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葉寒雙膝一彎,立馬趴到地上,大聲疾唿道:“大人!你怎麽樣了?”等待片刻,卻不聞陸琰有所迴應。他遂又抬起頭來,怒視眾人一眼,大聲喝問道:“你們可知道他是誰?他可是錦衣衛鎮撫使!更是當今錦衣衛總指揮使的公子!你們都不要命了嗎!”


    眼下葉寒的這句話落在旁人耳裏已然無用,可落到徐澈耳中,卻叫他大吃一驚,畢竟陸炳的名頭他還是聽說過的。他萬沒想到,剛剛被自己一掌打趴下的這個人,居然還有著這一重身份。


    在這一瞬間,徐澈隻覺自己好像把天捅了個窟窿,一股恐懼之感頓時躍上他的心間,他雙手不覺鬆了鬆。


    李汐顏卻趁著他鬆懈的這個間隙,一扭身掙脫了束縛,再度舉刀向陸琰插去,但這一迴有葉寒守在旁側,又豈會讓她輕易得手。隻見葉寒手中銀光一閃,李汐顏手中的繡春刀立時便被格擋到一旁。徐澈也趁機傾身上前,右手探到李汐顏手邊,順勢將她手中的繡春刀卸了下來。


    正在這時,堂中忽又響起了一聲悲嘯,眾人立時側目望去,隻見發聲者乃是正懷抱著唐光北的劉定安。他懷中的唐光北此刻已頭偏一邊,雙目虛閉,周身也在不住顫抖著。看他的這副模樣,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快要斃命的征兆。


    劉定安緩緩放下了唐光北的遺體,慢慢站起身來,再抬眼時,雙眼睛已滿布血色。他扭頭看向葉寒,厲聲說道:“就算他老子是諸天神佛,他今日也休想活著離開這裏!”說完這一句,目光又冰寒了幾分,厲聲再道:“你也一樣!”


    葉寒身形一滯,旋即俯下身去貼耳向陸琰詢問道:“大人的衛隊現在何處?”


    然而此時的陸琰已近渾噩之境,哪還聽得到旁人問話,但見眼前有個人影閃動,本能地伸手去抓住不放,口中隻是反複說道:“救我!救我…”


    葉寒見狀,眼中忽然閃過一抹絕決之色,接著伸手掏向陸琰的腰間,摸出了一枚掛穗令牌,又迅速揣進了自己懷裏,等他再從懷裏抽出手時,竟順勢化作一掌,衝著陸琰的頭頂大力拍下,隨後又一把拽起陸琰的身子奮力拋向徐澈,接著曲腿深蹲躍起近一丈高,雙手也立時就抓住了二樓欄杆,又使一個魚躍翻身進了樓道,再一矮身,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在場眾人都被他先前的那一掌給驚呆了,直至此刻才迴過神來。劉定安也顧不得其它,手中雙棍一亮,腳下施展輕功,僅在樓梯上點,淩空邁出兩步後便到了二樓,跟著也消失在了樓道中。


    徐澈抱著陸琰,茫然無措。這時在他身旁的王一花和李汐顏卻是同聲問道:“快看他死了沒有?”


    徐澈探了探陸琰鼻息,隻覺氣息似有似無,又翻起他眼皮查看,卻見仍是猩紅一片,最後又探指到他的脖頸處,發現尚有脈搏後,頓時喜道:“他…好像沒死!”


    王一花撿起被徐澈丟到一旁的繡春刀,狠聲道:“他沒死你高興什麽?你快把他放到地上,讓我一刀宰了他!”


    徐澈側身護住陸琰,皺眉問道:“你倆怎麽都想讓他死?”


    王一花急道:“那是你還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李汐顏也從旁幫腔道:“就是,他這個人,你隻要對他稍有得罪,就算是芝麻小事,他也必要找你的麻煩,尋你晦氣,更何況先前已刀兵相見,日後還能善了?咱們還是快快把他殺了,以絕後患。”


    徐澈搖頭道:“你們糊塗啊!若是真把他殺了,那才是惹了真正的大麻煩!”


    李汐顏咬牙道:“惹上麻煩是肯定的,但眼下要是不把他殺死,那往後的麻煩隻會更大,到時候隻怕你要千百個後悔當初為什麽不把他殺了!”


    徐澈仍是搖頭道:“不,不。你說的這層關係我知道,可還有另一層關係你又想過沒有?”


    李汐顏和王一花同時問道:“什麽關係?”


    徐澈抬眼看向樓上,說道:“你們都隻顧著要殺死這個陸琰,可葉寒剛才拍掌殺他的原因你們又可曾想過?”


    王李二人聞言,均是一愣。李汐顏略一沉吟,心間猛然閃過一個念頭,卻並不明朗,隻得問道:“你且說說看。”


    徐澈歎道:“那是因為他要把殺死陸琰的罪過全部栽贓嫁禍到我們的頭上!”


    王一花不屑道:“他自己也活不過今日,更不可能出得這間酒樓去,又何談栽贓嫁禍?”


    徐澈搖頭道:“我看不然,這件事隻怕沒那麽簡單了。”


    李汐顏也抬眼看向了二樓,問道:“你的意思是,他有路子能逃得出去?”


    徐澈道:“能謀劃出這種事的人,必然會為自己留有後路,況且他此前還和這裏的掌櫃私下有過交易,更是有可能借了什麽隱蔽暗道逃走。他隻要能逃出升天,再帶著那塊腰牌迴到錦衣衛署裏,到時是非黑白,還不全是由他一個人說了算?雖說咱們已經做好了應付錦衣衛的準備,可人是他殺的,咱們又憑什麽要去替他背了這口黑鍋?”


    王一花恍然道:“不錯,不錯,咱們可不能替他背了這口黑鍋!我這就去把他擒來!”言甫,腳一點地,也飄身上了二樓,那輕盈身姿,全然不像個百十斤的胖子所能為之。


    待王一花走後,李汐顏忽然問道:“小子,你是故意把她支開的吧?”


    徐澈雙瞳一緊,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李汐顏道:“你的言辭雖然在理,但你真正的目的卻是想保得此人性命。可我不明白,你為何要硬保這人活命?”


    徐澈低眼看了看已經昏厥過去的陸琰,歎道:“唉,難道你就沒發現你們都已經失去了理智判斷的能力嗎?並且我也不是在保他,我想保護的隻是我們大家,隻有讓這人活命,那往後的事才能有迴緩餘地;若是把他殺死,那大夥就真的要走上絕路了,到時血雨腥風,亡命天涯,那種滋味你願意去體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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