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旗雲泰就對錦瑟再三強調過基礎文件的重要性,尤其還是有雙方簽字的草擬。


    唐佳怡就更不用說了,她在國外主攻法學,經濟學的學位都是後來覺得有些興趣才念的。


    兩人比肩坐在會議桌前,執起筆的時候遲疑的相互看看,焦慮在彼此的眼睛裏打轉,幾欲崩潰坍塌。


    她們都不確定做完風華股權的轉移,是否就能讓綁匪放過孟淑。


    一場可怕的暴風雨將要襲來,是否,她們都會被卷入其中,萬劫不複。


    雖然唐佳怡時時刻刻不在擔心著媽媽的安危,可是。


    她是在s市長大的,從前不知錦瑟與自己的關係,但關於冷家少主和他珍惜的女孩兒的故事,她卻聽得太多。


    從最開始和其他人一樣充滿不屑,狹隘的揣測,不善的質疑到後來被他們的堅持所打動。


    她就像是看了一場漫長的電影,以完全局外人的身份。


    風華對於整座城意義重大,冷家的地位和影響無人能撼動即便老宅被毀,即便如今的風華千瘡百孔,然而,沒有人會懷疑冷涵早晚會將這一切奪迴這件事。


    就在一年前,冷藍婧姝去世,那時在國外念書的她還與同學以冷家遺產分配作為案例,怎麽算都少了一部分,那一部分被藏到哪裏去了。


    無形中,她和溫倩、和冷錦榮、和媒體和一切關心這件事的人一樣長久疑惑著。


    直到錦瑟以風華股東的身份置於鏡頭前,她恍然,佩服這冷老太太的厲害,因為懂得,更深知這部分的股權對於錦瑟和冷涵意味著什麽。


    直到得知自己和錦瑟的關係。


    全世界,無論誰都好,為什麽偏偏自己要有求於她,欠了她。


    “風華的股權對你意義重大,如果發生意外導致我最終無法還給你,你會不會後悔”良久的沉默,唐佳怡主動開口問。


    “沒關係。”錦瑟對她笑笑,安撫有之,寬慰自己亦有之,“設身處地的想,假如我媽媽遇到這樣的事,沒有什麽是比性命更重要的。”


    言罷,她埋首,先在文件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也許是她的話起了作用,唐佳怡忽然感到輕鬆一些了。


    是的,她的媽媽,蘇月伶。


    假如爸爸沒有遇到蘇月伶,還會發生今天的事麽。


    可是世上沒有假如,或許,老天在和她們開玩笑吧。


    就在唐佳怡收拾心情,拿起筆準備簽署名字時,錦瑟忽然道:“不過,我也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可以嗎”


    簽好文件,離12點還差二十分鍾。


    按照綁匪的要求,唐佳怡用手機將文件內容完全照下來,然後發到指定的郵箱內,接著便是等消息了。


    會議室裏靜悄悄的,小白靠在莊生的肩上,看似舒適的模樣,眉間卻始終擰著褶子,北堂墨在外麵的走廊和醒來的左左打電話,不時飄進來一兩句他的話語,溫柔得讓人直感到不可思議。


    旗雲泰去樓下的酒宴現場走過場,心思裏也很相會一會顧衡,到底今晚是他給了他們所有人一個那麽大的驚喜,還是溫倩又在背後作怪呢。


    十二點正要切蛋糕,之後才算結束,想必那之後冷涵才能上來了。


    旗雲珊沒精神的趴在桌上,身上過於收緊的旗袍快讓她沒法唿吸,天知道這夜要多久才會過去,而明天,明天天會塌下來嗎。


    餘光左側忽然多出一個人,燈光作祟,正好使得他的陰影將她籠罩,眼前暗了一暗,天她更想睡了。


    不耐的抬首,驅逐的話還沒來得及出頭,振宇澤將現磨咖啡送到她麵前,“加了半杯牛奶,無糖,喝幾口,抵一會兒吧。”


    咖啡的醇香漫入鼻端,完全是她的平時的習慣。


    “謝謝”生硬的接受他的好意,她不在狀態內。


    心跳平率有變。


    不對不對,一定是旗袍太緊了。


    唐琛坐在會議室內側的小沙發上,佝僂著背,神情遊離,眼色更是渙散,一看就知道他定深陷在過往種種的迴憶裏無法自拔,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人總是這樣的,擁有的時候覺得無所謂,要失去了才知道那個人對於自己而言意味著什麽。


    或許他和孟淑從未發生過炙烈的感情,哪裏敵得過蘇月伶的強烈,哪怕那樣窒息的糾纏差點要了他的命。


    可後來,與他朝夕相處的人是孟淑,照顧他衣食住行的是孟淑,為她養育了可愛懂事的女兒的,是孟淑。


    迴想起他曾經厭她的歇斯底裏,可那也是他背叛在先,有了婚外情。


    都過了那麽多年了,和錦瑟相認,與蘇月伶冰釋前嫌,沒想到過往最最不在意的人在此事受到傷害。


    好幾次,他從煎熬的情緒裏抽離出來,想要說些什麽安慰身旁的女兒,可是每一次向佳怡看去,她總會迴以他拒絕的目光,甚至將身形移開和他保持距離。


    唐琛深深的領悟到自己錯了,從一開始。


    靜然間,唐佳怡緊握在手中的手機毫無征兆地輕響了兩聲。


    霎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和目光全匯聚到她身上,她心跳劇烈,顫抖的打開郵件,灰白的麵容忽的變得明亮。


    “那個人、綁匪他叫我們去地下停車場,然後”


    北堂墨箭步從走廊衝進來,一把奪過手機掃去,“綁匪給了一個電話號碼,到地下停車場後打過去就能找到人質。”


    他蠻力攙起因為激動而渾身發軟的唐佳怡,對唐琛道:“我和你們一起下去。”


    轉而,他再看柳茹和振宇澤,二人已經是全副武裝的警戒狀態。


    柳茹道:“現在12點整,切完蛋糕還有一個慈善拍賣,我們這邊隨時準備就緒。”


    掌控大局的北堂墨點點頭,最後看錦瑟,用不允許失敗的語氣問她,“你行不行”


    錦瑟已經不在是以前那個被一句狠話,一記眼色就能唬到的小姑娘了,“別在這裏浪費時間”


    公開自己私生女的身份,還有與唐琛、唐佳怡的關係是她主動提出來的,她當然行。


    不管對方是誰,溫倩也好喬戰也好顧衡也好絕不再給他們輕易傷害自己的機會。


    地下停車場。


    js的雙子大樓新建不久,停車場隻有一部分得以開放使用,尤其地下第三層還在做最後的維護,除了工作人員以外是入內的。


    北堂墨陪同唐琛父女走進,立刻被蔓延在其中的陰寒氣息包圍。


    小心而又慌亂的步聲迴蕩在耳邊,頭頂的白織燈像黑暗深處無力的掙紮,唐佳怡到處尋覓,忽略了詭異的直觀感受。


    不知哪裏的水滴落下,嘀嗒、嘀嗒、嘀嗒。


    走到大概中心的位置,北堂墨將唐佳怡拉迴身邊,對唐琛道:“打電話吧。”


    這下麵的情況一目了然,三個出入口都在顯眼的位置,看來綁匪留在這裏的幾率不大,並且要埋伏他們的話,也沒有絕佳的射擊點。


    對方意在精神上的折磨,按照眼下的情況,莫非孟淑不在這裏。


    身旁,唐琛播出那個號碼,緩慢拖遝的嘟聲響了幾聲後,竟然被接起來了。


    “唐先生,你好。”遺憾不是孟淑,而是一個經過處理的男人的聲音。


    “你是誰我的太太、她在哪裏”唐琛激動的抓著電話,額上青筋都暴突出來。


    “別著急。”對方話聲沉緩,聽不出情緒,“既然令愛成功拿到錦瑟手中那部分風華的股權,我一定說到做到,把尊夫人還給你們,請把免提關掉,讓我單獨和唐小姐聊幾句。”


    聽到綁匪的說話,北堂墨眸色微凝。


    這不是溫倩的行事風格,此時已經完全不用懷疑,看來這次他們遇到了一個相當棘手麻煩。


    唐佳怡將電話放到耳邊時,沒有問她的媽媽身在何處,僵持的沉默中,她將折磨了自己整晚的疑惑問出口,“你是誰”


    顧衡嗎。


    可顧衡一直在樓上js年會現場,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據。


    就算不是,那麽到底是誰對她們了如指掌,一擊即中,攻擊她們的弱點。


    誰有那麽大的仇恨,那麽縝密的心思,那麽毒辣的手段。


    對方未語,她努力將手機貼近耳朵,卻連唿吸都聽不到。


    良久,通過變音的話語聲緩慢的傳來,“停車場一樓。”


    唐佳怡不解的看父親和北堂墨,早就失去常人的判斷力,又聽電話裏的那人道:“你媽媽在那裏,也許去晚了會來不”


    猛然。


    她瘋了似的向停車場的一樓狂奔。


    北堂墨和唐琛數秒後才反映過來,連忙跟著追上去。


    怎麽迴事。


    孟淑不在這裏。


    綁匪到底是什麽意思隻為了耍著他們玩還是。


    看著唐佳怡飛奔的背影,慌亂的腳步,北堂墨在追上去的同時更加費解。


    很快狂奔至一層,這裏要比腳底下的情況複雜多了,到處停滿各式各樣的車,不時還有提早離席的嘉賓和js的工作人員相繼離開,若不是停車場的幾名保全人員提前得到柳茹的指使,這時已經走過來詢問他們的輾轉徘徊的意圖了。


    唐佳怡心如鼓噪,因為先前的劇烈跑動而喘著粗氣,她漫無目的的僵立著,視線不住到處遊移,半響才想起手中沒有掛線的手機。


    她快崩潰了。


    見話機置於耳邊,幾乎是咆哮。


    “在哪裏她在哪裏把她還給我”幹澀的眼充斥著猙獰的血絲,身上繁複的長裙是她沉重的負擔。


    到底在哪裏。


    歇斯底裏的吼聲引來遠處不少人看來,有些人將她和北堂墨的身份認了出來,見到這樣的場景,心下古怪著,又都不約而同的覺得有大事發生。


    於是就在壓抑窒息的沉默中,停車場的某個地方響起突兀的電話聲。


    聲音很大,很尖銳,宛如從地獄傳來的催命符咒,不住的迴蕩在這個地方,加上周遭交頭接耳的嘈雜,又顯得十分飄渺。


    唐佳怡用目光找尋了一會兒便抬起腳步,踉踉蹌蹌的向某個地方移動去。


    她行動有些僵硬,像個關節不靈活的機器人,以至於握著電話的手還舉在臉側,貼在耳邊。


    其實,其實。


    到這個時候,她心裏已經生出那樣可怕的預感,可是能不能不要對她那麽殘忍,她的媽媽並沒有做錯什麽,她們由始至終都沒有做錯什麽。


    又在這時,電話另一端的男人仿佛輕易勘破她的心,而後依舊用著他平鋪直敘的語氣,說,“你們確實沒有錯,可是你和錦瑟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從你迴到這座城開始,你的角色已經被定格,你隻能按照劇本演下去,你是配角,配角是得不到幸福的。”


    怨嗎。


    她何嚐有選擇。


    止步在一輛車前,這車她太熟悉了,跟在她身後的唐琛更深有一窒怔忡得心髒都要被撕裂開。


    這是他的車,到js找兩個女兒時開來的。


    此一時,那宛如給他們帶來希望的電話鈴音近在眼前,就從車的後備箱內傳來,極清晰聲聲刺激著脆弱的腦神經。


    北堂墨做了個深唿吸,從唐琛手中拿過他掏出的車鑰匙,“讓我來吧。”


    走上前和唐佳怡並肩,也是捫心自問,那麽多年了,他北堂家少主還從沒那麽主動給自己惹是非。


    若孟淑真的在後備箱裏,那麽,定然是生機渺茫。


    唐佳怡仿佛被時光靜止了,北堂墨以為她需要時間來準備,就在他這個認為還沒完全結束的下一秒,她一把從他手中拿過車鑰匙,按下後備箱的開關。


    舒適的小商務曾經載著他們全家人一起出遊,留下無數美好的迴憶,然而眼前,這裏麵躺著的是誰。


    身穿絳紫色旗袍的孟淑蜷縮側躺在後備箱內,蒼白的臉孔,發紫的嘴唇,沒有唿吸,沒有脈搏。


    他們來得太晚。


    唐佳怡親眼看到,徹底崩潰,被完完全全的擊倒。


    退後,再退後。


    以絕對逃避的姿態拒絕接受眼前的所有。


    扭曲了臉孔,尖叫,歇斯底裏。


    js的年會現場。


    小白和莊生離開得太久,索性就在樓上的會議室等消息,他們兩口子不是今夜的主角,若然那麽多人一起再度出現,更加惹人注意。


    錦瑟在旗雲珊的陪同下重新迴到現場,麵對許多關切的詢問,不管真心還是假意,她強撐笑意給與迴應:隻是有些不舒服,覺得很累,所以休息了一會兒。


    有心者以為冷太太有了身孕。


    誰知道呢。


    隻是眼看宴會將盡,正在進行中的慈善拍賣也未能引起太大的轟動,總會有些遺憾,期待的那些驚心動魄的大事沒有發生。


    好無趣。


    冷涵剛送走兩位已經不常出席晚宴的s市的商界泰鬥,轉而來到錦瑟麵前便先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裏。


    “沒事吧”問候雖簡單,有他貼心的舉動已足夠。


    錦瑟搖搖頭,對他清淺的笑,“可能這次對js的影響會很大。”她指的是自己私生女的身份。


    隻是這則消息曝光出來,加上習宇對家媒體電視台的煽風點火,壓不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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