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你這是怎麽了?”一旁的媒婆立馬衝到慕荀跟前,緊張地小聲問道。


    慕荀還在尋找著,同時問道:“你...你有聽到笑聲嗎?”


    “笑聲?”媒婆遲疑了一下,“這滿大街都是笑聲啊,有什麽奇怪之處嗎?”


    慕荀急道:“就很特別...是那種冷笑!”


    媒婆笑道:“許人羨慕就許人妒忌,有個把眼紅心酸之人故意搗亂也不是沒有可能,小少爺就別多心亂想了,這吉時可就快過去了,得趕快把新娘子迎進門去呀!”


    慕荀還想再解釋一下,可媒婆已經不再給他機會,連連推他向轎子靠去。


    荀樾老遠瞧著慕荀的古怪舉動,早就氣得鼻孔冒煙了,低聲狠狠說道:“這蠢貨又在幹什麽?這麽多人看著呢,盡給我丟人現眼!”


    荀夫人倒是沒丈夫那麽激動,溫言勸道:“好了,又不是什麽大事,馬上新娘子就進門了,你可別再板著張臭臉了。”


    荀樾哼了一聲,眼睛緊緊盯著慕荀,心裏盤算著等晚些時候定要教訓這兔崽子一通。


    再度掀開遮幔,慕荀彎腰背起了顧穎煙,頓時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就灌入了鼻腔中,令他精神頓時為之一振。


    “你...你剛才在猶豫什麽?”顧穎煙匐在慕荀背後,突然低低問了一句。


    慕荀自然不願老實交代,隻好胡說八道:“我心裏好生激動,得站直身子忍忍淚水。”


    顧穎煙不太相信慕荀的解釋,卻也沒有細究嚴查,又低聲問道:“慕荀哥哥,你會一直待我好嗎?”


    慕荀一聽這話,心都快融化了,連忙應道:“我肯定會待你好啊!我保證!”


    顧穎煙沒有再說話,隻是把頭輕輕靠到了慕荀的肩上。


    慕荀卻從這個動作裏感受到了顧穎煙的信任,當下暗下決心,一生一世都會對後背上的這個人好,不辜負她,更不傷害她。


    在眾人的歡唿聲中,慕荀背著顧穎煙來到了門口。荀樾和荀夫人早已笑燦爛如花,而這時候顧磐的軟轎也已到了門口,荀樾立馬衝到轎旁把顧磐迎了出來,笑道:“此後咱倆可就都得改口了,親家。”


    顧磐開懷大笑道:“那我可就占了這個便宜啦,親家!”


    兩人歡笑著,相互攜手走到了屋簷下,打破世俗地並肩接受了這對新人的拜禮。而此後一應禮節,荀樾都拉著顧磐一同參與,其中的尊重之意溢於言表。


    很快,婚禮的流程就進行到了最後一步,隻等拜過天地,世間就又多了一對新人。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聲斷喝突然截住了就要跪拜下去的兩個新人。


    廳裏所有人都齊齊轉頭看向了門外,隻見兩個官差模樣的人衝了進來,其中一人高聲叫道:“奉巡撫大人命,緝拿通倭要犯慕荀歸案,閑雜人等退避一旁!”


    這消息如同石投深潭,頓時激起水花四濺,廳中眾人無不驚愕,旋即就有人小聲質疑道:“不是抗倭英雄嗎?怎麽會變成了通倭要犯呢?”


    荀樾看著闖進廳中的兩人,先是錯愕,旋即火冒三丈,立馬就要發作起來。


    顧磐素知荀樾脾氣,急忙搶了話,問道:“敢問二位差爺,這是怎麽一迴事兒?”


    這時又有一個聲音自門外傳了進來,接住了顧磐的詢問,解釋道:“本官收到了慕荀通倭的確鑿證據,是以才行此抓捕之舉,還望顧閣主明辨是非,莫要錯行了包庇之舉。”


    荀樾再也忍耐不住,一個跨步錯開身位,擋到了顧磐身前,怒斥道:“混賬,我孫兒慕荀抗倭殺賊那可是鐵錚錚的事實,當夜在場之人具可為證,你怎敢來此欺言惑眾!?”


    說話那人很快就來到了荀樾麵前,款款施了一禮,說道:“荀主事,本官是新晉江浙巡撫鄒世昌,專職提管江浙倭患防務。”


    荀樾脾氣上來了,哪裏管你什麽官職,也不寒暄,又問道:“我且問你,為官斷案講證據不講?”


    鄒世昌道:“自然要講,否則我又如何敢在這種時候登門拿兇?”


    荀樾道:“那好,把你的證據亮出來讓大夥瞅瞅,若是證據確鑿,我荀某絕無二話;可若是膽敢冤枉了好人,那荀某也決計不會善罷甘休!”


    鄒世昌道:“好,就請當事人慕荀上前與本官對質吧!”


    荀樾迴頭看向還處一臉錯愕的慕荀,沉聲說道:“你上前來。”


    慕荀下意識點了點頭,快步走到了荀樾身旁,低聲喊道:“外公...”


    荀樾伸手拍了拍慕荀的後背,說道:“孩子,咱們身正影直,有一就說一,有二就說二,隻等對錯一分,外公定要那些往你身上潑髒水的人付出代價!”


    他說話時眼神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鄒世昌,顯然是一語雙關。


    鄒世昌並不迴應荀樾,轉頭看向了慕荀,問道:“請問你與當日的那幾個倭寇相識嗎?”


    慕荀搖頭道:“我怎麽可能認識那幾個倭寇,再說了,我若是真認識他們,又豈會對他們痛下殺手?”


    慕荀話音剛落,廳中眾人頓時齊齊點頭,並小聲議論起來,都覺得鄒世昌此問太過滑稽。


    鄒世昌輕輕一笑,又問道:“你確認真的不認識嗎?”


    慕荀斬釘截鐵道:“不認識!”


    鄒世昌道:“那可就奇怪了,這些倭寇可都認識你啊!”


    慕荀眉頭一擰,怒道:“放屁,我此前一直居住雲南昆明,又如何會認識海外的倭寇?”


    鄒世昌並不生氣,緩緩從衣袖裏掏出了一個信封,又從中慢慢抽出一張帶有暗紅血汙的信箋來。他舉著信箋在荀樾和慕荀麵前停了片刻,問道:“二位看得清楚仔細嗎?”


    慕荀看著信箋上的字跡,身子開始不停顫抖起來。原來這信居然是寫給他的,字數極短,但內容卻是驚天駭地,而其中最引人眼球的就當屬落尾署名上的那個名字—五峰船主!


    五峰船主何許人也?隻要是生活在江浙一帶的人就一定不會對這個稱號陌生,這五峰船主就是海盜頭子王直!


    要說起王直此人,那真是一言不盡,他的平生事跡若是寫成列傳,那非得幾開本不可完結,而他的名字也就是惡的代名詞,沿海百姓但凡提及,無不咬牙切齒,都很不生吞活剝了他。


    而在這封信中,慕荀赫然成了王直的義弟,並且是他劫掠姑蘇的內線眼睛,除此之外,還要求慕荀想辦法盡快提供一份姑蘇的城防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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