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荀的心裏好生感動,眼前這人已經深深紮根在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此刻他忽有千言萬語想要表達,可這些話到了嘴邊卻又都消散不見了,最終他化言語為動作,將外婆緊緊抱進了懷裏。


    “傻孩子,快去吧,我們可還等著你迴來拜堂呢!”在短暫擁抱過後,荀夫人一把推開了慕荀。


    慕荀徑直走到門口,突然閉目深深吸了一口氣。既然這就是我的人生,那我就接受這樣的人生!


    他的心第一次變得堅定了,再也不會猶豫,再也不會彷徨。他睜開了眼,目光從容而溫和,嘴角微微勾起了弧度,一個如陽春三月的笑容綻現了。


    他轉頭看向小雲,笑得更深了一分,卻也不說話,就隻留下了這麽一個笑容,然後邁開步子,穩健地走下了台階,走出了“萬花別苑”,走向了新娘所在的“風崖聞鈴閣”。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熱鬧非凡,據說這場麵在姑蘇地界算是冠絕古今了,光是馬隊就延綿出了三裏地,再加之鑼鼓花車,那可真是首尾不可相見,幾乎全城的百姓都擠到街上圍觀。


    懷春的少女們見了此幕,無不欽羨,紛紛向身旁的情郎要求成親之時能擁有如此待遇,就算不能做到如此規模,氣氛也得如這般熱烈;而男人們可就心裏苦了,都在暗裏紛紛咒罵起荀樾的奢侈,這哪裏是成親,分明就是變著花樣的炫富行為!


    隻不過荀樾卻是沒有閑心去猜想看熱鬧者的心思,他要的就是熱鬧,要的就是議論,這也是他把慕荀推上台麵的一個手段,他要讓眾人都記住正乘騎在白馬之上的慕荀的臉,這是他荀家的未來掌門人,同時也是“風崖聞鈴閣”顧家的女婿!


    當慕荀騎著白色駿馬經過河橋的時候,王家姐妹和吳六七正好擠到了人群之前。自從徐澈和蘇紫葉失蹤後,他們三人就沒在荀府裏落腳了,雖然慕荀百般挽留,卻仍沒能將他們留下,而他們也開始遍城尋找起徐澈的蹤跡,在昨日晚些時候他們終得以從一群商販那裏獲悉了徐澈的行蹤,徐澈和蘇紫葉已經在去往南京的途中了。


    王一花性子最急,在得知了徐澈的行蹤後,她立馬就要起程趕往南京,不過她的急躁卻又被吳六七給生生攔了下來。這位大明的活地圖是第一次明言拒絕王一花,他所說的話理由充分,但語氣卻是戰戰兢兢,不過王一花卻一反常態,居然耐心聽他說完了理由,並最終同意了。


    當時吳六七就傻眼了,他提出隔日再出發的要求不過是萬一的指望,可沒想到這個世間上最胡攪蠻纏的人居然聽了自己的話同意了,為此他還暗暗沾沾自喜,以為找到了跟王一花交流的正確方式,可到了眼下他才終於明白過來,王一花之所以同意等上一晚的原因壓根就和自己所說的理由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這胖頭鵝純粹是為了看一看慕荀的婚禮才願意逗留一夜的!


    此時的王一花正一臉欣羨地看著慕荀騎著白馬從眼前走過,不禁感慨道:“大妹,你說好弟弟將來娶我倆時會不會也有這麽氣派隆重?”


    王二花也是同樣的羨慕臉,連連點頭道:“當然,肯定會如此氣派!”


    吳六七聽了她倆的對話,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吃驚地說道:“你倆...你倆要共侍一夫?”


    王一花轉頭怒瞪了吳六七一眼,惡狠狠道:“怎麽,不可以嗎?”


    吳六七頓時被嚇得縮了縮脖子,連忙解釋道:“當然可以,你們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曠世良緣...”


    這些吹捧的話王一花聽得順耳,伸手去拍了拍吳六七的肩頭,笑道:“說得好,今晚就不罰你給我們姐妹倒洗腳水了。”


    吳六七一臉感激涕零,心中感慨當牛做馬的日子可算是熬到頭了,自己在這對姐妹身邊,那可是沒一丁點兒尊嚴可言,而其中最惡心的事就當屬倒洗腳水這件事。這姐妹兩的腳那可不是一般的有味道,吳六七每次端完這兩盆洗腳水以後整個腦袋都是暈乎乎的,所以在聽到不用倒洗腳水這句話後,他開心的就要飛起來了。然而還沒等他高興太久,王二花突然補充道:“隻是今晚,往後該倒還得倒。”


    王一花也連連點頭,附和道:“沒錯,大妹說的對。”


    吳六七的一顆心頓時又沉到了穀底,臉上欲哭無淚。


    等馬隊走遠了一些後,王一花突然衝王二花問道:“大妹,你說咱們要不要留下來喝慕小子的喜酒?”


    王二花神情古怪地看了王一花一眼,責備道:“好弟弟正跟那臭八怪在一起呢,你居然還有心思要想去做別的事?要喝喜酒你自己去,我是不去的。”


    王一花被王二花訓得漲紅了臉,想要反駁,卻又理虧,隻好把火氣發到了一旁吳六七的身上,猛抬手掌重重拍到了這可憐倒黴蛋的身上,兇神惡煞地罵道:“你看什麽看,還不趕快帶路!”


    吳六七心裏那個委屈,痛得眼淚都快留下來了,但迫於兩姐妹平素淫威,他也隻能把委屈咽了下去,連忙側身陪笑道:“好,這就走,二位請!”


    慕荀乘騎著白馬一路向“風崖聞鈴閣”走去,期間竟不敢去看圍觀眾人的目光,隻是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亦或者說是看著地上的石板路。


    “你小子在怕什麽呢?”突然間,荀樾的聲音在他身後響了起來。


    慕荀被嚇了一跳,連忙轉迴頭,隻見外公荀樾騎著一匹毛色光澤水潤的栗色駿馬近到了自己身旁。


    “我...我沒怕什麽,就是有點緊張。”慕荀老實交代了自己的感受。


    荀樾忽然笑了一笑,安慰道:“這娶親是人生大事,你感到緊張也實屬正常,不過你得盡快調整過來,男子漢大丈夫若是少了灑脫和豪邁可就要被人笑話了,路上這麽多人看著呢,你可別給自己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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