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做你的影子。”


    小和尚半跪在地上,伊米婭坐在上位,身後站著一個戴著麵具女人,她渾身有著灼燒的傷痕,雙眼也是淡漠無情。


    在他跪下時眼神閃爍,“為什麽……”


    為什麽會有人願意活在陰影之下?鬼泣不解的問道。


    “你知道嗎?你變了,和冰雪中的你不一樣了,你在想什麽?”


    他沒有迴答,低著頭默不作聲,伊米婭站起來,“我答應你,隻要你別後悔。”


    不會的,這一刻他再也不是那個為眾生祈福的小和尚,他是四影子之一,鬼僧。


    再也不會畏懼這無邊地獄,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既然不能脫離那就融入。


    抬頭,伊米婭高高在上,那是他永遠無法企及,她沒有感情,也沒有弱點,那麽自己也拋棄一切感情是不是也能夠變得強大?


    鬼僧站在死神對立麵,“我的確是在嫉妒你,你站在惡魔之上,那麽強大,嫉妒得想要毀了你,隻要你還在,我就隻能活在陰影之中。”


    從遇見開始,就已經注定,隻有她見過自己落魄不堪的時候,在極寒地獄那個無力的自己。


    林小米藏在死神背後,她與死神背對背,她不想年對鬼僧,救下他到底是對是錯,她不知道。


    隻知道,地獄的規則違背了,一定會受到懲罰,而他的背叛就是對自己的懲罰,承受罪孽的靈魂不能被惡魔拯救。


    惡魔也沒有資格拯救任何一個靈魂,“你們不再是我的影子,給了你們自由,請不要再來幹涉我的生活。”


    “新的生活?”鬼僧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眉眼帶笑,對死神頗有興趣,“是他嗎?伊米婭大人竟然愛上了一個死神?這太可笑了。”


    傳到地獄也會變成笑話,鬼僧手持法杖,在地下輕觸一下,神壇頓時裂開,“既然你那麽喜歡他,那我就先毀了她,伊米婭大人悲傷的模樣我從來沒見過呢。”


    見麵之初她的臉上永遠是傲然從容,似乎什麽也不怕,什麽也不在乎,就連命也不在乎。


    死神抱著林小米躲開,“很抱歉,我不想見到小米難過。”


    林小米抬頭,死神麵帶敵意,現在的他是自己最堅實的依靠,林小米扯出一個笑容,順勢對鬼僧做了一個鬼臉,“死神才不會輸給你,你永遠都是那個自甘墮落的鬼僧。”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自信的模樣!”鬼僧麵目猙獰,他很生氣,伊米婭對他們永遠都是失望的模樣。


    從來沒有一次肯定,明明已經做到了最好,可她永遠不會認可他們,哪怕隻有一句話!


    對一個死神竟然充滿信任,伊米婭變了,她有了感情,有了弱點,可偏偏這樣的她自己更加憎恨。


    站在高處無法觸及的人竟然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實在太過於弱小,“為什麽要拋棄從前的地位和榮耀?”


    拋棄了強大的力量,在不知不覺中突然消失,救了自己的人拋棄了他,是不是從未把他放在過眼裏。


    或許她認為自己從來不會有威脅,占有了她所有的財富,她曾一手打下來的心血,本以為她會怒不可遏,結果她就連一點失落也沒有。


    “你準備一輩子躲在他的身後嗎?”


    鬼僧用法杖和死神對峙竟然分不出高下,有了死神,為什麽不躲在他身後呢?


    林小米冷著臉,沒錯她就是這麽沒出息,即使找迴了所有力量她也願意被死神保護著。


    為了生存她煎熬了那麽長時間,在成為大惡魔後依舊謹慎,實在是太累了,她的本性如此,好好享受有什麽錯。


    隻是這些話她不能說出口,否則鬼僧會更加憤怒,視為頂點的竟然是這樣一個人,誰也不能接受吧……


    “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重新迴到地獄!”


    “我會一直保護小米,即便是迴到地獄。”


    死神與鬼僧對視,想要保護小米,他就要更加強大,比任何人還要強大。


    死神手中的鐮刀,黑色火焰在刀身上躍動,吞噬法杖,沒有了武器的鬼僧再也沒有資格和死神對峙。


    他倒在地上,紅色的天空漸漸變迴原來的模樣,太陽落山遠處任由一抹紅暈。


    這鬼僧還是敗了,敗給了死神,他躺在地上,目光落在死神身上,他的眼睛清澈明朗,沒有一點雜質。


    這樣的眼睛好久好久沒有看到過了,還曾記得自己從前也是有這麽一雙眼睛,可惜現在裏麵滿是野心和不甘。


    “你很厲害,的確有守護她的資格。”


    “伊米婭,我從未欺騙過你,在第一次見到你時我是嫉妒的。”


    從此以後,有的隻是嫉妒,想要超越那個永遠無法超越的人。


    鬼僧雙手合十,腦海裏迴想起第一次盤坐在佛堂上,在師父的帶領下詠頌經文,這麽多年,加上在地獄無盡的時光裏,他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師父的教誨,亦忘記了自己的初心。


    唯一沒有樣的是那年複一年朗誦的詩經還有師父的模樣,太陽徹底落下,師父的身影出現在天空依舊是慈善的模樣。


    師父一定去了極樂吧,隻有自己在地獄迷失了自我。


    林小米走向前,被死神攔住,“別去,危險。”


    鬼僧躺在地上微笑,“放心,我已經沒有了還手的力量。”


    林小米示意死神安心,蹲在鬼僧身前,“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會救你嗎?”


    “因為有趣?”鬼僧隻能想到這個原因,如果是伊米婭的話那就不會奇怪,這個奇怪的女人誰也猜不透她的想法。


    原來自己在別人麵前竟然這麽惡趣味嗎?林小米滿臉黑線,“是因為你給我一種純粹的感覺,我本以為你不會被地獄所誘惑,直到你的罪孽解除重新輪迴,可你……太讓我失望了。”


    “你何曾對我滿意過,不單單是我,還有他們,永遠都在否定。”鬼僧自嘲的笑笑,說出心中所想,“影子也隻是你認為有趣不是嗎?”


    這話說的……的確是事實,林小米竟然無言以對,作為一個有身份的人一定要隨時記得自己身份。


    現在想想,當初自己著實無情,“並沒有否定。”


    她隻不過是剛成為大惡魔,拉不下臉麵。


    鬼僧閉上眼睛,嘴角最終勾起笑容,消散在空中,“沒有就好……”


    “他徹底消失了嗎?”死神問道,對於鬼僧他還挺同情的。


    “沒有。”林小米拍拍一身塵灰,“他迴地獄了。”


    極寒地獄中,小和尚一步步堅持,是冰雪中的苦行僧,刺骨的疼痛布滿全身,他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中一個女孩在找黑色的雪怪,他搖頭,世界上怎麽會有黑色的雪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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