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天啟挑了挑眉:「多虧了骰子女神的眷顧而已。」


    「放心,投骰子的結果是被認可的,」奈亞,「雖然你的操作很刁民,但誰讓我是最喜歡刁民和樂子的寬和神明呢,但是……」


    來了,但是還是來了。


    「我認可的骰子的結果,你一定程度上說服了我,我會收走這些信徒們的命,但召喚已經開始,無法停下。」奈亞看了一眼突然出現在手腕上的手錶,「還有五分鍾,我就會降臨現實,你現在還有操作,最好一併說出來。」


    「有,我還想再骰一個話術。」


    「想要說服我取消降臨嗎,這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大成功的話術。」


    「不,這將是個極其簡單的話術,」神代天啟說著,朝著奈亞彎下了腰,「因為這個獻祭的場麵太無聊太渺小了,不適合您現在的降臨。」


    「作為三柱神之一,伏行的混沌,理應值得一場更混亂,更混沌的祭祀,在成千上萬的人類的絕望下,在更多外神、舊日製造的災難下降臨地球,這樣的黑色嘉年華才更適合您的出場。」


    奈亞似乎笑了,至少神代天啟從沒聽過那麽難聽的笑聲,比烏鴉的嘶鳴更加沙啞,比夜梟的鳴叫更加低沉,理智似乎都在這笑聲下搖搖欲墜。


    「果然,你是最有趣的,但是我要怎麽確保你會為我準備更盛大的降臨儀式呢?」


    「您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奈亞迷霧下的嘴角咧起:「你簡直太合適……成為我的代言人了,在那一邊簡直浪費你的才能。」


    神代天啟聳了聳肩:「我已經是係統那邊的代言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奈亞說道,「因此,我們隻需要一點小小的手術。」


    他打了個響指,神代天啟的視野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san:40——35——20——10——】


    如果神代天啟能夠在這個邪神的房間裏召喚係統麵板,此刻就能看到這張卡的數值如同瀑布的水一般直流而下,不過就算他看不到具體數值,也能察覺到異常。


    某種冷靜的特質似乎被剝離了身體,世界在這一刻脫去了表麵的偽裝,露出裏麵混亂的真實。


    黑暗中,觸手悄無聲息沿著神代天啟的小腿攀岩而上,最後斬斷了某根連接神代天啟的線,然後沿著他的耳蝸爬進了腦髓。


    無數記憶閃過神代天啟的腦海,出生,在異國上學,意外之下進入密大的神秘學專業,世界的真實朝他袒露了小小的一角,狂熱,研究,畢業,和誌同道合的朋友踏入冒險。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


    死亡的盡頭到底是什麽?


    神代天啟一直在思考這個答案,他深知自己對神秘狂熱的本性,就像水之於魚,天空之於飛鳥,在初次接觸神秘學開始,他知道自己完了,會將一生投入追逐那些非日常的風景。


    然後他的朋友死了,導師死了,所有企圖追隨神秘的人,調查神秘的人,無論是心懷著正義還是邪惡,死亡對他們一視同仁。


    那麽死亡到底是什麽?死之後的世界有什麽?


    他嚐試探究這個論題,甚至不惜策劃自己的葬禮,對他來說最為完美的,無非是死在調查神秘的路上,或者和神秘同歸於盡,介於生長環境中道德的束縛,如果能夠不影響到別人,一個人默默死去就再好不過了。


    但是現在他明白了。


    在死亡的盡頭,生命的盡頭,神秘學的盡頭。


    是神(奈亞拉托提普)


    ……


    現實中,在神代天啟說完後,全場人都懵了。


    園田率先反應過來,雙目赤紅地撲向神代天啟,雙手緊緊掐住神代天啟的脖子,表情異常猙獰:「閉嘴!」


    但下一刻,他發現自己使不上力了。


    不隻是他,在場的所有信徒,如同砂礫一般,身軀緩緩崩塌,他們或是不敢置信,或是哭求,或是咒罵著神代天啟,但最終,原地隻留下了灰白色的骨灰,就連地板上亮起的法陣,空氣中凝結的不祥的氣息,此刻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目睹這一幕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神色有些恍惚。


    【san-3】


    【san-2】


    「……結束了?」夏油傑有些迷茫的問。


    「嗯,結束了。」神代天啟微笑著道,「他們都到神明的身邊去了,多麽感人的結局。」


    園田就在神代天啟麵前變成了骨灰,就連身經百戰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在目睹這一幕後都經歷了掉san的檢測,但神代天啟卻像是沒事人一般,甚至尚有餘裕地露出微笑。


    雖說這傢夥平時也不怎麽正常,但從沒有給家入硝子這種感覺。…


    硝子隔空對上神代天啟的眼神,不知怎麽的突然抖了一抖。


    「結束了就好。」


    嘴上這麽說,夏油傑卻絲毫沒有解開術式的意思,對神代天啟伸出手:「我們迴去吧。」


    「迴去?」神代天啟歪了歪頭,「迴哪裏?」


    「高專,或者不去也行,迴去找悟,他一定還沒有死。」夏油傑的語速很快,「我們去找悟,硝子能給他治療,然後可以去慶祝,可以去遊玩,做什麽都行。」


    然而神代天啟依舊微笑著看著他。


    「傑,很抱歉,之前我說過的和天元融為一體,恐怕不行了。」


    「沒關係,你應該有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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