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等拳掌交觸,慕荀的雙爪立馬下扣,將林宗汜的兩隻手腕牢牢抓住,隨後又將自己雙手的交錯之勢猛然分開,一記“鎖訣式”使出,立時便把林宗汜的雙臂交錯鎖住。


    林宗汜喝彩一聲:“好手段!”旋即目光一沉,先前滑出的弓字右腿猛然蹬直,如此一來,他整個身形立時就往前襲,與此同時又起左腳向前猛踢而去。


    此舉迅捷突兀,慕荀哪還來得及防備,左右小腿上各挨了一踢,跟著痛麻之感驟起,而受此影響,他手上的勁力也不自覺就鬆了一鬆。


    高手對決,力有不及便算是露出了天大破綻。林宗汜的雙臂瞬間暴漲,先將慕荀的雙手震脫開來,隨後雙拳跟進,朝著他當胸打去。


    慕荀眼雖能見,但再要想收手迴護卻已然來不及了,胸口上立時就挨了兩拳,瞬間就被掀了個人仰馬翻,跌倒在地。不過這一次林宗汜僅使用了兩分內力,是以擊打在慕荀的身上倒也並無大礙,隻見他向後翻滾過一個圈後,便站起了身來。


    而此時的林宗汜卻已悠然地落坐到椅子上,頷首道:“不錯,倒是有了些長進。”


    慕荀咧嘴不滿道:“您怎麽不按規矩出招啊,不是隻動手麽?怎麽連腳也使上了!”


    林宗汜冷哼道:“誰規定過隻許用拳頭不許上腳的?你若是揣著這等愚蠢心思與人交手,還未上招你就先輸了一半!今日我跟你動手,僅是點到為止,若是換作了旁人,可就不隻是踢你小腿這麽便宜了…”


    他說到此處,麵色一沉,語氣陡然嚴肅道:“切記!往後凡是與人交手,為求得勝,無可不用其極!”


    慕荀聽到這番訓誡後,不由得大吃了一驚,暗想:“叔父是有識有德之人,何以竟說出‘無可不用其極’這等有失體麵的話來?”


    但他此刻被林宗汜那深邃如刀的目光緊緊盯著,一時間竟也不敢再往深處想,隻是本能地猶豫道:“可…可是我爹說,武者亦有君子之德…”


    林宗汜擺手打斷道:“你爹罷鬥多年,心性早變,他的那番言論早不足取。我有一言,你且細想:既是要動武使蠻,當需以得勝為先;若是隻想和和氣氣度日,又何必要去學武?”


    慕荀低頭思量起來。他迴憶起此前的種種經曆,隻覺叔父所言極是在理;可轉念又想到父親從前的尊尊教誨時,又覺父親在理。一時之間,他心中思緒兩頭搖擺,竟難以擇出一個取舍定論來。


    林宗汜繼續說道:“你涉世不深,自然不知這世上的諸多險惡。你隻要謹記我言而行,必不會錯。”


    慕荀道:“您的話我會記在心裏,隻是眼下我還尚未將它想得通透明白,須得讓我再仔細想上一想。”


    林宗汜道:“你就細想一想前幾個月裏的遭遇,或許就能更快明白過來了。”說著伸手掀開了食盒蓋子,又道:“還不過來吃飯?”


    慕荀點頭應是,挪步湊上前去,隻見食盒裏放了四個碟菜,其中雞、魚各一碟,素菜又兩碟,將上層取走,下麵擱有一大碗米飯。


    林宗汜道一句“快吃”後,便負手踱步走到一旁的書架下看書。


    慕荀一夜未食,腹中早已是饑腸轆轆,當即拿起筷子端起碗,風卷殘雲,大快朵頤。


    不多一會兒,桌上的盤碗皆空,慕荀看著空盤,舔了舔油彎彎的嘴唇,又抬眼望向林宗汜的背影,扭捏道:“這個…那個,叔父,往後的飯可否多給一些?”


    林宗汜一愣,轉過身來,看了看桌上空空如也的碗碟,點頭道:“沒想到飯量居然變得這麽大,看來是真下了功夫。這事兒我記下了,往後會多備一些給你。”


    慕荀道:“多謝叔父。”


    林宗汜也不迴頭,伸手取出一本書來,反手擲給了慕荀,說道:“今日就看這一本。”


    慕荀將書接在手中,湊眼瞧去,見書封上寫有“百玨掌”三個大字,不禁皺起了眉頭,暗自尋思道:“昨日既已開始學了拳法,接下來不該是先把拳法學盡嗎?怎的又要改學了掌法?”


    林宗汜猜到他心中所想,便解釋道:“你不必自作猜疑。我讓你看什麽、學什麽,都自有我的深意,你隻管照做就是了。”


    慕荀隻好點頭應道:“是,我一定照您說的做。”


    林宗汜滿意頷首,接著又說道:“你昨日所提的那個問題,我後來想了一宿,倒是有個法子說予你聽,隻要你能照做,定然萬事不難。”


    慕荀眼中驟放亮光,連忙湊上前問道:“求叔父教我!”


    林宗汜不疾不徐地淡淡說道:“唯有堅持爾!”


    慕荀頓時就泄了氣,心中哭笑不得,無奈道:“您也真是的,這不是在拿我尋開心嘛!”


    林宗汜臉色一沉,正色道:“我哪有那個心思。你所修內功乃是家門獨傳,旁人又怎會知道其中三昧,更何況你父親當年也並未跟我提起過其中瓶頸,是以我也不敢冒然施策於你。不過嘛,既然你父親能修成,那你也肯定能修成,所以,你唯有咬牙堅持了!”


    慕荀覺得此言在理,於是點頭應道:“多謝叔父點明,我定會堅持下去的。”稍頓,又問道:“叔父,我爹有消息了嗎?”


    林宗汜道:“僅過了兩日而已,如何就會有消息傳迴。都跟你說過了,你隻管安心習武,其它的事情自由我來應付著。”


    慕荀看了看手裏的書,低聲道:“叔父,您還沒有告訴我關於我爹的往事呢。”


    林宗汜慢慢低下了頭去,沉默過片刻後,忽然抬手向外一指,說道:“咱們出去曬曬太陽吧。”


    慕荀自無不允,於是兩人前後腳到了露台上,林宗汜負手而站,慕荀則是扶欄站在他的身旁。


    又靜默了良久,林宗汜才緩緩說道:“聽張合說,你曾在我妻兒的墓前拜祭過?”


    慕荀道:“是的。此前我已經聽我爹說起過…啊,對不起啊!勾起了您的傷心事,真是不該。”


    林宗汜搖頭歎道:“你爹與我交滲相連,隻要提起他,就必然會講到我…那就從我們的結識說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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