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呦跌跌撞撞站起,要去給默王倒水。


    默王伸出手想扶一把沈鹿呦,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手去。因為沈鹿呦已經坐在了火爐前。


    沈鹿呦的臥房裏有個小火爐,爐上溫著一壺水,是酒會前沈鹿呦就備好的。


    這會子沈鹿呦拿了扇子,大咧咧地朝著火爐一陣猛搧。


    默王幾次欲走,都被沈鹿呦伸出手,扯住不放,有些微醺的沈鹿呦仰著臉,咧嘴笑著,非要默王喝了水再走。


    默王見沈鹿呦說話大著舌頭,已經不能正常理論,又扯著他不放,執意要他喝了水再走,默王扯了兩下被沈鹿呦拽著的袖管,扯不動,默王微微皺了皺眉,卻也沒有辦法,隻好就那麽站著,想著一會兒敷衍一下沈鹿呦,淺嚐一杯清水就走。


    沈鹿呦見默王妥協了,就放開了手,開始忙碌起來。


    默王卻有些暗自奇怪起來,這沈鹿呦怎麽剛剛還軟綿綿、東倒西歪站不起來,現在卻突然又能起身,且還手腳麻利地溫水、搧爐、衝茶了。


    沈鹿呦本是情急之下,想用燒水、喝茶來拖住閭丘漸,然後再從長計議,這會邊煽火,邊拚命想主意,頭又暈得要命。


    猛然間,沈鹿呦想起了高總管拿給她的那個粉紅色小包。要不是身後不遠就站著她的偷襲目標默王閭丘漸,此刻的沈鹿呦真恨不得擰自己一把。


    這可不就是打架忘了拳嘛!她怎麽竟然不記得這包春*藥了呢!


    春*藥這個詞,讓沈鹿呦腦袋清醒多了,她暗暗咬緊牙,手下更加奮力地搧起火來,那動作裏的情緒又是憤恨、又是快樂,對自己根本就是一幅恨鐵不成鋼,怒己不爭的樣子!


    火苗躥跳著,終於將陶壺裏的水燒溫了,沈鹿呦摸了摸水壺外壁,溫度剛好,於是起身提著水壺,幾步竄到靠窗台的幾案前。


    沈鹿呦裝出找水杯的樣子,用身子掩住雙手,將那日高軒拿給她的那個粉紅色小包,從抽屜裏掏了出來。


    沈鹿呦先將水杯裏倒滿水,然後打開粉色小包。


    粉色小包裏是一些白色的粉末,沒有什麽味道,沈鹿呦哆嗦著手,正準備將這些粉末倒入水杯中時,羞恥之心讓她停住了動作......


    沈鹿呦想,眼前自己的這些所作所為,已經不是色*誘了,簡直是在進行迷和奸了,這這這……


    這一倒下去,自己恐怕就隻能算婊子了!


    她究竟要不要跨出這一步,完成做婊子的關鍵一步呢?


    沈鹿呦這麽想著,頭開始犯暈起來,手忽然一抖,就有一些粉末已經灑進了水杯裏,立即在水中消融不見了。


    沈鹿呦一愣,忘了自己要不要做婊子的問題,懊悔起當初怎麽不問問高總管這包粉末的用法和用量,這些春*藥,究竟要倒多少下去才有效呢?


    沈鹿呦隻是這麽稍微猶豫了一下,馬上就一狠心,當婊子也罷了!為了自己喜歡的人,當一次婊子又何妨!


    於是,沈鹿呦晃一晃手,灑了半包粉末下去。剩下的半包,沈鹿呦正要放迴屜子裏,又擔心起份量萬一不夠,豈不是功虧一簣?


    心下又是一狠,婊子都當了,還想什麽牌坊,既然婊子和貞潔牌坊之間隻能選一樣,那就讓她選擇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壞婊子吧!


    沈鹿呦於是一咬牙,將整包粉末都倒了下去。手一揉,將粉色紙包捏個團,塞迴抽屜縫裏。


    水杯在沈鹿呦手裏搖了幾搖,沈鹿呦緊張地看著那些粉末搖搖蕩蕩,像天女散出的花,身姿搖曳著漸漸消融不見。


    還好,這粉末的樣子還算淒美,這種美感,對沈鹿呦那顆已經被自己踩在腳下、自我裁判為一顆婊子的心,是一種安慰和補償。


    默王閭丘漸又皺了皺眉,心中微微起了煩躁,沈鹿呦卻忽然轉過身來,倩笑著,借著酒力,一步三搖向他走來。


    沈鹿呦頭上的一支金步搖,隨著她的步伐一搖三蕩。


    沈鹿呦一雙雪足在燈光下尤為刺目,那麽嬌柔地邁著,簡直步步生蓮。


    閭丘漸忽然脊背發涼,覺出一點陰森森的詭異來......


    今天的沈鹿呦從她臉上的笑,到她頭上的金步搖,到她腳下的生蓮步伐,好像都有點與往日不同的怪怪的味道......


    可是,閭丘漸又說不大清楚這種詭異的不同,沈鹿呦是酒醉了麽?還是這間屋子有什麽不對勁?


    閭丘漸這個時候隻想趕緊喝完水,盡快逃離這個冒著邪氣的屋子......


    雖然如此,閭丘漸喝水之前,依舊不失風度地朝沈鹿呦揚一揚杯子,意思是問她怎麽不喝。


    沈鹿呦嚇得差點跳起來,仿佛那杯春*藥這麽揚一揚,就會被灌進她自己的喉嚨裏。


    沈鹿呦手忙腳亂地退後兩步,向後指指茶案上的水壺,臉上僵硬地笑一笑,嘴裏連連說:“還有水,水還有......”


    恭敬不如從命,默王閭丘漸已經沒有耐心繼續等待了,他仰起頭,舉杯而飲,他需要趕緊飲完,然後馬上離開......


    閭丘漸的目光越過杯沿,與沈鹿呦的目光相接,沈鹿呦和他一樣,正仰著脖子看過來。


    沈鹿呦的嘴張得很大,眼睛也睜得很大。閭丘漸感覺沈鹿呦似乎想對他說什麽。


    杯子裏的水溫度適中,帶一點淡淡的甜。


    閭丘漸今晚喝了很多酒,這會也確實有點口渴,於是更大口地喝著杯子裏的水。


    沈鹿呦仰望著他,緊張得將雙手攥緊,慢慢堵在嘴邊,幾乎要把一個拳頭塞進嘴裏去,才堵住了自己製止閭丘漸喝下去的聲音。


    默王閭丘漸一口氣喝完杯中的水,將空水杯遞給沈鹿呦。


    沈鹿呦已經酒意全無,她飛快地接過默王的水杯放迴茶案上,又飛快地轉過身來,眼睛直直地看著閭丘漸。


    此刻,她的眼睛已經不能算是睜著,而是瞪著了,瞪大眼睛等待預期事件的發生。


    確切說,她是等待閭丘漸獸性大發,餓虎撲食一樣,朝自己撲來。


    她對閭丘漸那即將爆發的獸性,既盼望著,又深刻地懼怕著。


    沈鹿呦能覺出,她的心已經被攥成了一團,緊緊地縮著,似乎想躲避什麽,卻又知道,這麽小的房間,她其實無處可逃。


    沈鹿呦渾身冰涼,雙腿差點站不住,倒在地上。


    春*藥的威力沈鹿呦沒有親眼見過,隻是聽說過一些,但那些道聽途說而來的隻言片語,已經足夠讓她激動、懼怕、顫抖、戰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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