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開始,金陵城的雨再沒有停過。


    長江後街上的梧桐葉卻愈發鮮綠。樹下風塵女子手裏夾著一根細煙,鮮紅的雙唇微微張開,白煙一卷卷,順著夜色騰起。長發燙成大卷波浪,從白皙的脖頸滑下,搭在腰上。亮片短裙映著路燈閃閃發光,臉色蒼白,腰腿細如枝條,似乎一折就斷。


    殷何在街對麵,穿著一身黑衣,早已濕透。司機撐傘站在不遠處,滿麵焦慮,卻不敢上前。


    分別七年,沒想到竟然以這樣的方式見麵了。


    女子背後是貼著巨幅海報的酒吧外牆。海報上一群穿著火辣的舞女,翹著白花花的肥臀豐胸圍在一根鋼管周圍。而舞女中最前麵的就是梧桐樹下的人。


    殷何麵色微沉,眼角的寒意又深了幾分。


    酒吧的門打開,白襯衫黑西褲的男子急匆匆的向女子走來,拉著就向內走去。司機見狀,慌忙跑去將兩人攔下。


    殷何向車內看了一眼,大步走到女子麵前。


    女子抬頭。七月綿綿無盡的雨裏,夢中的影子漸漸清晰。揉了揉額頭,確定沒看錯。一把拉著自己的男子,帶著滿嘴酒氣指著殷何說:“他很有錢的,告訴你,老娘今晚有生意了。”


    殷何麵色平靜。然而卻將旁邊的司機嚇了一跳,他跟著殷何又許多年,每當殷何這樣子的時候,接下來就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司機慌忙將一塊雪白的毛巾遞給楚裳,小聲說:“殷總有潔癖。你剛被這個男人碰了。趕緊擦擦。”


    楚裳卻當做沒有聽見,又點了一根煙,“這叫武陵春。來這裏的小姑娘們都說,一生隻抽武陵春,一生隻愛一個人。”


    殷何抓住楚裳,咬牙說:“當年救你,不是為了讓你來這裏當小姐。我告訴你楚裳,你這條命是老子給的,你愛的是誰我不管,但你要想死,你給我死的幹淨點!”


    楚裳笑了一聲,是啊,這命是你殷何給的。


    當年林妤為了還債,把楚裳賣了。若不是在中途遇到殷何,楚裳活不到現在。跟著殷何迴到金陵,卻還是逃不過一個情字。用盡心思嫁給秦另,林妤卻拿著那年差點被賣掉的視頻出現在婚禮上。


    秦另母親向來強勢,當場就讓人將穿著婚紗的楚裳扔出來。楚裳不斷解釋,不斷折騰,秦另終於失去了耐心。


    五年前娶了從國外迴來的女明星。兩人恩斷義絕。


    若就此離開,把這麽多年的執念放下,未嚐不是好歸宿。然而卻染上酒癮,欣然成為女公關。卻在接待重要客戶的宴會上喝多了失了分寸,漸漸墮落到今天。


    “為了一個不敢承認愛你的男人放縱自己,值嗎?你在這裏放蕩的時候,林妤早嫁給了秦另!”


    煙頭上的猩紅從半空中落下。淹沒在汙濁的水窪中。


    楚裳早被酒水侵蝕的沒有靈氣的眼睛,終於露出一絲慌張。殷何拿出手機,點開一張圖片舉到楚裳麵前。手機的白光映著楚裳慘白的臉,甚是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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