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懷涉足江湖數十載,憑著一手妙絕醫術和一門機關秘術聞名天下,向來受慣了尊敬恭維,又哪裏受過這等威脅,當下不禁冷笑了幾聲,便要反駁迴去。


    可就在這時,路旁的車廂裏忽然傳出了白鳳儀那冰寒入骨的喝罵聲:“三個雜鳥好大的口氣!那我也勸告三位一句,若是你三人此刻下馬向我夫妻二人磕頭謝罪,我便饒過你等性命,不予追究;要是牙嘣半個不字,哼!那往後江湖上可就不會再有你三人的名頭了!”


    馬上三人聞言,陡然色變,無不露出惱怒之色。林子霄側目望向馬車,尖著嗓音陰陽怪氣道:“聽聞陸夫人號稱女中‘白屠’,卻不知這下過蛋的母雞可還配得上這‘白屠’的名頭?”


    言畢,馬上三人頓時放聲大笑起來。


    車廂中的白鳳儀聽了這話,頓時被氣得渾身發抖,她自踏入江湖至今,向來隻受溫言暖語,若是誰敢對她惡言爛話,便是天王老子,她也絕不輕易放過,而眼下林子霄竟敢拿她產子之事比作母雞下蛋,如此侮辱,又如何不令她暴怒如雷。


    此事若是換在往常,她必定要拿起兵刃,踹破了車廂壁飛身而出,直取那大放厥詞之人而去,可眼下她懷中抱著熟睡嬰兒,也隻得強壓下了心頭怒火,先將懷中的嬰兒放到竹籃中,然後才跳出了車廂,順手又從馬凳下抽出一柄鋼刀,挺刀遙指馬上三人,高聲喝道:“先前是哪個雜碎說話?快給老娘站上前來領死!”


    林子霄譏笑道:“陸夫人可真是潑辣得緊呐,想來陸神醫平日裏也沒少受罪啊!”


    白鳳儀秀眉一挑,冷聲譏諷道:“我還道是來了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原來不過是一隻瘦枯猴子帶著一個侏儒矮子和一個傻大個子在此亂放狗臭屁。卻不知你們三個畜生是仗了什麽本事,竟敢在此大言不慚?”


    白鳳儀這話說得毒辣,林子霄的一張娃娃臉頓時就漲得通紅,他對自己的形象向來自卑,但凡有人敢議論起他的相貌,均會遭到他兇狠報複,如此一久,江湖上也就再沒人敢輕易議論他的相貌。卻不料此時的白鳳儀張口便戳到他痛處,又怎能不令他惱羞成怒,他當即大喝道:“姓陸的就交給你倆對付,這賊婆娘由我親自來料理,我倒要看看她手上的功夫可有嘴上的功夫厲害。”


    話音剛畢,揚手便向白鳳儀擲出兩枚暗鏢,跟著雙手一拍馬背,身子立時騰空飛起,雙腳一踏馬鞍,借勢化身一道光影,直追著暗鏢而去,同時右手摸向腰間,瞬間抽出一柄軟劍,直取白鳳儀的麵門而去。


    嚴餘慶本欲阻攔他出手,卻可惜遲了一步,當下也隻得先由了他去,轉而側頭衝王不吀打了個眼神。兩人心照不宣,幾乎同時躍下馬背,拔出兵刃截住了陸遠懷,並與之纏鬥起來。


    王不吀使的是雙手參差劍,嚴餘慶則手握短柄狼頭搶,再反觀陸遠懷,卻僅有赤手空拳,當下也就不敢去與他二人硬剛正麵,隻得左躲右閃,且戰且退,向著白鳳儀所在的方向慢慢靠攏過去。


    王、嚴二人一眼便瞧破了陸遠懷的意圖,又哪裏肯讓,分側左右攔到了他的身前,阻斷了他的行進路線。


    陸遠懷心下暴怒,趁著格擋間隙,大聲喝問道:“你們究竟是受了誰的指使?為何定要與我為難?”


    嚴餘慶冷冷一笑,道:“一個將死之人,還管那麽多作甚。”側目又對王不吀喊道:“二弟,今日不許藏私!快露手絕活出來,子霄那邊可還等咱們去支援!”


    王不吀迴頭瞥了一眼,但見此時林子霄手裏的軟劍已被折斷,腳下步伐隻退不進,現下已然是棄攻為守。


    突然,林子霄一個閃身不及,背上立時就被白鳳儀的快刀狠狠拉出了一條口子,霎時間,鮮血透染衣物,背後滿紅,處境愈發堪憂。


    嚴餘慶眼見林子霄負傷,額頭上本已不淺的溝壑頓時又多深了幾分,顯然是焦急異常。


    王不吀則驚歎道:“這婆娘可真是厲害啊,似三弟這等功夫竟也討不到便宜?”


    嚴餘慶聞言,再次轉麵望向了王不吀,並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們三人雖是拜過把子的兄弟,也合稱“西北三梟”,但要講到關係親疏,還得是嚴餘慶和林子霄最為密切,王不吀素喜離群索居,是以平日裏與他的二人來往並不多,也鮮有相聚,因而對兩位結義兄弟彼時的功夫長短也不甚了了,而此時冷不丁被嚴餘慶瞪了一眼,心中更是大感不明所以。


    嚴餘慶鑒顏辨色,隻得解釋道:“近年來子霄的手段以暗器見長,至於其它功夫便稀鬆了許多…”正自說話間,眼角餘光忽然瞥見林子霄的肩上又挨了一腳,當下急道:“這裏便交由你來應付,我先過去援手子霄!”言畢挺槍便向白鳳儀奔去。


    這時的白鳳儀正打得興起,見到嚴餘慶提槍奔來,心中不懼反喜,高聲笑道:“來得正好!這侏儒就隻有那張嘴厲害些,手段卻是稀鬆平常,全不夠看,正好你來跟我過上幾招。”


    此時的林子霄早已是強弩之末,若是再和白鳳儀攻鬥個十餘招,他多半就得送了性命,但眼下見到嚴餘慶前來援助,他心中大定,同時又急聲提醒道:“嚴大哥小心,這婆娘的刀法著實了得。”


    嚴餘慶冷笑一聲,高聲應道:“再了得也隻不過是一個婆娘罷了,就讓我來會一會她,你快站到一旁去掠陣!”


    白鳳儀素來心高氣傲,哪能受得了對方這般小覷,當即啐道:“瘦枯猴子胡吹什麽大氣,姑奶奶我這幾日裏正有火氣沒處發泄,沒曾想你們三個畜生倒是送上了門來。哼,也不用掠陣了,你倆就一起上吧,也好讓我殺個痛快!”


    嚴餘慶聲隨人至,起手便運起看家本領“驚寂破風式”中的“突”字訣向白鳳儀刺去。白鳳儀也毫不相讓,長刀一挺,迎麵從容接住短槍,而兩把兵刃一經相接,頓時就濺起了片片火花,待相持過片刻後,又各自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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