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卻看出妹妹周致心情不好,卻也無可奈何,隻得道:“不過世子印應該不是閔幽自己想要的。那晚慘案後,流華邸被我派人保護起來,閔幽不能外出,隻有管家薛金山等可以外出采購蔬菜瓜果。慘案第二天,薛金山經過武館,被武館的人叫住,說封芒有件東西讓轉交二殿下,薛金山向知閔幽和封芒交好,就把東西帶迴來了。


    “結果閔幽看過東西,就罵管家怎麽會帶迴這件東西,薛金山挨了罵,就說自己再送迴去好了,閔幽就說算了,拿都拿了,於是半夜自己埋掉了。這些是我派去監視的人看到的。閔幽半夜跑到後院,在樹下挖坑埋了薛金山帶迴的東西,後來我的人去挖開,裏麵是世子印。”


    “封芒這麽做,要麽是想討好閔兒,要麽就是故意讓我們知道是閔兒做的。”周致問道。


    “有一點很奇怪,四府的攻擊同時展開,按正常操作,閔幽應該會和封芒約定,對飛雪宮、世子府、惜雲邸的攻擊是真的,對自己流華邸的攻擊則隻是做做戲,可是,事後我看過現場,也找當晚的流華邸的侍衛調查過,當時來的刺客應該確實是想取閔幽的性命,全力搏殺,全靠流華邸的人拚死相護,閔幽才幸免於難,整個攻擊過程,對方的攻擊目標很明確,就是二殿下,要置閔幽於死地。”周卻說。


    “其實,隻憑一個世子印,閔兒當初如果抵賴,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封芒走了,我們沒有更多的證據。”周致道。


    “是的。”周卻說。


    “閔兒是怎麽認識封芒的?”周致問。


    “閔幽去武館學習拳道,封芒也在那裏學,倆人就認識了。”周卻說,隨後又補充道,“據說也是個富家子弟,專門來會穎學拳的,具體哪裏人,武館也不清楚。”


    周致想了一會兒,問周卻:“是閔兒先去武館學習的?還是封芒先去的。”


    “是封芒先去的。”周卻說,“怎麽了?”


    “如果是閔兒先去的,封芒就可疑了。”周致說。


    “哦,是的。”周卻想了想,道,“是封芒先去的,閔幽後去。”


    倆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周卻告辭去了。周致忽然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走了,一直撐著身子的肘臂忽然一軟,半臥著的身軀一下跌在榻上,杜嬤嬤趕緊上前要給周致掖被,卻在周致的示意下,又扶著周致緩緩坐起倚靠在榻頭。


    寢殿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過分沉寂起來,好在爐火明亮溫暖,但即或如此,也讓人覺得殿中泛著淡淡淒涼。


    周致的目光緩緩掃過對麵的牆壁,兩柄短劍斜掛牆上,青色的蛟皮劍鞘在爐火映射下有幽光流轉,正是世子閭丘奮卒的青蜂劍和二殿下閭丘閔幽的青蝶劍,現在這對短劍雙雙懸掛瑞香宮牆上,如兩隻青鳥棲息著,就像幼時世子和二殿下玩累後,伏在周致膝頭睡著的樣子,安靜而恬然。


    周致的雙眸一點點發酸起來,淚水慢慢湧出她的眼眶,唬得杜嬤嬤趕緊上前,一邊嘴裏勸著“太醫說小姐不能再哭,否則眼睛會瞎的”,一邊伸手拈著手帕為周致忙忙地拭淚。


    *


    西郊席侑堂的那套宅院,現已被周卻的人密密實實地圍了起來。包圍圈有裏外兩圈,外圈禁止任何車輛、馬匹接近那所宅院——除了菊仙樓柳下言的那匹大騾子,以免他們乘車出逃。


    周卻並另外布置人手,埋伏在辜為先和閭丘雲在每天看日出日落的山坡左近,準備先行將三殿下閭丘雲在搶迴,然後就放開手腳,強攻那所院子。目前那所院子一排七間房子,內部結構不明,斥候尚未摸準閭丘雲在究竟住在哪間房裏。


    北部邊境的守軍和南部邊境的守軍也都收到了周卻飛鴿傳書的手令,再次要求嚴密封鎖與封、烏兩國接壤的邊境,注意乘坐輪椅的辜為先一行。


    周卻手令中並附上了辜為先和三殿下閭丘雲在的畫像,令函中再三叮囑戍邊將領一旦發現三殿下師生二人,一定要攔下,但是決不能傷害,尤其是對三殿下及其老師,隻可設法留人,不得無禮。會穎通往這兩處邊境的重要路途上,也都做了封戒,來往路人都需受到嚴密盤查。


    北大街的菊仙樓,作為辜為先等人的信息及物資之源,自然也逃不脫周卻的監控,每次柳下言隻要一出菊仙樓,立即有斥候沿途輪換,緊密追蹤。


    周卻親自坐鎮包圍圈的內圈,布下天羅地網:西郊窩點被圍,南北去途被控,邊境出路被封,消息及物資來路也被周卻掌握,隨時可以切斷,這樣的情形之下,他不信辜為先一行還能帶著輪椅、帶著三殿下閭丘雲在插翅而飛。


    可是,說來奇怪,自從周卻派人在辜為先和閭丘雲在常去看日出日落的幾個山坡挖好巨坑,將人手埋伏在坑附近準備伏擊,一連三天,愣是不見那原先最愛看太陽、看月亮、看星星的倆人再出來看一眼,師徒兩個突然足不出戶了。


    包圍西郊宅院窩點的內圈兵卒遠遠觀察,可以看到房頂一直有幾管細煙冒出,想是各房間暖炕排出的煙。一日三餐,到了煮飯時分,也有濃煙從最東邊的那管大煙囪裏冒出來,那裏是廚房。每次花費的煮飯時間也還是和以前差不多。晚上各房間也有燈亮,偶爾也見人影晃動。


    院子裏有一口水井,幾天來卻不見人出來打水,難道房子裏的儲水足夠多?通往宅院的小路上並不曾見有車輛、馬匹出入,隻依舊是北大街菊仙樓的柳老板牽著一匹大騾子,馱著兩個裝得滿滿的蛇皮袋子和兩大壇子酒進去,然後又牽著騾子,空著袋子出來,一天一趟,顯見是運輸各種物資進去,準備長期藏匿所用。這樣看來,一切又似乎是如常的。


    鑒於三殿下閭丘雲在在對方手上,周卻等不出雲在師生二人,心裏雖然焦急,卻也不敢莽撞行事,隻得還是不斷派出斥候,打探各路消息,其餘人馬耐著性子繼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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