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再不去理會唐光北,徑直走到窗旁,豎杆撐起窗麵,笑道:“看到自己的大哥受難,做弟弟的不該下來相幫嗎?還是說你也是衝著看我沐浴來的?”


    她話音剛落,屋頂上便傳來了劉定安的聲音說道:“我這位大哥心事簡單,行事魯莽,先前得罪了女俠自該受罰。但得饒人處且饒人,還請女俠高抬貴手,饒過我這位大哥吧!”


    紫衣女子咋舌歎道:“唉!你到底是不願意跟結義大哥共患難呀!”


    屋頂上的劉定安聽聞此言,本已鐵青的麵色上又添了幾分寒霜,心想:“這賊婆娘好賊的心思,她這話分明是在說給大哥聽,好叫我那頭腦簡單的大哥誤以為我是在貪生怕死不願下去救他!”當即明言道:“大哥莫要聽她挑撥,此女子有邪門手段,我若此時下去多半也要著了她的道,到時咱哥倆可就誰也救不得誰了!”


    唐光北在聽到劉定安的聲音後,知道他是尾隨自己而來,心頭頓時來氣,但此刻又聽得他的解釋,大感讚同。可他眼下不能言語,隻得以鼻音來迴應自己的二弟。


    紫衣女子依舊守在窗旁,嬌媚笑問道:“劉二爺真的不願意下來嗎?”


    劉定安不置可否,隻是言辭懇切地問道:“敢問女俠如何才肯放過我大哥?”


    紫衣女子仍是笑吟吟說道:“你下來嘛,下來我就告訴你。”


    可她越是強烈要求,劉定安就越感心中不安,當下仍是拒絕道:“女俠隻管吩咐,在下能聽得清楚!”


    紫衣女子語氣忽然一變,歎了口氣,問道:“你這人可真是不知好歹,我且問你,你適才可有聞到桂花香氣?”


    劉定安略一迴思,猛然想起自己此前確實聞到了桂花香氣,但隻道是屋中沐浴之人用了香薰,是以並未在意,然此時聽她突然提及,當即心頭一凜,暗道:“莫非…這香氣便是毒藥?”


    紫衣女子見他遲遲不語,又接著說道:“沒錯,這香氣便是毒藥,你和你的大哥都中了我的‘屍纏香’之毒,隻怕過不了多時你就會像你的這位大哥一樣,再也動彈不得啦!眼下我好心勸你下來,是為了避免待會兒你身體僵直後自屋頂摔落下去,可你既不願意下來,那待會兒摔死了可不能怨我喲!”


    劉定安大驚,連忙催動內力察查起自己的身體。這一查之下,雖感體內無恙,但左腿卻是有些麻了,當下對她所言倒也信了大半,不過心裏卻還在猶豫著到底該不該下去。


    隻聽紫衣女子又道:“你是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辦事猶猶豫豫的?難道躲在上麵就不會毒發了嗎?”


    劉定安沉吟片刻,心想橫豎都是著了道,不如下去看看她究竟欲意何為,於是朗聲道:“那就打擾了!”


    伴隨著“唿哧”一聲響後,劉定安已從窗外縱身躍進了房中。他先瞟一眼唐光北,但見自己的大哥除了不能動撣之外,倒也沒有別的異樣情況,在與其對視過一眼後,又轉麵望向紫衣女子,抱拳道:“女俠此來想必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咱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女俠有何需要不妨明言。”


    紫衣女子緩緩坐迴到椅子上,笑道:“看來要辦事還得是找劉二爺呀!不錯,我確有一件事需要二爺幫忙。”


    劉定安心下稍安,既然是尋到自己幫忙,那眼下的局麵就有得商量,當下點頭問道:“卻不知女俠想要我們兄弟二人去做什麽?”


    紫衣女子轉麵望向窗外,說道:“我要二爺在這道上幫我順一樣東西。”


    劉定安聽她但說幫忙時隻提自己,且均是以“二爺”相稱,心中便已生疑,眼下又聽得她說出了一個“順”,不由得目光一寒,試探問道:“你可是要我去幹順手牽羊的勾當?”


    紫衣女子拍掌笑道:“劉二爺果然聰明,一語中的!”


    劉定安大吃一驚,麵色陡變,沉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又如何得知我的手段?”說話間,身子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劉定安會之所以如此緊張,也自有他的道理。他幼時失親,流落街頭,全憑著一些小偷小摸的勾當混跡塵世養活自己,到得後來也不知他遇有何等緣法,竟攀搭上了“盜聖”白玉湯的脈線,成為了“盜聖”的入室弟子,此後他經年苦學苦練,終於習得了一身“妙手空空”的大本領,自此便以這一手絕妙無雙的“盜術”闖蕩江湖,幾年之下倒也揚了聲名。


    但一個“盜”字終非義舉,劉定安也因為背負盜名而處處被人低瞧一眼,與人交往時亦多受排擠與提防,是以時日一長,他的自尊心大大受挫,於是將心一橫,索性改頭換麵,偃旗息鼓,遁離了中原腹地到得貴州地界,以期能在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啟新生活。


    到了貴州後,劉定安倒也過了一段平淡日子,隻可惜他積習成性,終非良人,平日裏花錢又大手大腳,沒過多久便敗光了攜帶積蓄。沒了錢,就會斷頓,好漢終歸也是要吃飯的,可真要到了掙錢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除了擁有一手盜術外,再不會任何正經的謀生手段,是以兜兜轉轉下來,終於還是納了投名狀入了當地匪窩。


    不過他入匪夥後便封棄了一身盜術不露、不用,轉而拿起了刀槍棍棒,做起了強匪營生。雖說匪、盜不離家,也都不是什麽露臉的勾當,但在劉定安看來,做個強匪的名聲總是要比做盜賊好上一些,也好在他拳腳功夫尚可,入了這一行後倒也做得風生水起。


    時光如白駒過隙,劉定安轉行改業在此已立二十餘載,他相信經過這漫長時間的洗滌,人們應該早已忘記了從前的那個“盜賊”劉定安。若不是他腦中還會偶然劃過昔日所學的行竊手法,就連他自己也幾乎快要忘記了從前的舊時光。然而眼前的這個女子竟然張口便道出了他的老底,又怎能不令他驚駭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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