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人笑罵道:「你們個個就知打趣我,我又不在朝廷的衙門裏當差,隻怕連天城的門角兒都摸不到,哪裏飛黃騰達去?」


    「文四兄就不要自謙了,那兆尹府雖說不是朝廷的衙門,可到底統領著京都,你要是能入了京兆尹的眼,還愁沒機會升官?隻怕就連那天城都能大大方方的進去。」又是一片哄鬧。


    ……


    「兄弟這點道行自個心裏有數,若不是我那三表哥的老丈人相攜,這文書的職位定是落不到我頭上,兄弟這輩子的官運走到這算是到了頭了,倒是千伯兄若能在明年春季的科舉上高中,隻怕果真能入朝拜官了。」


    「好你個周文四,明明是大夥給你送行,怎麽就扯到我頭上來了,不過這入朝為官,依我看不去也罷。」


    「千伯兄說得有理,伴君入伴虎,一個不小心,隻怕連小命都不保。況且這景合帝隻怕比那老虎還……」後麵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


    ……


    「得了得了,皇上登基不過兩三個月的功夫,你倒是了解得清楚?」


    「怎麽嚴季兄沒聽說…… ……殺父弒兄…… ……」這四個字咬得極輕,卻還是飄進了絕曉得耳朵裏。


    ……


    那屋裏突然安靜了下來,似乎有人起身拉開門,一會復又關上。人聲漸漸又大了起來,不過談的盡是些詩詞歌賦。


    當絕曉將最後一片火腿夾進嘴裏的時候,忽見東麵大街的人群紛紛向道路兩旁閃避,原來是一名騎著棕色駿馬的武官領著一隊一路小跑的衙役正從東麵奔來,那武官在酒樓前下了馬,帶著那隊衙役急匆匆奔了進來。


    第十二章


    樓道上傳來「咚咚咚」急促又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掌櫃的哀討:「哎喲我說各位官爺,咱這小店做的可是老老實實的本分生意,不曾惹事啊各位官爺!」


    卻沒人理他,待到那腳步聲在樓梯口停下,一人聲如洪鍾道:「衙門得了舉報,四海樓二層雅間有人擅論朝政、誣衊皇室,統統給我帶迴衙門裏治罪!」


    衙役們得了令,將雅間的門一個個撞開了拿人,絕曉的屋裏也闖進了兩名衙役,見到絕曉孤身一人,兩人俱是有些不知所措,倒也沒上前拿她,隻守住了門口。那二層的客人們自然都是要叫冤的,領頭的武官不為所動,隻催促了快走,路過絕曉屋前時探頭望了望,向那兩名衙役喝道:「呆站著幹什麽?還不快把人帶走?」


    「等一下!」絕曉高聲一喚,那武官顯是被這命令般的語氣給喝住了,傻愣愣迴頭看她,絕曉兩三步踏至門口,指著自己向那武官道:「我跟自己議論朝政?誣衊皇室?」


    掌櫃的也在一旁幫腔:「是啊是啊,這間屋裏隻這位公子一人,斷然不會是他。」


    那武官卻將脖子一梗,「有什麽冤屈迴衙門向大老爺說去,本官隻負責拿人。」朝那兩名衙役使了個眼色,衙役就要上來拉她,絕曉側身閃過,「我自己走。」


    府衙裏即時升了堂,百姓擅論朝政、誣衊皇室是大罪,且又發生在降國的土地上,新皇甫登基之時。知府劉川尋正愁如何給新皇留下個好印象,眼下便是個極好的機會。


    如此犯上之罪,輕則殺身,重則滅門,自然是沒人承認的,府衙裏一片喊冤之聲。劉川尋也不敢動刑亂判,這案子是要做給皇上看的,刑部複查時但凡發現一點錯,邀功不成反倒可能給自己惹上一身的禍。因此,劉川尋縱然著急著定案,也不得不謹慎著處理,折騰了半日下來竟是毫無進展。


    知府下令擇日再審,人自然是不能放的,統統以疑犯的身份押入大牢,府衙裏自然又是一片含冤叫屈之聲。絕曉卻隻失笑,剛踏入他的領地,即被他的臣屬丟進了大牢,還是以謀逆他的罪名。


    絕曉承認,她對自己的入獄,其實是帶了那麽一點點雀躍的心情,小時候曾有段時間突發奇想,使盡了辦法要去天牢裏瞧上一瞧,父皇卻始終不肯答應,如今這場「牢獄之災」也算是還了個心願。


    牢房並不如絕曉想像的那樣神秘陰森,一間不大的屋子,三麵石牆,隻在東麵頂部開了一扇小窗,透進的光亮不能把屋子照得清晰倒也算明朗。一麵是木柵欄,衙役把那木門上的鐵鎖打開,將她「請」了進去,許是她的氣度實在不凡,衙役們對她的態度始終客氣。


    身後穿來含混的落鎖聲,絕曉看向地麵,似乎有人打掃過,並不十分髒,南麵靠牆擺著一張不大的木床,床上鋪滿了稻草。絕曉極愛幹淨,看了看稻草的成色,猶豫了一下,隻站在東麵石牆邊,透著那扇小窗向外看去,如此小的窗子,果然隻能見到一方侷促的天空。


    劉川尋匆匆趕進牢房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狹小的牢間,一人臨窗負手而立,寬大的水藍色長袍將她的身形映襯得十分纖細,隻一個背影就能讓人感覺到那天生的從容貴氣,仿佛並不是深陷牢獄,而隻在自家的後花園裏賞一朵初綻的幽蘭。在這有些灰暗的牢房裏,她如同周身散發著溫澤光暈的夜明珠,直叫人心醉神迷。劉川尋在心裏把自己罵了千遍萬遍,如此高貴典雅的人物,怎麽就能看走了眼!


    絕曉正兀自出神,沒注意到身後傳來開鎖的聲音,是以當劉川尋衝進牢房下跪賠罪時,她些許被驚到了。


    「罪臣該死,罪臣該死,不知樂平公主臨駕淩城,竟還讓公主入獄,真是罪該萬死……」劉川尋的言辭是懇切的,表情是悲切的,仿佛即刻就要擠出幾滴淚來以表深痛悔恨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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