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儀將刀放到一旁,伸手接過孩子縛到自己背上,問道:“這山洞裏可有路?”


    陸遠懷道:“倒是有一條甬道,但不知道是一條死胡同呢,還是可以通往他處的過道。”


    白鳳儀道:“你且走到那甬道口去,屏住了唿吸,看看火燭的火苗可會向外飄動。”


    陸遠懷依言照做,走到甬道口站定了腳跟,然後屏息觀察片刻,發現火苗始終衝著自己飄來,心中頓時一喜,急忙迴頭告知妻子:“果然有氣息從裏麵吹出來,多半是有出口的!”


    白鳳儀快步走到陸遠懷身旁,說道:“那咱們就往裏麵走,說不定真能通往別處,順利脫險。”


    兩人打定了主意,剛舉步要走,卻突然聽到洞外傳來了林子霄的叫喊聲:“嚴大哥,你快過來看,血跡到了這裏就沒了!”


    洞中的陸遠懷聞聲,立時猛拍自己腦門,低聲自責道:“糟糕,先前忘了給腿上的傷敷藥止血,眼下倒成了他們的便宜路引!”


    白鳳儀卻並未去責怪丈夫,而是伸手拉起丈夫便往甬道裏跑去,邊跑邊說道:“不管這些了,咱們先進去一段再想辦法。”


    兩人向裏走了約莫三四十步後,又聽到洞口處傳來了嚴餘慶的聲音:“陸家三位還請出來罷,我知道你們躲在裏麵,若是再不出來,我可就要放煙熏了!”


    陸遠懷道:“看樣子這三條惡狗也不敢冒然進來,不過咱們也得快些找到出口,不然等煙霧進了洞來,那可就糟糕了!”


    白鳳儀點頭讚同。隨後夫妻二人又攜手向前走了一段。


    等離洞口的距離偏遠一些後,白鳳儀忽然問道:“你說這三條惡狗到底是受了誰人指使?”


    陸遠懷身子一滯,搖了搖頭,歎氣道:“我方才也曾想過,可實在是想不出我們跟誰有過這等殺生的仇怨。”


    白鳳儀冷哼了一聲,陰森森說道:“但叫我今日無恙,來日定要查他個水落石出,再挨個去滅他滿門!”


    陸遠懷素知妻子向來睚眥必報,待到尋仇之時,必定是辣手無情,屆時不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於是急忙勸道:“禍不及妻兒親眷,隻要收拾了主犯就好,至於其他的人,倒也不必都趕盡殺絕。”


    白鳳儀瞪了丈夫一眼,說道:“這三條惡狗今日可是要取咱們一家三口的性命,你竟還要對這等惡人報以慈悲心腸?難不成你還真想做個肉身菩薩?”


    陸遠懷張嘴欲語,但猶豫片刻,終是沒敢開口。


    但在搖曳火光下,白鳳儀還是清楚看到了丈夫臉上的顏色漸變黯淡,不由得心頭一軟,怒氣立時消去大半,言語也就此緩和了下來,說道:“罷了,你行醫救命,自然是心懷仁慈,這些尋仇報怨的事,就全由我去料理,但你放心,我所作所為也必定叫你滿意。我隻是要讓這天底下的人都知道,隻要是膽敢傷害我家人的人,我白鳳儀必誅之!”


    陸遠懷稍稍鬆了口氣,捏了捏妻子的手心,溫言道:“眼下咱們一家不都還好好的嗎,你就不要想太多了,還是先尋到出路吧。”


    夫妻倆又向前走了一陣,陸遠懷手中的火燭突然變得忽明忽暗起來,還不等兩人弄清楚是個什麽情況,那火燭便熄滅了。


    陸遠懷急忙掏出火折再燃,卻始終不見火燭複亮,當下急道:“糟糕,這火燭怎麽點不燃了,莫不是買到了劣品!”


    白鳳儀頓時怒道:“好個奸商,居然敢賣次品給我,看我出去以後不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就在這時候,陸遠懷手裏的火折子也開始變得黯淡了下去,不過片刻功夫,就隻剩下了一丁點兒火星。


    陸遠懷看著手中殘燭,臉上愁雲更重了,不由唉聲歎氣道:“唉,這可如何是好啊?”


    白鳳儀稍一尋思,沉聲道:“折返迴去肯定是不行的,咱們就摸黑再向前走一段看,但願出口離此不遠了。”


    陸遠懷道:“也隻好如此了。那我在前麵開道,你拉著我的手跟在後麵。”


    白鳳儀伸手去握住了丈夫的手,說道:“你腳下小心些,踩得踏實了再往前進。”


    黑暗中,陸遠懷緊緊握著妻子的手,心頭莫名就升起了一股柔情與溫暖,瞬間就驅散了大半的恐懼和焦躁,柔聲笑道:“其實隻要有你在我身邊,就算今日出不去了,我也覺得此生無憾了!”


    白鳳儀見丈夫在這種時候竟還有心跟自己說起情話,不由得臉頰一熱,當即罵道:“都什麽時候了,你竟還有心思和我說這些瘋話,平日裏怎麽就不見你說給我聽?”稍頓,又道:“還有,別亂說什麽死不死的,咱們一家人可都得平平安安出去!”


    陸遠懷連忙應道:“對,對。咱們全家一定能平安出去。”說著又開始伸手扶壁,慢慢向前行去。


    又走了一會兒,夫妻倆開始覺得腳下的路是越來越難走了,到得後來,陸遠懷隻得放開妻子的手獨自向前探路,在確認安全後才迴身去接妻子。


    然而不幸的一幕發生了,當陸遠懷最後一次向前探路時,探向前去的右腳不慎踩空,整個人瞬間就失去了平衡,失足墜下了無盡黑暗之中。


    在駭人的下墜過程中,他驚唿連連,慌忙伸手向四周抓去,可又驚恐的發現周圍居然空空如也,竟什麽都摸不到。他心中驚恐已極,周身冷汗直溢,隻得極力祈禱著,在自己的身下僅是一個淺平的坑洞而已。


    但祈禱似乎並沒有用,他的身子還在往下急墜著,唿嘯而過的冷風割得他耳朵生疼,周身的涼汗是濕了又幹,幹了又濕。此刻,他心中頓生絕望之感,隻想自已這一迴恐怕是九死一生了。


    忽然間,妻子白鳳儀的唿喊哀嚎之聲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他渾身猛抖一個激靈,唯恐妻子會重蹈覆轍,像自己一樣失足墜下,更怕她要為自己殉情,於是急聲高喊道:“你別過來,這裏是深淵!也千萬別做傻事!為了咱們的孩子,你得好好活著!”


    可還不等聽到妻子的答話,他隻覺後背劇烈一痛,像是撞到了什麽堅硬之物,緊接著左腿處又傳來“哢嚓”一聲響,霎時間,一股鑽心巨痛立時襲卷了他的全身,而這一次,他也再沒能扛住痛楚的侵襲,就此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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