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的輦車駕到,太師府的下人趕緊往裏麵通報,太師夫人帶著太師的三房妻妾,慌慌張出迎。


    王後周致的臉上已經如迎春花開,燦爛一片,早前的一臉霜雪收斂無跡。她下得輦車來,手牽太師夫人的手,朝三位妻妾秋波顧盼,一路噓寒問暖,頻頻頷首著,到達太師府會客廳。


    太師府的丫頭們給王後奉了茶,王後周致輕呷一口,讚不絕口,如此三言兩語後,王後的話題忽一下就轉到了傅太師身上,歉意連連,太師歸來已經兩天了,王上事務繁忙,無暇出宮,特命本宮代他來探視太師。


    周致身後的杜嬤嬤早已手帕一揚,隨行宮女們捧出四個錦盒,一一打開來,裏麵是人參、鹿茸之類的補品。


    太師夫人代傅太師收了賞賜,謝過王後周致,王後周致接下來的連番話語,依舊是圍著傅太師的身體打轉,說太師為國操勞,王上千般關心,萬般過意不去的,再三叮囑她,一定要親自問候太師。


    太師夫人實在有些頂不住了,雖然傅太師此前早有交代,無論誰來探視,一概不見,但是現在坐在這裏的,可是王後,且王後周致如此噓寒問暖地掛牽於自己的臣子,做臣子的又怎麽好意思總是將自己掛起來呢?


    太師夫人猶豫一下,還是命人前往太師病房去稟報去了,告訴傅太師,王後來親來探訪他了。


    稟報的下人不久迴轉,支支吾吾說,太師說了,他的腰實在疼得厲害,下不來床,沒辦法覲見王後。


    王後周致毫不以為意,溫言細語說:“莫要勞動太師動彈,本宮進去看他,也是一樣的。”


    說完就要起身往裏去,下人才又慌著說,太師說了,他剛喝了藥,這會子腦子裏昏昏沉沉,瞌睡得很呢,隻好讓王後白跑一趟了。


    傅太師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王後周致再無禮,再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好硬闖,不好硬是要見人了。


    王後周致隻得暗暗咬了咬牙,轉頭笑嘻嘻對太師夫人說:“那就讓太師好好休息吧,本宮改日再來。”


    送走王後周致,太師夫人直奔太師臥房,她不懂太師為何躲著周致,不肯見駕。


    傅太師先問過王後周致已經走了,這才送了口氣,坐起來,唉聲歎氣道:“夫人,不瞞你說,我這一趟雪國之行,把王後的二殿下給弄丟了,你說我要不要躲著她?”


    太師夫人聞言,臉上變了顏色,心知若果真如此,自己夫君這婁子當真是捅得大了!


    夫妻倆對坐著,許久無語,太師夫人歎氣道:“可是,總這樣躲著也不是個辦法,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呀!”


    傅太師也歎氣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躲一天算一天了。”


    王後周致從太師府出來,一路悻悻然,她在迴宮的路上就想好了,既然下午過去太師要喝藥睡覺,那她就改上午過去,索性明天上午就再探太師府。她反正剛才臨走已經留下話了,她會“改日再來”,她就不信,傅抱一還真敢這麽一直喝藥睡覺著,躲著賴著不見她!


    第二天,王後周致用過早膳,估摸著太師府這邊也應該吃過早餐,家裏收拾停當了,王後周致就又和杜嬤嬤出發了,這一次,太師夫人隻來得及一個人慌忙忙跑出來接駕。


    周致跟著太師夫人進了太師府,往客廳去。周致臉上笑眯眯的,心中暗自得意,想著這一趟傅太師可再沒理由不見他了,結果,迎麵就見到太醫宴秋水。


    太醫宴秋水正從太師府的後院出來,他雖然新入太醫院不久,但也還是認得王後周致的,宴太醫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王後周致。


    宴太醫隻是愣了愣,就趕緊躬下身子,立於道旁見駕。


    王後周致倒不知道這是太醫院裏的太醫,隻是看此人身上背著個醫箱,想著該是醫生之類,從太師府後院出來,自然是給傅太師剛剛診病出來才對。


    王後周致遂問宴秋水道:“請問這位醫人,是剛剛給太師診治過嗎?不知太師他病狀如何?”


    宴太醫不敢抬頭,依舊躬著身子,恭恭敬敬迴答道:“太師還好,無大礙,隻是有些勞累過度。昨晚太師徹夜未眠,小人剛給太師施過針,這會子太師剛剛睡了。”


    周致聞言一下子愣了,當下低了頭去,有些不甘地沉吟著,終究還是按捺下自己,轉了身。她這連太師府的客廳也不想去了,直接出了太師府,登上了來時的車輦,不過,臨走時,她還是笑眯眯地對太師夫人說她“改天再來”。


    送走王後周致的車輦,太師夫人長舒一口氣,心中暗自慶幸今日,卻又忍不住又開始頭疼“改日”。


    當晚,王上閭丘羽過王後周致的瑞香宮宿寢,周致少有的咄咄逼人,問王上閭丘羽:“王上,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準備去問一問傅太師,我們的閔兒究竟怎麽了?”


    王上閭丘羽卻隻是歎氣,不說話。


    周致氣惱之極,對閭丘羽說:“好,你不去問,我去!我一定要弄清楚,你們君臣究竟把我的閔兒怎麽樣了?!”


    當夜,王上閭丘羽雖然宿在瑞香宮,周致卻不理他。


    閭丘羽一個人心裏歎著氣,心知傅太師不肯來見他,不肯匯報二殿下的事,二殿下閭丘閔幽多半是出事了。


    傅太師和二殿下這一路北行雪國,路上兵荒馬亂,到處是刀兵,搞不好,二殿下可能在半路丟了性命,所以傅太師才不敢來迴話,不敢來見他。


    可是,閭丘羽也不忍責怪傅太師,傅太師這一趟,冒著性命之危不說,他明顯把事情辦成了。


    雖然,傅太師出發時從閭丘羽這裏領的任務,是去雪國議和。現在,雪國尚未傳來議和的消息,但是,滑國出兵了。閭丘羽聽迎接傅太師的大臣們說過,傅太師還從雪國去了一趟滑國,他心知滑國出兵,肯定和傅太師有關。


    這樣大的一份功勞,傅太師沒有來討要,他這個王上也還沒有封賞太師,卻要先興師問罪,問傅太師要他的二殿下嗎?閭丘羽覺得自己這個當王上的,實在有些做不來這事。


    可是,閭丘羽也能理解王後周致的心,她辛苦生育養大的兒子,突然之間就憑空消失了,音信全無,讓她這個做母親的,怎麽能安心和甘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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