤落魄無依,您不能就此裝出不認識我呀!


    “方管家,您給我介紹一份差事好不好?或者,就安排我去默府當個小差行不行?您是默王的管家,默府用多一個跑腿打雜的,還不是您一句話嗎?”


    這二人,正是默府管家方默存和原二殿下閭丘閔幽流華邸的仆從吳澤。


    北關兵在京這段時間,周卻給幾個中將租了幾個大宅子,供他們居住。薛金山就被幾個北關兵從他的金山茶館帶到了這裏。


    薛金山進去宅子裏沒有多久,那四個帶走他的北關兵又折迴永福巷的金山茶館,來找一個叫做吳澤的喝茶客人。


    那時,吳澤剛剛和方管家分手,一臉沮喪,正準備重新迴到“金山”茶館喝茶等薛金山的消息,剛到門口,就聽到幾個北關兵在向店小二打聽他。


    吳澤轉身就想跑,店小二早已看到了他,遙遙一指,四個北關兵如狼似虎,立即向他撲去,吳澤沒跑出多遠,就被拿下,四個北關兵將他也帶迴了那個宅子。


    薛金山進了宅子,見到周卻本人,三言兩語,就交代出賬本上的那個“水”字是代表流華府的一個仆人,真名叫吳澤。


    薛金山並且指出,剛才他被帶走時,吳澤就在他的金山茶館裏坐著喝茶。錢是二殿下交代給吳澤用的,具體用於幹什麽,他這個管家也不清楚,他隻知道,吳澤是二殿下的心腹,二殿下經常交代吳澤做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為此,薛金山說,他向二殿下閭丘閔幽抱怨過,覺得吳澤每月的這筆開支實在太大了,他這個做管家的要管全府開銷,往往捉襟見肘,很辛苦,但是二殿下對於他的抱怨置之不理,他也沒有辦法,他試著向吳澤打聽過這些開支的用途,吳澤守口如瓶,從不肯向他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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