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太醫宴秋水,周致和周卻都已料到,八大臣肯定會提出要見宴太醫的。


    周卻的意思,關於這個人,一定要搪塞過去,不能讓宴太醫和眾大臣見麵。周卻說這些時,杜嬤嬤也連連點頭,也是覺得周卻的擔心很正確。


    王後周致當時聽了周卻的意見後,本也是同意周卻這個方案的,隻是,等到和八大臣直麵相對時,周致就發現,如此君臣猜忌,大臣們是不可能交出世子閭丘奮卒的,更不可能協助尋找世子。


    而此刻,王後周致心中十分清楚,相對於閭丘羽的死因和她的後位來說,尋找世子閭丘奮卒才是當前最緊迫、最需要馬上進行的事務。


    要知道,王後周致並不是一個貪戀後位的人,但是,她卻一直苦苦支撐,努力要保住這個後位,根本就是為了世子閭丘奮卒。


    所有人都知道,沒有了母親周致的後位,閭丘奮卒的世子位岌岌可危。


    現在,世子閭丘奮卒終於有著落了。因了文孝勤給出的他負責尋找世子的這個承諾,轎外的景致在周致眼裏漸行漸生動,亭台殿宇、花樹山水,連日來肅殺冷漠,此一刻開始,有了些色彩和溫情。


    周致那雙泛著淚光的鳳目亦忍不住為之柔軟起來,隻是她鬢角那朵小小的白菊,依舊透出淒涼,向人們默默昭示,這個翼國地位最尊最高的女人,年僅四十一歲已經守寡,不得不麵對翼國的艱難歲月。


    春和殿裏,周致一走,殿議就算是結束了。周卻正準備也離去,司馬寇微拉住他說話。寇司馬因日常負責軍隊的糧草馬匹、武器裝備等,算是八大臣中與周家往來最為密切的一個,司馬是一個肥缺,沒有周家認可,他坐不住這個位子,何況,周卻平時沒少關照他,這次跟隨兩公六卿興師問罪,本是出於不得已,此刻一見形勢轉寰,趕緊湊近周卻,推心置腹道:“周將軍,這段時間幸虧你坐鎮王都啊,不然發生這麽多事情,王都不亂才怪。”太師傅抱一、太傅文孝勤聞言,一起冷哼一聲,他們可不認為周卻帶北關兵返王都是安著什麽好心。


    “若雪國趁將軍迴京,趁虛而入,舉兵攻關,可如何是好?”宗伯百裏高城擔心道,這個問題立刻引來好幾聲附和。


    “無需擔憂,”周卻擺擺手,道,“這段時間,雪國重兵雖然集結關下,卻一直圍而不攻,其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給王上施壓,幫寧妃奪後位,而其最終目的,則是為了我翼國的王位,如今,不僅寧妃沒了,連四殿下也沒了,他們還怎麽打?打贏有什麽好處?何況,我的軍隊已經今非昔比,真打起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幾個大臣聽了周卻的話,頗覺有理,放下心來。整個殿議期間,塚宰沈歸一直沒有發言,此刻才謹慎地問詢周卻:“周將軍,王上中毒一事可有查出眉目?襲擊各宮的刺客呢?”言下之意,其實他也已不懷疑這件事是周致周卻所為了。


    周卻搖搖頭:“尚無。當晚所有飯菜皆已試過,俱都無毒,當晚有機會接觸飯菜酒水的宮人宮女,也一個一個做了排查,未發現可疑之人。各宮刺客沒有活口。”


    宴秋水在一旁點頭,他當時也一起參與了每個菜的試毒。另外,他提出一種可能,有可能王上的毒,其實不是在瑞香宮裏中的,隻是到了瑞香宮才發作。宴秋水此說,雖也確實是一種可能,但他其實亦是存了私念,想為周致開脫,在座各人並不知道他這份私心。


    司徒柏純想起了心中的一個疑惑,問道:“刺客居然能挾劍進入王宮,王宮的守衛是不是有問題呀?有沒有查一查?”


    周卻道:“查過了,應該是從東門進入的,當天負責看管東門的據說是個老頭,姓孫,第二天就跑了。估計刺客就是從東門進宮的。”


    文孝勤記掛著尋找世子的事,急衝衝先走了,周卻亦隨後離去,剩餘七位大臣拉著宴秋水又打聽了很久。宴秋水向他們講了當晚周致見王上中毒,哭暈在地的情形,自己這幾日一直在瑞香宮照顧周後。大臣們這才知曉,周致這幾日一直昏迷,昨日才醒轉,不免又為自己的疑神疑鬼心生一層慚愧。宴秋水是最後一個離開春和殿的,轎子把他重新抬迴菊品居,戚公公早在院門口焦急地等待,免不了拽著他又是一番打聽。


    當晚入夜後,周致吩咐備輦輿,隨後,由杜嬤嬤陪著,帶了一隊侍衛,往東郊而去。王上駕崩,內疑外擾,周致很掛念天憐公主,她不知道天憐公主是怎麽想的,是不是也懷疑她這個王嫂害死了她的王兄。


    周致心裏一路忐忑,到達天憐府時,天憐府上下正忙忙亂亂。問時,天憐聽聞王兄駕崩,不勝傷悲,病倒了,發高燒,說胡話,已經請太醫看過了。


    周致大急,怒斥:“為什麽不通知我?”


    一眾仆從看到王後動怒,嚇得齊齊跪下:“長公主不許我們打擾王後,說王後這幾天好辛苦、好傷心、好可憐。”


    周致的眼淚忽然就下來了,杜嬤嬤趕緊轟退那些仆從。周致在天憐府看護天憐到很晚,像天憐小時候每次發燒那樣,周致都是像母親一樣親自守護,她不斷地為天憐擦身、敷冰袋,直到天憐的高燒退了,她才迴轉瑞香宮,那時,天都快亮了。


    臨去時,她看著手裏的孔雀簪,有點猶豫不決。她一直記掛著閭丘羽臨終交給她的這支簪子,那是她和閭丘羽在天憐及笄時送給她的及笄禮物,那晚在瑞香宮,閭丘羽倒在她懷裏,臨去時對她說:“放了此人,他是傾珞的心上人。”可周致這幾天反複琢磨,也沒弄懂閭丘羽這句話的意思。


    所以今天她帶來了簪子,想借探望之機,問問天憐。不巧天憐生病高燒,看來,隻能等以後有機會再問了。


    周致遂將簪子重新帶迴瑞香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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