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是個很神奇的構造,溫暖無力去了解那麽多,隻知道,自己喜歡這種愜意的感覺,似乎能忘掉所有的煩心事和不愉快。


    “冷嗎?”安逸辰出聲詢問道,伸出大掌習慣性的摸了摸溫暖柔軟的頭發。


    溫暖誠實地點了點頭,現在已經是深秋,大晚上站在這裏吹海風,說不冷那都是騙人的,隻是身體的放鬆暫時掩蓋了寒冷的感覺。


    “知道你怕冷,剛才我停車的時候特地買了奶茶,你等等,我去拿!”


    話音剛落,安逸辰已經轉身作勢往車子停的方向走去,隻是剛邁開一小步,手腕已經被一隻小手緊緊攥住。


    安逸辰詫異地看著溫暖,眸子裏滿是不解。


    “我……我怕黑……”溫暖小聲嚶嚀著,觸電般縮迴手,不安地攪動著。


    “我都忘記你有夜盲症了!”


    這個男人,究竟背著她做了多少事?又準備了多少個驚喜給她?


    “安逸辰……”溫暖仰天看著天空,嘴裏輕聲呢喃著這個藏在心底深處的名字。


    “嗯?”安逸辰淡淡的應著,不自覺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臉埋在溫暖的頸窩處,汲取著專屬她身上的馨香。


    倏地,一股濃濃的悲傷湧上心頭,不知道這樣子的懷抱,他還能貪戀多久?


    兩人早在五年前就心有靈犀,如今也是默契依舊,對方的一句話,一個動作,或者一道輕微的腳步聲,又或者隻是唿吸的頻率,就能感覺到對方的心情。


    溫暖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起,上午在車子遠遠看著婚紗店裏落寞的他……


    他應該是一個睥睨天下的王者,驕傲、自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渾身都透露著一種濃濃的頹然感。


    “今天我沒去試婚紗,你去哪了?”溫暖突然有種想去探究一下的衝動,當腦子裏有這個奇怪的想法後,嘴裏已經提出了一個問題。


    安逸辰渾身一僵,就連溫暖也明顯的感覺到了那一瞬間的僵硬。


    “當然是去公司上班!”安逸辰輕鬆地說著,言語中還帶著幾分戲謔,似乎溫暖在問多麽愚蠢的問題一般,“你沒去,我一個人更不可能去了!我直接打了電話給爸媽,通知他們不要白跑一趟後,就直接去公司上班了。”


    安逸辰說的那麽坦然,那麽神態自若,又那麽讓人不可置疑,如果溫暖上午沒有開車出去,如果她沒有坐在車裏透過玻璃窗看著落寞的他看了整整半個小時,或許她真的會相信他的話。


    “為什麽?”溫暖悶聲道,鼻子酸酸的,一直累積在心底的糾結和痛楚,在這一刻全數爆發,似乎又什麽熱熱的液體從眼眶裏蜂湧而出。


    為了讓她心安理得,連謊話都說的這麽天衣無縫,安逸辰,你的愛究竟有多偉大?


    “什麽為什麽?”安逸辰淡淡地迴答,一如既往般,寵溺地拍了拍溫暖的頭發,眯著眼睛狐疑地說道,“你又胡思亂想什麽了?”


    “安逸辰!!!!”溫暖忍不住拔高了聲調,拿手背粗魯地抹去臉上的晶瑩,扳開緊握住她腰肢的大掌,轉過身,對著月光下,他俊美無視的臉頰,一巴掌就煸了過去。


    “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你明明可以自私一點的!”溫暖嘶聲大吼,風吹亂了她的發絲,恰好蒙住了她正在流淚的雙眼。


    “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啊?”溫暖那一巴掌,不輕不重,安逸辰也不生氣,輕笑出聲,似乎溫暖隻是在跟他耍小性子一般,大掌緊扣住溫暖的手,語氣裏滿是縱容,“別鬧了,你怕冷,我們還是迴家吧……”


    心裏有種莫名的恐慌,還有六天,就是那場舉世矚目的盛世婚禮,安逸辰怕,怕溫暖連這短短的六天都不願意給他。


    嗬,他堂堂一個跨國公司總裁什麽時候這麽窩囊了?


    他有讓所有男人羨慕的資本,也有讓所有女人都瘋狂的一切,卻獨獨隻對溫暖卑微,這輩子,他是被麵前這個小女人吃定了吧,安逸辰自怨自艾地想著。


    “為什麽不怪我?為什麽要這麽縱容我?明明知道我故意做的這一切,為什麽還要傻傻得配合我!!”溫暖重重地甩開安逸辰的手,歇斯底裏。


    安逸辰垂眸,無奈地扯動嘴角,突然緊緊抱住溫暖,在她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親昵地低喃:“既然無法被原來……被你報複,我心甘情願。”


    “不!不是!!!”親耳從安逸辰嘴裏聽到所謂的答案,溫暖隻覺得耳膜都被震得嗡嗡作響,眼淚流的更兇了,受刺激般推開安逸辰,下意識地後退,殊不知,身後就是汪洋大海……


    “啊!!!”


    沒有任何猶豫地,安逸辰撲過去,緊緊摟著溫暖……


    “抱緊我!!”安逸辰低吼著,琥珀色的眸子迸射出某種常人不懂得堅定。


    若這是一塊小礁石,溫暖這樣一折騰,肯定直接掉進下麵的海裏,安逸車即使再有本事,也無可奈何,她或許該慶幸,自己剛才站著的是一塊巨大的礁石,斜坡很陡,也有很多的石塊,但至少不至於毫無準備的掉進海裏。


    溫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把自己的心解剖的這麽徹徹底底,剛才在掉下來的那一瞬間,她也是害怕恐慌的。


    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安逸辰會這麽當機立斷地跳下來保護著她。


    這雖然這一塊大礁石,可隻要滾完這個斜坡,下麵依舊是汪洋大海,這裏幾乎沒有人,如果掉進海裏,生死都隻能聽天由命了。


    安逸辰是一個很理智的男人,事情的利弊,他總是能迅速分析地井井有條,可這一次,他明知這是危險的舉動,還是這麽義無反顧……


    試問,若一個男人為你把命都看輕了,你還有什麽可以猶豫糾結的?


    夠了,真的夠了!!!


    這個該死的仇恨,真的可以結束了。


    五年前,安逸辰為了幫安夢琪出口惡氣,選擇了所謂的報複,弄丟了她,也弄丟了他們的愛情,如今明知後果,她還要重蹈覆轍嗎?


    經曆重重坎坷後的愛情固然堅定,可他們走過的風風雨雨,真的夠多了,人的一輩子能有幾個五年能夠這麽奢侈的消耗?


    愛情經受不了時間和空間的距離,她又這麽能保證,安逸辰還會等她五年?


    她們都不小了,沒有時間再讓自己胡亂揮霍了。


    那段往事,也該徹底放下了。


    現在想想也覺得莫名其妙,這件關乎冷絕還有安夢琪的事,不關他倆的任何事,直至今日,卻成為消磨他們感情最尖銳的利器。


    迴頭看看這段時間,對安逸辰可以的疏離,對那場婚禮故作漠不關心,這真的就是她想要的嗎?


    安逸辰不開心,而她也不快樂,那為什麽還要執拗地堅持所謂的報複?


    都說時間是最考驗感情的,她和安逸辰空缺了整整五年,如今磕磕絆絆,無論什麽初衷,但還是走到了一起,著不就是他們之間的緣分嗎?


    自以為是的張揚,自以為是的理解,自以為是的憎恨,自以為是的世界觀,在這一刻,全部變成她一個人可笑的執念。


    短短幾秒鍾時間,溫暖腦子裏卻已是千帆過盡,如此想著,心裏頓時也輕鬆了很多。


    突然,安逸辰的發出一記痛苦的悶哼聲。


    耳邊的水聲越來越清晰,溫暖一愣,該不是?


    “閉氣!”隨著安逸辰一聲低喝,恰好驗證了溫暖的想法,她閉緊了嘴巴,甚至還沒來得及深唿吸,隨著“噗通”一聲清脆的聲響,兩人就掉進了這片望不到邊際的大海中。


    無聊的時候,溫暖也會去遊泳池玩,冷絕也曾手把手教過她遊泳,溫暖自認識水性,可平時學的那些蛙泳潛泳什麽的,在這一刻通通成為了浮雲。


    手腳並用,跟八爪魚似的掛在安逸辰身上,求生的本能讓她緊緊抓住安逸辰這唯一的救命浮木……


    她非一般的喜歡看海,溫暖敢肯定,如果自己今天能活著迴去的話,肯定會因為後遺症幾個月或者幾年都不敢來海邊了……


    眼睛被海水刺痛,溫暖索性把眼睛也閉上,她相信安逸辰能帶著她安全遊出去,百分百的相信!


    因為驚訝,溫暖倏地睜開了眼睛,瞳仁瞪得銅鈴大,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這張放大的俊顏……


    安逸辰很快地鬆開出於震驚中的溫暖,摟抱著她繼續往前劃去。


    就算水性再好,可在這波濤洶湧的海洋中,懷裏還抱著一個人,體力以常人無法想象的速度消耗到極限,腦袋暈乎乎的,後背也的疼……


    溫暖幾乎把所有重量都放在他身上,這種無言的信任,讓安逸辰心頭暖暖的,無論如何,他都要確保溫暖安全!!!


    可溫暖卻忘記了,安逸辰也不過是血肉之軀,迷迷糊糊專注著看安逸辰的她,根本沒有發現,身旁的水暈染開淡淡的猩紅色……


    漸漸的,安逸辰劃動的力道越來越慢,後背似乎也越來越疼……


    他敢肯定後背受了傷,因為海水的浸泡,越發灼燒地他難受,一定是剛才滾下來,被那些尖銳的石頭劃傷的。


    安逸辰低頭看著早已快暈厥過去的溫暖,急忙俯身給她渡氣,就這樣,在一邊幫溫暖渡氣,一邊憑借著超強的意誌往前劃,終於到達了沙灘。


    果然,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安逸辰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毅力,把溫暖扔在沙灘上,跪在溫暖旁邊,伸手拍了拍她冰冷的臉頰……


    當安逸辰還想做一些急救措施讓溫暖先醒來的時候,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直直地栽倒在沙灘上!


    “咳!咳!!”


    清脆的咳嗽聲,在死寂的沙灘上顯得格外詭異,溫暖咳得前俯後仰,一攤水從嘴裏流出,隨即又暈死了過去。


    溫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月亮還高掛在天空,照的一地銀白,身體好像被卡車碾過幾百次一般,渾身酸疼。


    勉強著撐起身子,就看見趴在一旁的安逸辰。


    時不時拍打上岸的水花衝刷著他的褲子,可他卻毫無反應趴在沙灘上,溫暖借著月光,這才看見,他的衣服早已在滾落陡坡的時候撕碎了,後背古銅色的肌膚,卻有著一道道猙獰的傷口,破碎的衣服還帶著幹涸的血液,而傷口因為長時間海水的浸泡發炎。


    溫暖一怔,他什麽時候受得重傷?


    相比自己除了渾身酸軟,毫發無傷的樣子,溫暖瞬間恍然大悟。


    她之前怎麽一直沒發現?


    喉嚨像被什麽哽住了,空落落的胸口,瞬間被塞得滿滿當當。


    溫暖不知道,安逸辰是忍著怎麽樣的疼痛,又抱著怎麽樣的信念,才會在這樣子的情況下,還帶著她安全的遊上岸。


    想起從相遇到現在,雖然之前安逸辰也曾捉弄過她,傷害過她,可每一次遇到危險的時候,站在前麵的也永遠是他。


    他的執拗,他的霸道,他所有的一切,都成為了她鍾情的理由。


    剛才,在她墜落的那一刻,他明明可以選擇找人來救她,可他卻選擇了與她患難與共。


    她是一個累贅,剛才在海水中浮浮沉沉,若他放棄了她,求生的機會肯定增加很多,現在想想,溫暖仍覺得後怕,在那樣命懸一線,自己還重傷的情況下,安逸辰也沒有放棄她。


    溫暖突然很慶幸,自己在剛才就認清了自己的心。


    該死的,他發燒了!!


    拿手背探了探他的額頭,滾燙的額頭,灼燒的溫暖手背都跟著的疼。


    看著他發炎的傷口,還有發燒的跡象,肯定要送去醫院才行,拿出手機,才發現被海水泡了這麽久,連手機都不能用了。


    溫暖欲哭無淚,渾身上下都濕噠噠的,一陣海風吹來,更是冷的瑟瑟發抖,這些都是其二,安逸辰的身體根本不能拖啊!


    溫暖急的團團轉,卻又無可奈何,想找些柴火,可她有夜盲症,對黑夜有著難言的恐懼,她不敢離開安逸辰半步,可這樣子拖下去也根本不是辦法……


    摸索著安逸辰的口袋,心想他的手機會不會比較高級,說不定是防水設計,可摸著他空空如也的口袋,溫暖徹底失望了,他手機根本沒在身上!!


    溫暖迷茫地看著四周,如果找到剛才停車的地方,一切或許都好說了,可她沒來過這裏,不認識路不說,況且,以她僅存的體力,扶著安逸辰一起,也走不了多遠啊。


    一個夜盲症患者,一個重度昏迷,溫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詞就是--破罐子破摔。


    撕開安逸辰早已破碎的衣服,借著月光,看著這些浸泡的發白化膿的傷口,即使有了心理準備,溫暖還是倒吸一口涼氣。


    深唿吸,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安逸辰化膿的傷口,用嘴巴一口口吸出這些膿水……


    據說,唾液有消毒殺菌的作用,不管這是不是真的,溫暖也隻能死馬當做活馬醫,等她弄好安逸辰後背全部傷口的時候,自己也累得氣喘籲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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