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老爺他”阿星想為北堂振說話,卻被他家少爺猛瞪一記。


    隻好在心裏碎碎念,難道少爺您沒發現是少奶奶自己衝出去,而且老爺顯然也沒意料到,現在的表情是多僵硬啊。


    “喂”扶著左曉露雙臂,北堂墨雖然眼睛裏充滿了關切,可又不知道這種時候該怎麽做,他老子打他又不是一次兩次,他那身鋼筋鐵骨早就習慣了,她衝出來做什麽。


    “你有沒有事”半響,就幹巴巴的憋出五個字。


    左曉露搖頭,挨那一下痛得五官都擠在一起,馬上就要哭了,他真要了命的怕她哭。


    “走去看醫生”說罷就準備將她提起來。


    沒想到她忽然用勁把他推開,轉了個身,跪著的姿勢,正對北堂振,頭都快貼到地麵上去,“對不起振伯伯是我自己要出來找工作的,和北堂墨沒關係,您要罰就罰我一個人好了,請不要責怪他”


    明明都能看到她在發抖,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坦蕩蕩把所有都承擔下來。


    北堂家兩父子都愣住了,要知道沒有人敢這樣說話,對北堂家的主人和少主。


    阿星更站在角落裏默默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少奶奶看上去又呆又柔弱,關鍵時候竟然強出頭。


    這不是在拍偶像劇啊惹毛了老爺可是會死的。


    沉默。


    北堂墨心裏詫異又震動,沒錯,囂張的活了那麽多年,他竟然被笨蛋左曉露震撼到了,什麽時候他會藏在女人的背後躲起來,讓女人去扛。


    而給與北堂墨如此教育的北堂振更是,不管是誰,心目中理想的兒媳婦是第一個敢如此反抗他的人,已經超出預計。


    “隻罰你一個人”良久,北堂振壓低了聲音問曉露。


    不需要過多言語,足以讓人感覺到沉重的壓迫感,大概這就是俗稱的氣勢。


    “是的。”頭又埋下去一些,很堅決的模樣,隻要不看就不會增添那種害怕,她不敢看,又道,“而且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意思,和他也沒有關係。”


    “為什麽要自己出來打工”極具壓迫力的眼眸盯著誠懇跪著的人,再問,“難道擔心我們北堂家養不起你嗎”


    “不是的”北堂家怎麽會養不起她呢說到這個問題左曉露就笑了,帶著幾分與往日天真不同的色彩。


    “怎麽可能養不起我呢”她自己都覺得說起來很可笑,“因為在這裏你們有能力養我,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生活嗎”


    她不可以。


    “其實能把我和媽媽救出來,我已經很感激了,不管以後會怎麽樣,我都想嚐試靠自己的努力生活試試看,不想一直依附在別人的身上過日子,那樣會讓我感覺我很沒用,我想就算是北堂家的媳婦,也不該是我這個樣子的吧”


    雖然沒奢望自己要做北堂家的媳婦,可無論如何也不會輪到她,她就是這麽想的。


    自己膽小,怯懦,會的東西不多,總能把事情搞砸,遇到壞的事情隻會哭,能被安全的帶到這座城市重新開始生活,還能那麽順利的找到工作,她想她已經很幸運了,好不容易攢的運氣,一次性就用光,不可以放棄。


    僵局沒持續多久,北堂振一言不發的走了,阿星看了看少爺和自稱沒資格做北堂家媳婦的少奶奶,想了想還是快步追了出去。


    走了。


    是走了吧。


    左曉露整個人軟成一灘泥,長長從胸口舒氣,摸著小心口後怕,“嚇死我了”


    可要嚇死她了啊。


    北堂墨心裏覺得太奇了,剛才看她和老頭子對陣的時候可一點都不害怕,很勇敢嘛他真是一點都沒想到,有種驚喜的感覺。


    “北堂家的兒媳婦不會是你這樣,你倒是有自知者明。”明顯的口不對心。


    左曉露對他的話好不在意,迴頭衝他傻笑,“我們是盟友嘛,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我自己要堅持,沒理由你好心來接我,還要你替我受罰。”


    “我誰說我是來接你的”他不承認,訕訕移開了視線。


    她天然呆發作,“沒有嗎”坐在榻榻米上低著頭作呆想狀,“難道是湊巧路過的”然後振伯伯那麽巧也路過順便進來喝杯茶。


    好倒黴啊她表情裏溢出苦澀。


    北堂墨揚眉看她發傻的神態,不用她哀嚎都知道心裏在想什麽,之前的爆發不過曇花一現,現在才是本質。


    真是敗給她了。


    養生館的老板娘沒想到中午剛招的女孩子會是北堂家的準兒媳,接連出現的北堂家父子良好的證實了這一點。


    生活在這座城裏,沒有人會沒聽過北堂家的大名,從商不深,更不涉政,卻和很多商人還有政客這些大人物保有牢不可破的關係,譬如冷家,譬如莊家。


    遺憾老板娘也是不走尋常路的那類人,一句振爺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硬把左曉露留下了。


    反正北堂振一言不發走了,什麽也沒說,那就當他同意,至於以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後再說。


    走出養生館,天還沒黑透,不管怎麽說,結實挨了一頓的北堂墨顯得有些頹廢,沒什麽精神,相比之下。


    “我們去吃燒烤吧”換了衣服的左曉露從他身後的會館正門蹦蹦跳跳的走了出來。


    北堂墨看她的眼色帶著歧義,“你沒事”


    “什麽”她能有什麽事。


    “我是說你剛挨老頭子那一棍。”他老子的下手有多重,他再清楚不過了。


    說起來,左曉露就嚐試著活動了下右邊的肩頭,“你看,沒事哦”


    “是嗎”北堂墨伸手不客氣的捏住那單薄的肩窩,立刻,左曉露殺豬似的嚎起來。


    這叫沒事。


    “走,找個醫生瞧瞧。”二話不說,他轉身就思索上了,不知道附近哪裏有醫院診所之類的,能找個跌打師傅最好。


    左曉露拉住他,“不用了。”剛才在換衣間她就看過了,隻是淤青而已,應該沒傷到骨頭。


    她對他揚揚手裏的信封,那是她今天一天的薪水,“我今天賺了六百塊,除了要還你的以外,還有一百哦我請你吃燒烤,走吧走吧”


    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實在難拒絕,就道,“不如買迴去吃”


    見鬼了,竟然會配合她。


    心裏想的是,家裏也有跌打藥酒,老頭子雖然下手重,應該傷不到什麽,擦擦藥酒大概會好吧看她也不像過於細皮嫩肉的那種女生,還有他怎麽可能要她的錢不過話說迴來,她今天居然沒哭。


    北堂墨已經陷入胡思亂想的狀態了。


    市中心的小吃街,左曉露把她那一百塊錢買完了才罷休,跟著北堂墨慢悠悠的迴了公寓,一起坐在窗邊欣賞夜景,喝啤酒吃燒烤。


    雖然兩個人思維相差很遠,大抵北堂墨已經了解她的習性,加上今天氣氛那麽好,就當慶祝她找到工作,也就耐下性子配合她了。


    左曉露也從沒想過會和暴龍坐下來對酒當歌,還那麽開心,果然結盟後一切都不同了,而且有個這樣強大的盟友,她也不擔心在s市會混不開。


    思想就是簡單到了這個程度。


    飯後北堂墨收拾,他是主人家嘛。


    左曉露抱了換洗的衣服鑽進浴室洗漱,出來已經換了她粉紅色的兔子睡衣,秋天穿的長袖長褲的那種。


    北堂墨在廚房收拾好走出來,就看到她在整理她的床客廳的黑色絲絨沙發。


    其實那張沙發很軟,很舒適,某方麵來說北堂家的少主很有品味也很會享受,不過。


    寄人籬下睡沙發。


    換做任何人心裏都會不好受吧。


    “你收拾完了嗎”天然呆拍了拍他之前從儲物櫃裏取出來的新枕頭,那張臉毫無怨言,甚至還有笑意。


    笑個什麽勁啊,他對她這樣還笑得出來,如果是他的話,每天在養生館工作兩小時,一半的錢足夠去住市內不錯的酒店了,還用得著留下來受他的氣。


    還是她沒想到。


    她說話他也不迴答,好像在出神,左曉露走到他麵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沒”


    驀地。


    北堂墨輕易抓住她那隻晃動的手,“一起睡吧。”


    他說,臉上的表情正色得不得了。


    “啊”沒聽錯吧左曉露毛骨悚然。


    “我說一起睡,又不是要做什麽。”瞧她那個表情,真以為他會吃了她北堂墨露出不屑,還故意看看她換上睡衣後的胸,平得跟男人似的。


    “可是可是”她也意識到他不會怎麽樣,就是說不清楚太難為情了。


    “沒什麽可是。”決定了就做,北堂墨就是這樣的男人,抓著她就往臥室帶,“隻有一張床不過好在夠大,隻要你老實點我就讓你和我一起睡。”


    說完兩個人已經走進臥室。


    啪的一聲,按開了燈,入眼的先是那張鋪了灰色係條紋床單的雙人床,真的很大以左曉露的個頭來說,讓她從左邊滾到右邊,都能滾幾圈。


    可是,還是可是。


    她能不能用“男女授受不親”來拒絕他的好意睡沙發真的沒什麽的。


    “怎麽樣”北堂墨還要強勢的問,根本是沒商量的口吻。


    左曉露為難的看向他,臉上很明顯的寫著敢拒絕大爺我,你就試試。


    默然幾秒。


    “好吧。”她勉勉強強答應。


    北堂墨對她這反映很不滿意,俊美輕輕隆起,還沒在眉心之間形成深深的溝渠,左曉露立刻改口,精神百倍的說,“那以後請多照顧”說完發現不對頭,照顧照顧什麽照顧你怎麽能要求他在床上照顧你。


    向來對那方麵不自控的男人輕易聽出不小心的話外之音,嘎然看了她兩眼,不給麵子的仰頭大笑。


    “放心,我不會對小學生出手。”


    左曉露入住北堂墨公寓的第二晚,某男以照顧之名,強行把她按倒在床,給她受傷的右肩上藥酒。


    他愣是把她反扣在床上,拉開她可愛的小睡衣,露出肩膀受傷的部位,以他一貫的霸道,不遺餘力的幫她化解瘀傷,整個過程痛得左曉露連哭帶求饒。


    她最怕痛了,去醫院什麽的簡直要她的命,最後終於弄完,難得發揮**精神的北堂墨也是滿頭大汗,真沒想到這家夥那麽能折騰,光是聽她嚎那幾聲,唉。


    墨大爺是一點性趣都沒有。


    當晚他沒立刻就睡,左曉露在外麵忙活了一天,沾床不到十秒就睡著,到很夜深時,他才迴到臥室,老實說看到自己的床有一半被那小團占據,片刻未反映過來,片刻,又想起是才做的決定。


    站在床頭許久,北堂墨腦子裏像過電影似的迴想遇到這個笨蛋的幾天裏發生的事,一切都隻能用無法言語來形容。


    不過,唯一能肯定的是,左曉露不讓他厭惡就是了。


    想完這些,他揭起被褥一覺,放輕了動作躺上床去。


    昨天晚上左曉露睡得挺早,自然第二天醒得也早。


    睜開眼的時候隻看到旁邊的位置是空的,隻有幾道褶皺證明北堂墨昨天晚上確實在這裏睡過。


    心裏很清楚兩個人不可能發生什麽,也還是會臉紅。


    她不用按時定點上班,實際上每天隻用在養生館表演兩次茶道,並且在客人多的時候幫幫忙就好,對於茶道這項當初因為好奇跟著媽媽學會的技能,她也沒想過會那麽吃香。


    思緒裏,一陣有節奏,可是無法形容的聲音似從外麵某個房間傳來,吸引了左曉露的注意。


    她爬下床,走出臥室,循聲往公寓裏麵走,來這裏兩天,她還沒參觀過內部構造。


    想必北堂墨在裏麵,做什麽呢。


    懷著疑問,她在最裏麵那道門後,看到這樣一副景象:那是個類似健身房的房間,寬敞明亮,除了健身器材再沒有多餘的裝飾,最奪目的要屬正對麵牆上掛的的黑色武士刀,北堂墨正站房間正中。


    他和往常一樣,隻穿了條寬鬆的褲子,赤著的上身,帶了拳套的雙手舉在麵前,將跟前垂吊的沙包當作敵人,一下下的攻擊,防守,踢腳。


    非常有節奏感。


    晨曦的光輝從落地窗裏斜斜的灑進來,籠罩在他身上,將他上身揮灑的汗珠變成一顆顆發光的亮點,然後那些光點,順著他肌理分明的身體曲線往下滑落,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強悍的美。


    好耀眼。


    左曉露看呆了。


    她從來不知道男人也可以有這樣的美,剛毅、性感、強大、無堅不摧。


    他專注的神情比任何時候都要冷冽難以靠近,卻讓不小心看到的人無法移開視線,猶如撲進蜘蛛網的昆蟲,越掙紮就被束縛得越緊。


    然後北堂墨行雲流水的動作忽然停止,餘光裏早就瞄到門邊有誰闖入,卻在他轉身看過去時,左曉露噌的閃出去,貼著牆站得筆直,連唿吸都不自覺屏蔽了,隻感覺自己的心髒噗通噗通的跳得好厲害。


    她摸著胸口努力想平複,好奇怪啊以前從來沒這樣過,她病了嗎。


    “出來吧。”北堂墨站定了望那方向看,尖銳的眼眸像是要將牆看穿了似的,早都發現了,這公寓裏就兩個人,有什麽好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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