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門外等孫守靜的時候,聽徐霖詳細講了,才明白孫守靜為什麽官不大,卻有那麽高的聲望?


    今秋鄉試,不單單是文科,還有不怎麽被人關注的武科。文科三年一試,武科要六年一試。


    最坑就在,武科要選的是文武雙全的人物,第一試考的就是策論。


    正常讀書識字的人,都去考文科了,哪個來考武科?畢竟武將的地位比文官低太多了,而且武將憑功勳,武舉子想升官也很難。


    武藝好,但是不識字的人有很多。這些人更是連第一關策論都過不去。


    這種情況就很尷尬了。


    孫守靜正是在這個時候,開了一座“論策齋”,給武科生員輔導這種文字上的功課。


    正是這個舉動,讓他在武人中收獲了很高的聲望。這等於給軍戶們又開辟了一條人生大道!


    可是有些人對他這樣的做法很不滿意,認為他嘩眾取寵!


    一直以來,武舉人、武進士,都是世襲武將家庭的囊中物。他們的子弟本身就已經有官職,再考個武進士,會更加順風順水。


    現在偏偏孫守靜要給那些普通人家的子弟爭取機會,這等於是在搶他們的飯碗。


    於是前些天發生了一場意外,一夥暴徒把獨自出城的孫守靜的大兒子給打死了!


    反正現在江北正在鬧匪患,應天府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在了江北反賊身上。


    孫守靜畢竟官職卑微,百般申訴無果,也隻能默默咽下這枚苦果。


    今天出城準備這墓碑和墓地,就是為了他的大兒子。


    文阿泰和駱希美聽的也很義憤,不僅僅是他們往自己身上栽罪名,而在於他們這種卑劣行徑。


    文阿泰問:“現在南京城全麵負責城防的人是誰?中軍都督、成國公朱輔嗎?”


    徐霖說:“成國公雖然鎮守南京,但是已經很久不管事了。現在所有的事,都是南京兵部尚書馬文升說了算!”


    文阿泰詫異的問:“馬文升?他沒有被免職?調南京來了!”


    徐霖點點頭,說:“這個馬文升是三朝元老,樹大根深。皇帝最後還是原諒了他,讓他來南京養老。”


    文阿泰和駱希美對視了一眼,如果是馬文升在守南京,那還真的有點不好辦。


    這邊就這麽聊了一會兒,孫守靜的身影就已經出現了。他帶的一群人全都騎馬,十分好認。


    徐霖趕忙上前喊住了孫守靜,說:“孫大人,你這麽快就迴來了!”


    孫守靜見是徐霖,趕忙下馬見禮,說:“徐先生怎麽還沒進城?專門在這裏等我?”


    徐霖笑笑說:“有些小事想麻煩孫大人!”


    徐霖一指文阿泰和駱希美說:“我這兩位朋友遠道而來,本想去探望唐伯虎。誰想到南京戒備森嚴,他們被攔在城外了。”


    孫守靜疑惑的轉向文阿泰,問:“如果是良人,為何不能進城?”


    文阿泰苦笑了一下,遞上自己的度牒,說:“我們是龍虎山門下,隻是在江湖曆練,從不做道士打扮。”


    孫守靜仔細的檢查了文阿泰的度牒,確實是真的。隻是他還不放心,問:“為什麽突然這個時候來找唐伯虎?”


    文阿泰說:“其實不是找唐伯虎,是找我們師叔。北鬥……”


    文阿泰故意隻說了“北鬥”兩個字就不說了。表示這事情比較隱秘,不能當眾直言。


    孫守靜顯然是知道北鬥局的,也知道張玄北的身份,於是不再懷疑。江湖上,知道張玄北身份的人,恐怕沒有幾個。


    文阿泰和駱希美高高興興的跟在孫守靜後麵進了城。


    第一站當然是去找唐伯虎,這是他們拿來掩飾的名義。


    徐霖顯然跟文阿泰、駱希美比較對胃口,親自帶著他們去書院。


    沒想到,到了書院一問。唐伯虎卻不在書院,去秦淮河喝花酒了。


    駱希美懊惱的抱怨了一句:“這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放縱?真當解元已經是他的囊中物了嗎?”


    徐霖尷尬的解釋了一句:“因為江北鬧匪患,今秋鄉試已經無限期延期了。”


    駱希美臉上一紅,原來是自己壞了人家的好事。所以才去借酒澆愁。


    文阿泰說:“不如我們就先找個茶樓,喝茶聊天。一起等唐伯虎迴來,怎麽樣?”


    這一趟文阿泰和駱希美本來找唐伯虎就沒什麽事,重點是進城來打探消息,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地方。所以跟徐霖聊和跟唐伯虎聊,其實沒區別。


    徐霖其實反而比唐伯虎了解的官麵上的事情更多一些。


    去了茶樓,徐霖跟文阿泰他們講了近來南京發生的事。什麽官場、民間、詩文、曲藝,亂七八糟什麽都有。


    徐霖本身是個寫戲劇為生的,所以對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全都感興趣。


    其中有一件事吸引了駱希美的注意。


    駱希美問:“徐先生,你說前兩個月,來了一群佛郎機人,要跟朝廷談生意?”


    徐霖笑了笑,說:“是呀。可是應天府壓根就沒往上報,他們說這群佛郎機人長得怪模怪樣的,可別驚了聖駕!”


    駱希美也配合的笑了笑,說:“但是這群人並沒有走。現在馬文升忽然要找他們?”


    徐霖說:“那群佛郎機人也不知怎麽想的,就一直等在南京了。他們也不做別的事,就每天上街跟人講他們那個天主教。”


    駱希美撥弄著茶杯,問:“一幫搞宗教的,馬文升找他們做什麽?”


    徐霖說:“別看他們隻是搞宗教的,可帶來了不少稀奇玩意,最近在南京名氣已經很大了!對了,馬文升好像是想找他們買什麽炮?”


    駱希美的眉頭皺了起來,重複了一聲:“買炮?”


    徐霖說:“是呀,這六月還沒過完,離過年還早著呐,也不知買的什麽炮?”


    文阿泰打諢一句:“可能馬文升想慶祝自己大難不死吧!哈哈!”


    駱希美食指點了點桌子,問:“那買了嗎?”


    徐霖一愣,說:“駱姑娘不提醒,我差點就忘了。我是他們的翻譯,約好了明天早上麵談的!哎呀呀,差點誤了正事!”


    駱希美邪邪一笑,說:“徐先生,現在你先帶我們去見見這幫洋道士。我想看看他們的天主教和我們道家有什麽區別?”


    文阿泰附和了一句:“聽聽這洋經文,到底怎麽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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