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吃完飯躺在床上的仲曉初腦子裏麵迴憶的都是少年的問題。


    側過身麵對著牆壁,房間外的光線被一道門隔離了起來,外頭歡聲笑語,其樂融融,明明是一個屋簷下,卻過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


    為什麽不喜歡呢?


    “考那麽好怕是抄的吧?”


    “考那麽差,你怕是豬吧?”


    伴隨著那清晰的笑聲又仿佛迴到曾經不堪的歲月。


    為什麽不喜歡呢?


    她眨了眨眼睛心中的答案千千萬萬,每一個都足以讓她碾碎得幹幹淨淨,淚水從空洞的眼神裏麵順著眼角流下來。


    電視機不知道開了有多久了,直到燈光灰暗她都還未睡下。


    仲雲輕輕的推開她的門走了進來,在她床頭放下了好幾個水果:“吃點飯吧!今天晚上你都沒吃飯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彌補仲曉初,對於父母的行為他看不慣,可他們對自己又好得沒話說,所以他隻能盡力的去彌補她,試圖在這個冷冰冰的家給她一點點的溫暖。


    仲曉初背對著他一言不發,被子死死的蓋住了身子。


    “缺錢你就跟我說,我有攢下零花錢,遇見哥就離他遠一點”仲雲坐在她的床前垂下眼簾,黑漆漆的房間裏麵有些壓抑,處處彌漫著孤獨的氣息:“姐,你是不是一點也不快樂?我有很多年沒見你笑過了。”


    少年低聲抽泣起來,雙手捂住臉無力的低下頭,最近的一次見她笑還是初一的時候,他不明白那天的姐姐為什麽笑得那麽開心,仿佛死氣沉沉的眼神中見到了一絲光芒,璀璨又絢麗。


    仲曉初迴憶著,那是她的作品得到了認可,第一次收到稿費,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和期盼,讓她看到了曙光,她高興得一整夜沒睡著,高興得喜極而泣。


    蓄謀已久的事情總算是要實現了。


    房間裏麵有著仲雲輕微的哭聲,她也隻是無動於衷的閉上了眼睛。


    小雲,別哭。


    姐姐會不舍,會心疼。


    姐姐不開心,想離開。


    待了半個小時仲雲說了很多這才離開,床上的人依舊毫無動靜,就好像真的睡著了一般。


    在他走後,靜悄悄的房間響起一陣細微的聲音。


    “姐姐不怪你。”


    嘴角牽強的牽扯出一抹笑容來,她確實不怪仲雲,也沒有任何的立場去責怪仲雲。


    啟元小區,燈火通明。


    迴到家的許清遠吃完飯便窩在房間打遊戲,和幾個哥們一塊在網遊中飛馳,對於遊戲這種事情他隻是拿來打發時間的,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一直到十二點的時候簡單的洗完澡準備睡覺的時候突然想到網吧裏麵看到的仲曉初的筆名,來到電腦前輸了進去。


    網頁上出現了一大堆的東西,亂花漸欲迷人眼,從未看過小說的許清遠有了片刻的遲疑,倒不是因為內容,而是因為少女的筆名——多餘。


    “忘了。”


    他問她為什麽不讀書,那少女猶豫了許久像是在迴憶著些什麽,最後變成了一句“忘了。”


    “還挺讓人心疼。”


    把網頁關上,腦海中總是迴想起她那雙波瀾不驚,死氣沉沉的眼睛,沒有一點點的情緒可言,仿佛天大的委屈都能忍受一般。


    ……


    周末的時候仲曉初早早的出門了,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存錢罐裏麵的錢又被仲林拿了不少,然而她早就習以為常了。


    仲林喜歡上網找不到錢不會善罷甘休的,與其如此她還不如每天都往裏麵放上一些小錢,如同施舍給路邊的乞討者一般。


    父母管仲林很嚴,是絕對不會讓仲林去網吧的。


    可是父母永遠不會知道,仲林一直在上網,源源不斷的錢財都是來自她。


    出門的時候仲雲給了她一些錢,叮囑著:“買些自己喜歡的東西。”


    她點點頭接了,在這個家哪怕是仲雲她也沒有告訴過他自己要離開的事情。


    來到萬達的時候,滿大街的都是趁著周末出來幽會的小情侶和學生,手挽手有說有笑的從她的身邊陸陸續續的走過,小巧的身影淹沒在人群當中。


    她今天是來圖書館采風的,別人為了玩樂,可她不行,也不可以。


    熙熙攘攘的必勝客裏麵,許清遠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伸著兩條大長腿。


    對麵的人是許清遠初中的好友,早早的就輟學了跟著他老爸在這裏做生意,對於許清遠的到來馬航有些驚訝,過後則是憤怒。


    “所以……你特麽的怎麽現在才告訴老子?”馬航氣得滿臉通紅。


    許清遠幽幽的開口:“我是來等死的,又不是來跟你敘舊的,通知你幹什麽?給我收屍嗎?”


    馬航長得五大三粗的,一點也不像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倒像是個發福的中年人了,被他的話氣個半死:“真不打算治病了?”


    “我媽挺累的了。”許清遠抿唇笑得有些苦澀。


    馬航沉默不語,了解許清遠的都知道這人從小學到初中都是典型的好學生,次次考第一名從來不落下,骨子裏麵又是個桀驁不馴的少年,打起架來那叫一個狠,唯獨在乎他媽媽。


    許媽媽確實不容易。


    “咱不差錢治病。”馬航看著他長歎了一口氣。


    “我媽有喜歡的人了。”


    這一句話輕飄飄的,卻代表了他的決心。


    他的存在隻會讓他媽媽為難,更何況他也沒有非活不可的理由早死晚死不都是一樣的嗎?


    沉默了片刻,許是覺得這樣的氣氛實在是不適合兄弟見麵,馬航起身把人攬著出了必勝客:“走吧!盡說這些煞風景的事情。”


    許清遠笑笑。


    出了必勝客就是車水馬龍,吵吵鬧鬧的街道,禮拜天這條步行街的人不少,小情侶尤其的多。


    “兄弟,不談個戀愛?”馬航重重的拍了他一巴掌。


    作為和許清遠打小一塊長大的發小而言,他對於許清遠的了解很多,這家夥張了一張好看的麵孔卻唯獨沒有交過女朋友,特別是查出他的病情之後更是如此,脾氣變了,也不愛生氣了,溫柔得跟什麽似的。


    “小姑娘要不要吃冰糖葫蘆啊?”


    她個子太過於矮小,所以看起來就像是個五六年級的小朋友一樣,導致賣冰糖葫蘆的阿姨以為她是小孩子。


    仲曉初看了一眼那鮮紅的冰糖葫蘆,盯了許久,最後隻是搖搖頭:“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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