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澈尋望過一圈後,並未發現有人的蹤跡,知道想要得到此間主人同意再取藥已然不能了,轉而又想,反正種藥就是為了治病救人,自己取一點去也是為了救人,雖說沒有經過此間主人的同意就取拿不免有些失禮,但自己旨在救人,想來此間主人知道了也會同意的。


    如此自我寬慰過一番後,他伸出手去拽住身旁的一株“雞血藤”,欲要將其折斷。


    可就在這時,他忽聽一陣急促的破空之聲從身後傳來,心中一驚,手上立時一鬆,急忙迴轉過身子,卻隻見有一道黑影迅捷襲來,距他已不足一丈遠。


    也幸得他反應靈敏,當下身隨意動,身形猛然往右一偏,堪堪避過了那襲來的黑影。緊隨著又傳來“噗”的一聲響,徐澈也終於看清了那個黑影原來是一根木棍,此時木棍已戳入距他身後一尺遠的土中,直沒半截,足可見投擲者必然是身負內力之人。


    他看著這根來勢洶洶的木棍,心頭頓時氣起,暗想:“我不過是想取點藥草救人,何至於下如此重手?”可還不容他再做細想,眼角餘光又瞟見幾道黑影襲來,其勢比之先前那一道還要迅猛數倍不止!


    徐澈不敢再分神,扭轉身子避讓的同時也向著飛棍襲來的方向看去。在避過三根飛棍後,也終得以看清了投擲飛棍的人。那是一個站在兩丈開外,著一身白藍衣裳的駝背老婆子。她此時投擲出的木棍全都是來自於身後背簍裏的柴棍,瞧這副模樣,顯然是剛打柴歸來碰巧撞上了,也就順手把背後的柴棍當做武器向自己發起攻襲。


    又避過兩根飛棍,徐澈終得以抽空喊了一嗓子:“老婆婆,還請住手,小子有話說!”


    可他喊過這一聲後,非但沒能阻止住駝背老婆子繼續投擲柴棍,反倒激得她出手的力道愈發猛烈起來。


    徐澈被逼無奈,隻得繼續左躲右閃,但心頭也更覺奇怪,暗道:“就算這片藥地是你的,你也不必如此兇狠吧?我這不是還能拿到嗎!”口中卻道:“還請老婆婆聽我解釋一句。前麵有位病人急等一味藥草救命,我也是救人心切才抖膽取藥,還望老婆婆體諒啊!”


    駝背老婆子依舊置若罔聞,手中的柴棍越擲越快,前未至,後已續,霎時間,無數道漫天飛舞的黑影以強壓之勢迫近到了徐澈的身前。


    徐澈見說理不通,當下也就不再開口,隻是暗自尋思道:“看來是遇上不講理的人物了。算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這老婆子眼下距我也有些距離,我要想溜走倒也容易。”於是矮下身使了一個地滾,先接近到“雞血藤”一側,同時伸手拽斷一截揣進懷裏,再高喊一聲道:“多謝賜藥!”旋即便欲溜走。


    可他剛跑出去沒兩步,眼前忽又乍現一道黑影,定睛看清,發現這道黑影並非是柴棍,而是一根碧綠青竹正衝著自己麵門打來。


    好在這一棍來勢不算太快,他一矮身後便即避了過去,可還不等他鬆口氣,竹棍的後續一擊便已跟上,而這一次他已不及避開,背上立時就被狠狠打了一棍。


    好巧不巧,這一棍正好打到了他背上傷處,頓時疼得他齜牙咧嘴,急忙翻過幾個地滾,拉開了身位後跳站起身來,急忙尋眼向行兇之人看去。可等他看到持棍之人後,又不禁變得目瞪口呆。


    原來此時對他動手的非是別人,赫然就是曾在兩日前剛救過他性命的那位紫衫女子。


    今日的她麵上未蒙麵巾,姣好容顏直曝於陽光之下。但見她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一雙明眸淺含慍怒,更增別色之豔。


    一時之間,徐澈看傻了眼,直到又瞧她挺棍奔來,方才醒過神來,當即叫道:“恩人姑娘,且慢動手,是我啊!”


    豈料紫衣女子卻充耳不聞,右手的竹棍直取他心口而來,並無一絲容情。


    徐澈無計可施,正要應戰,但轉念又想道:“不行,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豈能跟她動手,這種忘恩負義的舉動是萬萬不可為的。”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便開始溜圈避讓,等躲過了三棍後,又借空喊道:“恩人姑娘,是我呀!你不記得了嗎?你前幾日還曾救過我的性命啊!”


    就在這時,一旁的駝背老婆子忽然發出了一連串“嗚嗚,呃呃”的奇怪聲音。


    紫衣女子聽到聲響,也立時停下了攻擊,轉迴頭去望著駝背老婆子,說道:“我不認識他。”


    駝背老婆子又發出幾聲“嗯嗯,啊啊”的聲音。


    紫衣女子迅速答道:“我隻是正巧路過,也就順手救了他性命,並非是刻意為之。”


    駝背老婆子沉默了片刻,再度發出聲響,不過這一次音調卻極是低沉。


    紫衣女子忽然蹙起了眉頭,迴頭迅速瞟了徐澈一眼,又轉了迴去,說道:“他的…模樣並不兇惡,倒也…倒也不像是個歹人。”


    徐澈被她倆的對話給驚呆了,可還不及起念多想,便見紫衣女子忽然迴眸盯向自己。他被這道淩厲目光嚇得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往下揣測,但心中卻又不自覺地想起王家姐妹花曾說過,這位紫衣女子名叫蘇紫葉,她的師父則是一個瞎眼老婆子。


    想到此處,他恍然大悟,尋思道:“難怪這老婆子先前不近身攻我,原來是她那盲眼的師父…咦?可她為何要發出那些聲響卻不說話呢?莫非這是她們師徒之間的暗語?”此念剛起,又自否定道:“不對,若是暗語,又為何隻有她自己使用,蘇姑娘卻不用呢?難道說…她竟是個啞巴?”


    趁著徐澈分神揣度的片刻間,蘇紫葉又與駝背老婆子交流了數句。


    蘇紫葉忽然又轉麵望向了徐澈,問道:“我師父問你叫什麽名字?”


    徐澈急忙收迴神來,衝著駝背老婆子欠了欠身,說道:“迴婆婆的話,小子名叫徐澈,乃是雲南昆明…”


    蘇紫葉冷冷打斷道:“沒問你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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