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合上了兩人之力,大石終於轉出了一個缺口,李汐顏瞟了一眼縫隙,在估摸這個寬度已勉強能讓自己貼身通過後,當即鬆手撤力,嬌喘連連地說道:“哎呦,不行啦,不行啦!我沒力氣啦!”


    徐澈也跟著撤了力,關心道:“怎麽樣?要不然先休息一會兒?”


    李汐顏大口喘著粗氣,點頭應道:“也好,那咱們就先緩口氣,待會兒再挪。”


    徐澈長出了口氣,緩緩坐下,抬頭正要說話時,隻見一團粉霧劈頭打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他猝不及防,再想要閉住口鼻時已然遲了,他的口腔與鼻腔裏立時被一股腥鹹苦澀的怪氣味所充斥,整個人也變得暈暈乎乎起來,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此番又著了身邊這個蛇蠍美人的道。


    果然,隻聽李汐顏笑道:“你這個人呐,還是太笨,我剛才都已經跟你推心置腹說了箴言,可你到底還是沒學會呀!”


    徐澈隻覺周身氣力全無,緊接著整個身子再不受控製,斜斜倒在了地上。但他神誌尚還清醒,急聲問道:“你這麽做究竟圖的是什麽?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向你尋仇,隻要能出了這裏,你我各走一方,往後再不相見,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呢?”


    李汐顏搖頭道:“其實你這人不壞,我也並不想殺你。唉,要怪就隻怪你做錯了決定,非要保一個不該保的人。”


    徐澈心頭一凜,顫聲問道:“你…你要殺了我嗎?”


    李汐顏閉目深吸了口氣,說道:“我本不想,但我不能,因為總要有人陪他一起死的。放心吧,我會給你個痛快的。”


    她說完這一句後,慢慢走到徐澈身旁蹲下身,但眼睛卻望向了別處。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她忽然抬右掌向徐澈的腦門猛劈而去。


    徐澈怒目圓瞪,死死盯著她的手劈落到了自己的腦門上,接著便是一陣劇痛襲來,周遭一切似乎都變成了腥紅色,再然後,世間就再度陷入了茫茫黑暗之中…


    姑蘇城


    一進姑蘇城,慕荀便覺自己的眼睛不夠用了,目光所及,處處皆是美景,樣樣盡是新奇。


    此時的他正與張興成並肩坐在車廂之外,一雙眼睛左顧右盼,心中感慨良多,當下信口吟道:


    “黃鸝巷口鶯欲語,烏鵲河頭冰欲銷。


    綠浪東西南北水,紅欄三百九十橋。


    鴛鴦蕩漾雙雙翅,楊柳交加萬萬條。


    借問春風來早晚,隻從前日到今朝。”


    張興成聽慕荀搖頭晃腦念完詩,讚道:“沒想到慕公子竟還能作詩,真是好文采啊!”


    然得到旁人喝彩的慕荀卻是麵上一紅,連忙擺手道:“我哪有能耐作出這麽好的詩句來,此詩乃是唐朝大詩人白居易所作,名喚《正月三日閑行》。從前我讀此詩時,並不能得其妙處,隻等今日親眼見到姑蘇旖旎景色,方才得嚐其中真味啊!”


    張興成是個粗糙漢子,對文墨一竅不通,但此刻聽慕荀說得頭頭是道,當下也頻頻點頭附和稱是,大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意。


    慕荀見他這副模樣,不禁莞爾,大笑道:“你這大漢,不懂就說不懂,裝什麽識文知墨呢。”


    張興成撇嘴道:“我話少了,你嫌我無趣乏味;我話多了,你又老是取笑我,那我到底該不該說話啊?”


    慕荀拍了拍他肩膀,大笑道:“我那不是在路途上枯燥無趣才和你逗著玩嘛!怎麽還計較起來了?喏,為了感謝你為我駕車,待會兒我還要請你去喝好酒呢!”


    張興成聽聞此言,頓時吞了口唾沫,他平素也是好酒之人,但自行路開始便滴酒不沾,盡責盡職做好車夫。此時已到了目的地,他的精神也就鬆懈了下來,肚中的酒蟲也立時就被慕荀的這一句話給勾了起來,不過他仍自鎮定說道:“咱們得先尋到下處,待一切安置妥當後再去。”


    慕荀點頭讚同,但立馬又想起一事,伸手摸向懷裏掏出了那塊綠鏽斑斑的銅牌,問道:“對了,這‘白雲間’在什麽地方,你可知道?”


    張興成搖頭道:“我也是初到此地,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


    慕荀驚唿道:“那前幾日裏你還說曾到過姑蘇?”


    張興成道:“是來過啊,但每次都隻到城門口便返程了,這次進到城裏倒還是頭一遭。”


    慕荀頓時無語,片刻後才問道:“如此說來,當時張叔叔找你的時候,也隻問了你到沒到過姑蘇來?”


    張興成坦誠道:“是啊,張先生確實不曾問我有沒有進過城。”


    慕荀苦笑一聲,可轉瞬又尋思道:“如此也好,反正都是要把他甩掉,他對城裏不熟悉倒也最好不過。”


    張興成見他隻笑不語,唯恐是對自己不滿,急忙又道:“還請慕少爺放心,等待會兒尋到了下處,你先稍作休息,我很快就能把地址尋來。”


    慕荀道:“不急,不急。今日天色已晚,咱們就先住店吃飯,休整一晚,待明日一早再做打算。”


    張興成見他說得真誠,也便放下心來,應道:“全憑慕少爺安排。”


    兩人又在寬闊的石板路上行了一陣,周遭漸漸熱鬧了起來,這時也不知自何處跳出兩名官差將車攔住。其中一個精瘦官差當先喝問道:“你二人好大的膽子,難道不知過了申時便不準在此道上縱行車馬嗎?”


    慕荀和張興成同是一愣。張興成率先反應了過來,急忙跳下車去,躬身拘禮,賠笑道:“二位差爺,小的們是打帝都過來省親的,初到此處,不識規矩,還望差爺通融則個。”


    慕荀聽張興成此時居然操起一口字正腔圓的官話迴答,不由大為驚奇,心道:“這家夥是豬鼻子裏插大蔥——裝象!瞧他平日裏沉默寡言,沒想到竟還能說得這一口流利的官話。”


    果然,那兩名官差立時對望了一眼,隨後又望了望慕荀和車廂,其間望到慕荀時,慕荀也僅是還以一個微笑,卻不挪身下車。


    那精瘦官差的語氣也就此和緩下來,說道:“諒你等是初犯,便不予追究,不過不可再往前走,沿路返迴時也不可驚擾了周遭百姓。城關岔路往北走,頂頭就是城裏的馬驛,把你們的車停到那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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