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以來,慕荀時常從林宗汜那裏聽到一些過往舊事,自然也就知道了周楚清為何人,同時也了解到周楚清自“無鋒崖”一役後,便昏迷至今不醒。但奇怪的是,關於周楚清昏迷之後事,林宗汜卻是隻字不提,其間慕荀也曾詢問過幾次,可得到的迴複卻隻是一個冷酷冰寒的眼神,至此,他也就不敢再問,隻得將這個疑惑埋藏在了心底。


    然而眼下忽然又聽到張合提起,他的好奇心複又升了起來,忍不住問道:“張叔,你說這位周叔叔現在何處?可否帶我去見一見他?”


    張合連連搖頭道:“唉,見不到的,我都有近二十多年沒見到過他了!”


    慕荀驚咦了一聲,追問道:“這…這是為何啊?難道…難道他已經過世了?”


    張合擺手道:“不,不。他還活著,隻是家主規定過,府上除了那個伺候楚清大哥吃喝拉撒的聾啞人外,其餘人眾都不可去看楚清大哥,所以我不能帶你去見他。”


    他說到此處,忽然露出了一個失望的神色,歎息道:“何況…我也不知道楚清大哥到底在府上何處。”


    慕荀心中更奇,急忙問道:“真是奇怪,叔父定下如此規定,到底是為何啊?這…這沒道理啊!”


    張合搖頭道:“我從前也曾問起過家主,可家主並未明說其中緣由,反倒是嚴厲地訓斥了我一頓,自那以後,我也就不敢再提起去看望楚清大哥的事。”


    慕荀心下尋思道:“原來張叔的遭遇也同我一般,叔父的舉動實在太過怪異了些。嗯,待日後時機恰當時,我定要向叔父討問個清楚明白,讓他許我去拜一拜這位周叔叔。”


    他想著,嘴上卻轉移了話題,說道:“那咱們先看眼下之事,張叔叔認為此事該如何處置?”


    張合道:“我來此便是想與你商議一二,看能不能由你代勞去跑一趟,就算是救不出鄭爺,好歹也能探一探對方是個什麽路子,以便後續能想出應對之策。不知你意下如何?”


    慕荀張口便欲答應,可恰在這時,心頭忽有一念閃過,暗道:“外公家不就是在姑蘇嗎?我此前還答允過要去看他,也正好借著這一趟姑蘇之行去了卻掉這樁心事。”


    他心下如此想著,立馬應道:“張叔叔說的是,確是該走上一趟,我林叔父的名頭可不能讓這夥兒歹人給輕蔑了!”


    張合頓時麵露喜色,道:“那你自己多加小心,記住不可犯險托大,但有危險就立即撤身迴來,到時咱們再想別的辦法。”


    慕荀笑道:“張叔就放心吧!我自己的小命我還是挺珍惜的。”


    張合道:“那我去幫你備置些出門的用物,咱們待會兒在飯廳裏遇。”


    送走了張合,滿心興奮的慕荀先把桌上紛亂的書籍收整迴書架妥善擺好,但緊接著心裏又犯起了躊躇,在書架前來迴踱步兩圈後,忽然劍眉一沉,迅速伸手去取了書架上的一本書塞進懷裏,同時謹慎地轉眼向兩邊各看一眼,但見無人後,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被他揣進懷裏的那本書便是《同義五合拳》,他心裏盤算著,此番出去,可以順道去一趟南京,把答應過邵子鬯的事也給了解了。不過這私拿秘笈的舉動卻也令他心中惶惶,想了好一會兒後,又取過了紙硯毛筆,從懷中掏出了拳譜攤在桌上,坐下身去逐字抄錄起來。


    好在此書不厚,又全是拳術講義,其中也並無插圖,是以慕荀僅花費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便全部抄錄完畢。在此期間,他既抄也看,心中不覺生奇,暗道:“這本拳譜技法並無出奇之處,在諸多拳法中也隻屬中流水平,為何那桑會群竟會如此重視此書?實在是奇哉怪也。”


    待得一會兒墨跡幹了,慕荀將抄錄好的宣紙收疊整齊後揣進懷裏,再將原本的《同義五合拳》重新塞迴了書架上,心想對方隻是要此拳譜的內容,也就不必帶著正本前去,由自己一字不差的抄錄給他也無不可,但更為重要的則是,這樣做會稍稍消減些許自己盜書的負罪感,亦算是聊以**。


    一切準備完畢,他又取了“墨雨”縛在背後,隨後關窗鎖門,縱身下了樓去。


    飯廳裏,張合早已等候慕荀多時,看著滿桌已經冷透了的菜肴,他心頭漸起不悅,扭頭衝著內屋喊道:“快來把菜撤下去熱一熱,都涼透了。”隨後站起身來,欲要到“萬書塔”去看個究竟。


    可正當他要走出門去,隻見慕荀從門外一躍進到了廳裏。兩人四目相對,慕荀當先賠笑道:“嘿嘿,又練了一遍拳,耽擱了些時間,讓張叔久等啦!”


    張合聽他如是說,便也不再多問,又迴頭衝著廚房喊道:“快些上菜來!”


    隨後兩人分自坐定,張合從身旁椅子上拎起一個偌大的包袱送到慕荀麵前,說道:“這裏麵有銀子一百兩,通關文書一本,衣服褲襪各兩件,鞋子也是兩雙,此外還有你需服用的藥丸十瓶。你看除了這些外東西外,可還需要點什麽別的?但有需要,我即刻去給你弄來。”


    慕荀笑道:“足夠了,我這人最怕拖遝繁雜,這樣輕裝上陣挺好,多謝張叔啦!”


    張合卻搖頭道:“我這趟是送你去犯險,又怎敢枉受一個‘謝’字!唉,你可得平平安安迴來才好啊!”頓了頓,又道:“對了,你到了姑蘇以後,就拿著這塊令牌去找‘白雲間’的主人,他隻要見到了這枚令牌,自然就會助你一臂之力。”說著將一塊巴掌大小,一平指厚,其上滿布銅綠的牌子遞到了慕荀手裏。


    慕荀將這塊麵目不清、分量不小的銅牌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才皺眉問道:“這…這是什麽東西?”


    張合道:“這個呀,是家主從前的盟主令,後來就被棄置到了花園的水壇裏,等被我發現並打撈起來時就已經變成了這般模樣,不過這塊令牌是‘白雲間’的主人所製,他必然能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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