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亭緩緩收迴了思緒,抱著荀黛兒的雙手不自覺地緊了一緊,柔聲說道:“黛兒,這些年可真是辛苦你了。你說的對,咱們是該迴去拜一拜二老,也讓他們瞧一瞧慕荀這個小外孫。”


    荀黛兒眸光驟亮,喜道:“爹和娘見到了荀兒以後,一定會很歡喜,對吧?”


    其實慕北亭的心中仍有顧慮,但麵上卻不敢顯露出來,連忙點頭肯定道:“荀兒如此招人喜愛,他們也一定會很歡喜的。”


    聽到慕北亭的話,荀黛兒心裏就更有了底氣,忙道:“我這就去收拾東西。”當下掙脫了慕北亭的懷抱,欲要迴屋去,可她剛走出去沒兩步,忽又迴頭問道:“咱們什麽時候出發,要在家裏用過早飯再走嗎?”


    慕北亭道:“此事急迫,隻怕馬上要走,吃飯就著落在路上罷,你簡便收拾一些行李就好了。”


    荀黛兒略一猶豫,緩緩說道:“這幾年閑暇時我為爹和娘做了一些衣服,此番迴去,我想帶上幾件,就少帶一些,可以嗎?”


    她自幼賢孝,往日裏父母衣物都是由她親手縫製,這些年來雖是遠離雙親,但還是堅持縫製,到得今日已然積攢了許多。


    慕北亭微笑道:“這是你對父母的一片心意,有何不可,全都帶上罷,等出去以後我到附近的村鎮上雇輛馬車裝載就好。”


    荀黛兒笑著“嗯”了一聲,隨後神情歡愉地跑了出去。


    慕北亭則重新沏好茶,端上托盤後迴到了正廳,剛欲跨進門去,便見周楚清迎了出來,並急聲問道:“慕大哥,大嫂那裏可需要我做安頓?”


    慕北亭笑道:“楚清不必擔心,解救之事於公於私我都義不容辭,隻不過我夫妻二人本為一體,此次她也隨我同去。”頓了頓,又道:“二位車馬勞頓,便先喝杯茶水解解乏,隻等黛兒收拾些行李就可以出發了。”


    周楚清心中稍安,便坐了迴去,慕北亭擺好茶具斟滿茶水,說道:“這山穀北麵崖壁上天然生得四株茶樹,名字喚不上,但炒製出來的茶葉還算不錯,二位請嚐嚐。”


    同澤大師本就是愛茶之人,聽了慕北亭的介紹,立時就起了興致,當即端起杯子湊到麵前先聞了聞,然後送到嘴邊小抿一口,閉目細品半晌後,說道:“香氣淳鬱,入口綿厚,迴甘有勁,嗯,確實好茶,北亭好福氣啊!”


    慕北亭揚眉一笑,心中頗為得意。而坐在一旁的周楚清卻沒有他二人這般興致,隻是揚杯入肚,口中也辨不出滋味如何。


    三人又喝過了三五盞後,周楚清終是按耐不住心中焦慮,又說道:“也不知這賊人是否會有幫手相助,咱們可要先商議出一個對策來,以保得夫人和少主平安無恙。”


    慕北亭放下了茶盞,說道:“楚清稍安,眼下情況晦暗難明,實難做出有效應對,也隻有和那倭寇接上了頭以後,咱們才好相機行事。”說完又端起茶盞飲了一口,續道:“此事當以我弟妹和侄兒的性命為重,必要時那本《素經》也可先予之那賊人,等到救出弟妹和侄兒後,再設法去奪迴。”


    周楚清垂目想了想,也自覺想不出更好的對策,雖說心裏並不願將《素經》交給歹人,但慕北亭的本事他又素來信服,眼下慕北亭既有如此安排,他也就點頭應下,同時從懷裏掏出了那個包裹著《素經》的藍色布包,伸手遞給了慕北亭,說道:“此書便交由大哥全權處置,隻求能保得夫人和少主平安歸來。”


    慕北亭也不推辭,伸手接過,卻也不打開看上一眼,手臂一彎直接揣進了懷裏,又說道:“到時我先行去與那倭寇交涉,楚清在旁觀察,大師則尋個隱蔽處暗中策應,若有變故發生時,大家相互應援。”


    對於如此安排,同澤大師和周楚清均無異議,都點頭讚同。


    慕北亭起身說道:“還請二位在此稍坐片刻,我得再去請位老朋友。”


    周楚清奇道:“咦?慕大哥竟還有別的朋友在穀裏做客?”


    同澤大師也微微皺眉,但旋即又反應了過來,笑道:“老衲也有多年未見這位老朋友了,不知可否與北亭一同前去?”


    周楚清被他二人的這番對話弄得雲裏霧裏,連忙問道:“難道大師也知曉這位朋友?”


    同澤大師解釋道:“這位朋友便是石劍‘墨雨’,想必楚清也不陌生吧。”


    周楚清這才恍然大悟,心中一鬆,笑道:“怎會不識,慕大哥往昔仗劍走江湖的偉岸英姿,可是深深映在我的腦海裏呢。”


    他說完這句後,三人相視一笑。慕北亭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一同前去吧。”


    慕北亭自隱居以後,隻覺餘生不會再讓“墨雨”劍重現於世,於是便將它沉藏於瀑布之下。然此番再出山去,又怎能不攜了這件神兵傍身,以應強敵。


    三人到得瀑布腳下,慕北亭縱身一躍,踏進入瀑布中,僅過瞬息功夫,又見他一躍而出,同時手中也赫然多了一柄三尺石劍。


    一旁的同澤大師和周楚清看得清楚分明,果然就是石劍“墨雨”。


    這“墨雨”乃是慕北亭的師傅用一塊上古奇石雕製而成,整劍一體成型,樣式打造得古樸雅致,黝黑的劍身兩側還各有一道由寬漸窄的白線自劍柄延伸至劍尖,模樣甚是好看。而此劍除開材質特殊以外,更有一個特殊之處,便是它的劍刃未曾開鋒,以至好多人初見此劍時,都會把它誤以為是一件擺設用的玩物。不過此劍在同澤大師和周楚清的眼裏,卻是一件足以令人身顫膽寒的神兵利器,也隻有手握此劍的慕北亭,才是真正的“雲踏清風”慕北亭。


    這時的慕北亭右手橫劍胸前,左手探出兩指撫刃而下,眼中漸漸閃爍起興奮光芒,待到左手離開劍身的一瞬間,他丹田中的真氣也隨之流動開來,瞬間運轉至全身。僅一刹那間,他因入水而浸濕的衣服便被灼熱的內力烘幹,緊接著頭頂也開始升騰起縷縷白煙,數個彈指之後,濕潤的頭發也幹了。


    旁側的周楚清瞧見此幕,心中暗暗叫好,自忖道:“似慕大哥這等雄渾內力,我便是終其一生也實難望其項背啊!”


    “我已經收拾好了,咱們何時出發?”這時荀黛兒已抱著孩子來到了三人身後,輕聲問道。


    慕北亭轉身笑道:“馬上出發,還請楚清搭把手幫我帶些行李。”


    周楚清連聲應是,便跟著慕北亭去取行李。


    荀黛兒等他二人走遠後,忽然轉麵向同澤大師說道:“大師,我剛才聽到了你們的言談,知道這次的對手著實厲害,我心裏很是擔心,荀兒還小…還望大師能盡力相助北亭。”


    同澤大師頌了句佛號,微笑道:“還請夫人放心,老衲定會竭力護守在北亭左右,凡有人要想傷他,就必需先傷了老衲。”


    荀黛兒連連搖頭,忙道:“不,不。大師也要平安無恙,隻願佛祖保佑,讓大家夥都平安歸來。”


    同澤大師道:“夫人福至心靈,佛祖定會玉成你的心願。”


    二人正說話間,隻見慕北亭和周楚清已各自拎了兩個大包袱從屋裏走出來。


    慕北亭朗聲招唿道:“大師,黛兒,咱們走吧。”


    荀黛兒見他二人各掛兩個似有人高的大包袱,臉上微微一紅,低下頭邁步向前走去,但在移步之前,口中細細說了一句:“謝謝大師。”


    同澤大師聞言,並不迴應,隻是微微一笑,也跟上了她的步伐,向著前方兩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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