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匾額在半空中極速旋轉向前,直飛出六七丈遠後才斜斜插入水中,數個彈指後又浮出水麵。


    而此時慕北亭也正好趕到,隻見他整個人身輕如燕,雙足如履平地般穩穩站到了匾額之上,但他觸匾之後的前襲餘力卻並不消減,於是匾額又向前行進了一段距離。至此,他距離小舟的距離就僅剩下了三丈之遙。


    那人始終盯著慕北亭的一舉一動,但見他僅用十數個彈指的功夫便到得近前,當即拍手讚道:“好一個‘雲踏清風’慕北亭,果然名不虛傳,好內力!好輕功!好手段!”


    此刻慕北亭也終得看清此人真容,隻見他的年紀約莫三十不到,高鼻圓目,濃眉闊口,皮膚白淨似雪,雖說不上儀表堂堂,但也算是清秀俊朗,但尋思片刻後,卻自覺平生並未見過此人,心中不由暗自奇怪道:“我並無此人印象,為何他卻讓我猜他姓名?”


    可正當他揣測之時,又聽那人問道:“慕大俠可是在想我是誰?”


    慕北亭本想點頭稱是,但轉念又想:“他是什麽人倒無關緊要,還是先見到弟妹和侄兒要緊。”於是說道:“恕慕某眼拙,並不能認出閣下身份。不過我已到此,還請閣下將艙中的兩人請出來讓我見上一見。”說完伸手入懷,將《素經》取出舉至身前半空。


    可那人並不向《素經》看去,而是眯起了眼睛,狡黠一笑,問道:“今日到南湖之人,難道就隻是慕大俠與周先生二位麽?”


    慕北亭心中一凜,暗想:“此人莫不是得知了什麽風聲?還是他已經發現了其他人的蹤跡?”但稍一尋思,轉念想道:“易前輩布局高明,又豈會被旁人輕易識破,這賊人多半是想言語試探。”於是反問道:“此刻在這湖麵之上,除了艙中兩人和你我之外,難道還有其他的人嗎?”


    那人目光灼灼地盯著慕北亭,麵上似笑非笑,卻並不言語。


    慕北亭毫不示弱,直迎那人目光,不避不閃。過得片刻後,那人忽然大笑起來,笑罷,陡然喝問道:“那在暗處呢?”


    慕北亭目光一緊,旋即沉聲道:“既然你已猜到,那我便直言相告,閣下今日若是把舍妹和侄兒交出,我可擔保你性命無虞;但若是頑拒不還,那你今日就休想再從這南湖走出去!”


    那人麵色驟變,又換作了先前的嬉笑之態,緩緩道:“慕大俠就這般自信嗎?”


    慕北亭還欲出言警告,卻猛然發覺那人的身子矮下了一截,他立時投目下望,竟發現眼前的小舟居然吃水越來越深,霎時間一個念頭在他心頭躥起:“莫非船漏水了?”


    但這個疑問轉瞬即逝,他立時明白了過來,這倭寇竟想要沉船!有此發現,他立馬暴喝道:“惡賊敢爾!”言畢右足一點,飛身向前,右手做爪狀直取那人麵門而去。與此同時,那塊匾額也因受他起身之力,瞬間直沒水中數尺,直過了許久才緩緩浮上水麵。


    雖說慕北亭的動作已然不慢,可那人的反應卻更快,隻見他瞬間翻身後躍,落到那船艙頂上,立時就化解了慕北亭的雷霆一擊。


    慕北亭一招攻空,但人卻落在了船頭之上,當看到艙門已近在咫尺,他心頭大喜,再也顧不上艙頂上那人,急忙伸出手去欲要扯開遮蔽船艙的帷幔。


    那人瞧出了慕北亭的意圖,目中精光一閃,猛抖右手袖袍,瞬間便見一柄寒光閃閃的太刀赫然出現在他的手中,又見他長臂一揚,手中太刀立時在艙門前劃出了一道銀色弧光。


    慕北亭也立時就被這道淩厲刀光逼得向後仰去,如此才算堪堪避過了這一擊,但鋒刃帶過的森森寒氣,卻還是把他的臉頰刮得一陣生疼。他心中大駭,僅憑著適才這一刀之威力,便可瞧出對手的武功必不弱於自己,當下再不敢大意,急忙右手探往背後一握,旋即“墨雨”出鞘,等再直起身子之時,已挺劍而出,直刺那人的腹部而去。


    那人急忙橫刀格擋,刀劍相碰,頓時濺出火光一片。慕北亭救人心迫,所出的招式,招招刁鑽,式式出奇,但求能得速勝;再反觀那人,卻是見招拆招,遊刃有餘,絲毫不落下風。兩人就此纏鬥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


    他二人越鬥越難罷手,灌入船艙裏的湖水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快,眼看著再過半盞茶的時間便會整船傾覆。


    慕北亭速勝他不得,心中大是焦急,趁著格擋間隙,厲聲喝問道:“你為何要沉船?《素經》你還要不要了?”


    那人隻是陰沉著臉笑了一笑,也不答話,手中太刀卻是揮舞得更快了,力道也越發猛烈起來。


    兩人又鬥了二十餘招,但仍是旗鼓相當,而此時湖水也已漫過了整個船艙,又因受他倆武鬥的影響,整個船體已開始向左快速傾斜著。


    慕北亭眼看船將覆沒,心急如焚,心知自己就算再跟這人拆上百餘招,也未能勝出一招半式,更不要說是製住他。


    他念及此處,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之感自心底瞬間生出,就好像自己已經注定要目睹此幕慘劇的發生。


    可就在他恍惚意疏之際,耳中忽又聽得一陣鳥鳴聲響起。他瞬間精神一震,又想:“啊喲!怎麽把易前輩的暗手給忘了!他們定然看到了我與這惡賊打鬥的場麵,所以才鳴聲示我!嗯,我便先將此人引離船上,也好讓易前輩他們前來營救!”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當下招式立變,劍鋒急轉,直迎著那人刀鋒而去,待得劍刃貼住了那人的刀鋒之後,他立馬調起周身內力,經由右臂傳至劍刃之上。霎時間,那人手中的太刀便被死死粘鎖在了“墨雨”上,隨後慕北亭雙足一沉一蹬,身子就猛然向後躍去。


    慕北亭此招實在突兀,那人猝不及防,立時便被他牽引著離開了船上。在飛躍出四五丈遠後,兩人終才落了下來,也正巧落到了那塊匾額的附近。


    慕北亭撤走了內力,左足微一點水,借勢向匾額掠去,待到得匾額的上方時,又揮手劃出一劍,利用鋒銳的劍氣將那塊匾額一破為二,然後自己迅速落腳到其中一塊上,順勢又用劍尖一勾,立時便將另半塊挑飛半空,送到了那人落腳處。隻見那人輕身如燕,匾到身落,也穩穩當當站在了匾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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