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路滑……


    溫暖腦子裏突然跳出著四個字,心髒猛然一縮!


    “停下……求你……求求你……快停下……”溫暖望著安逸辰,哀求地扯著安逸辰的袖口。


    如果他再出什麽事,她真的會崩潰的!


    淚水翻湧而下,飛舞的秀發全數濕答答的貼在頭上,溫暖埋頭悶聲哭泣著,臉上的濕潤也分不清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吱--”


    車子在即將撞入欄杆的時候,猛然停下,或許真的因為被雨水澆濕後的公路太滑,慣性太小,車子還是往前滑行了幾分,“砰”一聲撞在盤山公路護欄上!


    “本來想效仿一下張奇瑋來次英雄救美,不過我想了想,溫暖,你不配!”安逸辰冷褻地說著,車子迅速調過頭。


    節骨分明地手有力地敲擊著方向盤,雨水澆濕了他的短發,水珠順著發梢滾落,格外邪魅,毫無波動地眸子看向旁邊的溫暖,薄唇緩緩吐出兩個字:“下車!”


    溫暖把手臂放在頭上擋住著豆大的雨點,扭頭看著陌生的地方,再看看著磅礴大雨,隱忍地咬著唇瓣……


    不知道是下雨的緣故,還是怎麽樣,溫暖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搖了搖笨重的腦袋,安逸辰的俊臉在雨水中漸漸模糊起來……


    “我讓你下車,沒聽見嗎?”冷冷地聲音再次傳到耳際,溫暖還沒反應迴來的時候,隻覺得身體被一股強悍的力道推下車……


    重力不穩跌倒在地上,看著安逸辰緩緩升起頂棚,然後揚長而去……


    腦袋迷迷糊糊地,溫暖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看著車子緩緩啟動,不可置信地撐大眼眸,安逸辰打算把她扔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嗎?


    咬緊牙關,撐起自己的身體,僅存的理智,強迫自己追上安逸辰的車子……


    溫暖緊盯著那越變越小的紅點,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衝進了雨中,她的身體本來就虛弱,再加上雨勢不停增強,剛跑出去兩步就滑倒了。


    不顧手心紮到公路上的小石子,溫暖又從冰冷潮濕的地麵上爬起來,眼看著那輛張揚的跑車從紅點變成黑點再消失不見,她依舊用力的往前跑著。


    跌倒了,再爬起來,再跌倒的時候,沒有力氣再爬起來,她就趴在地上,用拳頭砸著地麵痛哭,


    雨點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變大了,像是鞭子一樣抽打在他的身子,一拳一拳砸在公路上,手際部分也流出了些許鮮紅,暈開在雨水之中,他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似得,身體的痛哪比得上心痛的萬分之一!


    不知道是雨水還是眼淚遮住了她的視線,溫暖隻覺得眼前漸漸變得模糊了……


    “為什麽要這樣子丟下我?到底為什麽?”溫暖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痛哭出聲,手裏抓著泥濘的一片,腦袋又漸漸變得沉重了起來。


    “嗬,錯的不是你,是我才對,”溫暖唇角牽扯開一抹苦笑,好像吞了黃蓮似得,急需要找一個發泄口,想要嘶吼,想要大聲尖叫,可是最終沒有如願,眼皮好像越來越沉重了……


    後視鏡裏,安逸辰冷眼看著倔強跟在車後奔跑的溫暖,狠了狠心,用力踩下油門,直至後視鏡裏她嬌小的身影不複存在,安逸辰倏地“吱”一聲停下車子。


    執著地望著後視鏡,良久都沒有看見想象中的人出現,發泄似得狠狠捶打了一下方向盤,該死的,他究竟在期待些什麽?


    溫暖發了高燒,她昏迷半小時後,安逸辰才發覺事情不對勁,返迴來抱著溫暖滾燙的身體急忙送到醫院急診。


    一天一夜,溫暖燒都沒有退下去,安逸辰守在她的床邊,開始深深的自責,自責自己衝動的行為。


    溫暖昏迷期間,他也吩咐洛離調查了張奇瑋的現狀,溫暖本來就是一個善良的人,張奇瑋為她變成這樣字,她想要彌補也是情理之中。


    能拋下張奇瑋不管,那麽冷漠的溫暖,就不是他喜歡的那個溫暖了。


    喜歡!?


    安逸辰為自己腦子裏突然冒出來的兩個字嚇一大跳,無奈地扯動了嘴角,在昏暗的燈光下,凝視著溫暖蒼白的臉,在心裏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好不容易在度假村那一個星期把溫暖養胖了,可這一天立刻又瘦了下去,幽幽歎了一口氣,他對溫暖,好像還是不夠好……


    明明已經登記結婚了,可他好像從來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或許就是知道溫暖喜歡他,他才會那麽的有恃無恐……


    可這次,因為張奇瑋,他心裏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危機感,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讓他真的有種要失去溫暖的預感……


    安逸辰剛離開,床上的人就好似有心電感應般,不安分地翻轉了一個身子,扯動了還在輸液的手,這一天一夜一直在打吊針,退燒液還有維持生命的營養液。


    溫暖睜開眼睛,借著溫馨的淡黃色光暈,看著手上還紮著的枕頭,偌大的房間裏,靜的隻剩下秒針轉動的聲音和自己深深淺淺的唿吸聲,莫名的,溫暖眼淚就下來了。


    或許是生病的緣故,此時的心理特別的脆弱,動了動幹裂的嘴唇,這些年來,她就像是鐵打的一樣,極少生病,自從遇到安逸辰以後,似乎來醫院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這幾個月,可謂是溫暖這一輩子最波折的日子了吧,經曆了這麽多,她以為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經很強了,卻還是無法接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風波。


    窗外還在淅瀝瀝下著雨,敲打著玻璃窗砰砰作響,窗簾沒有關好,隱約之中,溫暖還能看見樹杈似的閃電。


    都說夏天的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可這場,卻足足下了一天一夜。


    溫暖一直都迷迷糊糊的,也分不清現在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想站起來看看,渾身卻沒有絲毫的力氣。


    她知道,現在她肯定在醫院裏,沒有想象之中刺鼻的消毒水味,取而代之的,是那熟悉的薄荷香,那是專屬他的氣息,溫暖知道,他肯定來過了,而且逗留了很久……


    不知道怎麽迴事,一想到這裏,原本放肆的淚水更加兇猛地翻湧而下。


    那她是不是可以自戀的認為,他還是舍不得她的,對嗎?


    看著床頭那盞亮著的台燈,溫暖鼻頭再次湧上一陣酸澀,自從知道她有夜盲症之後,每個晚上,安逸辰怕她半夜起來上廁所喝水摔倒,都會幫她留一盞燈……


    腦子裏亂亂的,生病的人似乎特別多愁善感,溫暖腦海裏一直循環播放著她和安逸辰相遇到現在的點點滴滴,有吵架鬥嘴的時候,有難得溫馨的時候,也有抵死纏【間隔】綿的時候……


    溫暖就這樣撐大眼睛看著天花板,享受這寂寥的時刻,然後迴想著隻屬於他們的記憶,迷迷糊糊中,溫暖又睡著了。


    半夜,溫暖的病情又加重了,高燒明明已經退了,可不知道怎麽迴事溫度又升了上來,隱約著,她聽到有人在耳邊焦急地叫著她的名字,還有一雙大掌不厭其煩地幫她擦汗,那熟悉的氣息,不是醫院的護士!


    剛才她醒了這麽久,一直沒看見安逸辰,現在正在唿喚她照顧她的那個人,是他嗎?


    溫暖發現,她已經分不清楚,哪個是夢境,哪個是現實了。


    有時候,明明意識已經清楚了,可她卻倔強地不願意睜開眼睛,或許,是她不願意麵對這雜亂的現實,而是懦弱地選擇了逃避……


    如果夢裏有他,那她情願這輩子都沉溺在這個夢中!


    現實……太可怕了。


    安逸辰記得,那次溫暖吃了避【間隔】孕藥身體排斥反應的時候,醫生就告訴過他,溫暖身體虛,還有貧血,這場高燒,似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元氣,看著她白的不正常的臉,安逸辰的心也跟著疼起來了。


    他擁有所有人都羨慕的財勢,不知不覺,溫暖跟他在一起也有兩個月了,以前就算了,可現在她可是安家正牌少奶奶,從始至終,他似乎從來沒有讓她享受過一天的好日子。


    他們就好像寒冬中,兩隻擁抱著取暖的刺蝟,卻總是在不經意間用身上的刺紮傷對方……


    雙手托著下巴,細細打量著溫暖的容顏,他可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工作狂,可因為溫暖,他又一次曠班了……


    伸手打了一個大哈欠,抬頭看著溫暖快要吊完的點滴,幫她拔掉枕頭,看著vip病房裏偌大的病床,思量一下,安逸辰直接鑽進了被窩了。


    用手背探了探溫暖的額頭,確定她沒事之後,才伸手把她嬌小的身體摟緊懷裏,沒多久,病房裏就傳來均勻的唿吸聲,三天三夜沒合眼,他真的是累了!


    好像高燒真的退下去了,溫暖口渴醒來的時候,發覺全身也不似之前那麽無力了,溫暖不知道,距離她上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兩天兩夜了。


    溫暖動了動僵硬的身體,一時間,意識還沒有完全反應迴來,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仰頭無語地看著天花板,為什麽要讓她醒來呢?


    醒來又要麵對一切紛擾,她好累,也好無力……


    她以為,隻要有足夠的理由說服自己去好好照顧張奇瑋,她就可以瀟灑地離開安逸辰了,可無論她在心裏如何如何安慰自己,都無法擋住心裏的萬分悲傷。


    她舍不得……


    舍不得他,也舍不得兩個人好不容易走到的今天……


    老天呐,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地對她?


    如果,這些事情的發生能早半個月……


    如果,她和安逸辰還沒有去登記……


    如果,她隻是純粹的單戀安逸辰,他並沒有給她那個承諾……


    如果,時間真的能倒退,那她就不會讓張奇瑋出事,她寧願躺在病床上斷了雙腿的是她!


    一瞬間,腦子裏千帆過盡,有太多太多的如果,殊不知,這個世界上,“如果”才是最傷人的兩個字!


    因為,不管你心裏再怎麽充滿希冀,也隻能是腦子裏的臆想而已,時光不能倒退,世界上也不會有後悔藥賣,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誰都無力去改變什麽。


    拿手背貼著額頭,眼角緩緩流出兩行清淚……


    唯恐被人發現似得,溫暖急忙粗魯地用手背擦了擦,唇角扯起一抹苦笑,最近真的是她淚腺太發達了。


    躺了這麽久,意識完全清醒後,溫暖才聽見耳際邊傳來均勻的唿吸聲。


    身邊有人!


    是誰!


    真的是他!


    雖然早有預料,但溫暖還是有些詫異,借著燈光,望著他下巴上青澀的胡茬,他一直守在這裏?


    她昏睡了很久嗎?


    此情此景,溫暖倏地想起那次車禍張奇瑋手術完成暈倒後醒來,相似的場景,卻物是人非。


    他跟上次一樣,睡的極不安穩。


    好看的劍眉緊蹙著,哪怕是睡夢之中,也有什麽事讓他這般煩惱嗎?


    凝視著燈光下安逸辰俊美的睡臉,溫暖心裏湧上一陣無力感……


    她該怎麽辦?


    哪怕隻是這樣子看著他,她竟然有種滿足感油然而生,如果真的離開了,她該何去何從……


    哪一天,她醒來後,身邊人的睡臉換成張奇瑋,溫暖驚恐地瞪大眼睛,她甚至無法想像那樣的場景……


    幹裂的唇瓣翕動幾分,看著發光的小台燈,心中一陣彷徨,時間真的能衝淡一切嗎?


    或許吧!


    悄聲挪開安逸辰放在她腰間的手,爬下床,倒了一杯開水,瞬間整個身體都舒服多了。


    溫暖伸了一個懶腰,借著燈光,看向牆上的石英鍾,竟是淩晨一點鍾!


    已經很晚了……


    看著陷入深度睡眠的安逸辰,想起剛才他偏激的舉動,他應該是不願意讓她以這種方式報答張奇瑋的吧!


    黯然地垂下眼瞼,可現在的她一無所有,除了拿自己一輩子時間慢慢報答張奇瑋,她無從選擇……


    深吸一口氣,夜深人靜,現在未嚐不是離開的一個好時間。


    “溫暖……溫暖……”床上的安逸辰突然不安地翻轉了一個身子,咕噥著說。


    低喃聲,在寂靜的深夜裏格外詭異。


    溫暖全身一滯,僵硬著轉過身,以為安逸辰醒了,卻發現他仍閉著眼睛,安逸辰從不是會說夢話的人,溫暖不放心,又躡手躡腳地走到病床前,


    定睛一看,才發現他仍然閉著眼睛,嘴巴微微蠕動著,似乎在無聲地說著什麽。


    溫暖好奇地俯下身,把耳朵貼到安逸辰身邊,聽到他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叫著她名字的時候,溫暖震驚地捂住嘴巴……


    他的夢中,也會有她嗎?


    這樣子的安逸辰,如何讓她安心去張奇瑋身邊照顧她?


    溫暖隻覺得心好像被硬生生劈成了兩半,疼得她連唿吸都覺得難受……


    理智和感性在不停拉鋸著,腦袋都快要炸開了。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安逸辰。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跪在床前,凝視著熟悉的俊臉,溫暖悠悠的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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