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傾恆微愣了一記,他無心之言,恐怕這位女孩子誤會了。她這個年紀,自然有許多事要等著做,陪著自己這個老頭子,那不耽誤人家小姑娘時間嗎?


    拿著釣竿的他,將魚線甩進湖裏,笑道:“我。有不有興趣一起釣魚?我還有魚竿。”


    溫迪探究地看了看那紅色的水桶,接過洛傾恆遞來的魚鉤,小心翼翼地在水桶上落了座。開始了她人生的第一次釣魚。


    洛傾恆閉目養神,享受悠然自得的心境。


    結束這場釣魚時,洛傾恆為“表彰”溫迪給他帶來好運氣--讓他比平日多釣了好幾條小尾魚,而,送了她件紀念品--魚漂。


    於是,溫迪這釣魚的門外漢,居然收藏了兩件漁具。


    她走到小桌邊,看著係在台燈吊環上那洛雲煙送的菊花魚鉤,琢磨著,希望將那魚漂也係到吊環上,可吊環的繩索太短了,她幾次折騰,都未能將魚漂係牢,隻得作罷。


    魚漂,還是被溫迪好好收藏,放在了她日記本的旁邊。這對她來說,是另一種日記形式。


    漁具給溫迪帶來了好運氣。溫迪在辦公室的日子,進入了她工作以來,最輕鬆的階段,甚至,她處理到一半的棘手而不討好的公務,都被體貼下屬的李虹,轉交給了別人。


    接到從溫迪處轉出棘手文件的卷發女人,敢怒不敢言,問清了一些具體注意事項後,匆匆開始處理。


    空閑之餘,溫迪還被李虹邀請到茶水間,品了上好的雨前龍井。美中不足的是,她從李虹口中聽說了秦峰即將訂婚的消息。


    溫迪麵露慌亂之色,甚至都失去了語言表達能力。她恨不得不顧一切,飛奔頂樓,叩開總裁室的大門,驗證秦峰訂婚的傳聞之真假。隻是怯懦的她,最終也沒能鼓足勇氣。


    她,所有能做的事,隻是心不在焉地耗時間,等著下班。


    事與願違,在她心煩意亂之時,繼父溫昌盛突然到訪。


    “爸,您怎麽來了?”溫迪迎上了探頭的溫昌盛,走到門邊。


    溫昌盛對抬頭望向自己的、女兒同事笑笑,輕聲對溫迪道:“我給雲煙帶了些筍幹,看他那天很喜歡吃鮮筍。”


    溫迪伸手接過父親遞來的包,將他領進辦公室,安置他坐到沙發邊,壓低聲音道:“爸,您等等,我去給您泡杯茶。”


    溫昌盛掃了眼忙碌的辦公室,衝女兒擺擺手:“別忙。你做事吧。”


    溫迪上網,給洛雲煙留字--


    小金魚:我爸來了,給你帶了筍幹,明天我把筍幹給你。


    幾分鍾後,洛雲煙迴言--


    塵雲煙:晚上,我們一起吃飯。


    但第二個出現在生產一部辦公室的,卻不是洛雲煙,而是來至意大利的超級帥哥--漢斯。


    “漢斯?雲煙沒空,讓你來。”溫迪吃驚地看著衝自己展開雙臂的漢斯,不解地問。


    漢斯不容分說地將溫迪擁進懷裏:“親愛的,想死我了!”


    結束與漢斯的談判,到基層檢查的秦峰,眼睜睜地看見了這親昵的一幕。他一臉陰沉地轉身離開,沒有任何言語,沉默地走向拐角的吸煙處,燃起了香煙。


    漢斯衝溫迪不時地拋著媚眼,這是他覺得不錯的中國妞,他願意給她一個機會,當然他也願意給那些認識的不錯中國妞機會。他笑眯眯地說:“我們集團舞會,做我的舞伴吧?”


    “啊?”溫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跟漢斯一點都不熟識啊。


    “漢斯,你說什麽?”緩步走進一部的洛雲煙聽到了半句,不解地問。


    溫迪看看跟前的漢斯,迴答了洛雲煙的問題:“漢斯說讓我做他的舞伴。”


    洛雲煙也正有此意,希望請溫迪在“傳奇”集團慶典那日,做自己的舞伴,隻是漢斯先開口了。他等著溫迪的迴答:“迪,你覺得怎麽樣?”


    漢斯搶白道:“就這麽說定了。洛總,我有事,先走了。”話未落音,他已大步走出了一部辦公室。


    溫迪聳聳肩,一時間語結。


    洛雲煙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失落,轉而便因看見了沙發邊的溫昌盛,揚起了笑容:“伯父,我還跟溫迪商量這星期去看您呢,您怎麽就來了?”


    溫迪看著從懷裏掏出香煙,遞給父親的洛雲煙,緩緩走出休息吧。


    溫昌盛用手捂住自己從兜裏欲掏出的五元“中南海”,卻不想洛雲煙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我上次去北京,不少朋友都抽這個煙。伯父,給我來一支,饞得很。”


    洛雲煙的話,讓溫昌盛瞬間解了為難,溫昌盛將煙遞到洛雲煙跟前,笑看著他。這孩子真的不錯,要是他有個哥哥就好了,溫迪沒福氣啊。


    洛雲煙抽了支溫昌盛遞來的香煙,笑著與他坐到小桌邊閑聊起來。


    一番忙碌後,到了下班時間,溫氏父女跟著洛雲煙離開了集團。那頂樓等了近兩個鍾頭的秦峰,緩緩地走到窗邊,眺望著熙熙攘攘的下班員工,溫迪也在其中吧,她不會來找自己了。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秦峰抬腕看了眼表,是李恩敏,她還真準時,約定的時間一分不差地撥來。他沒有接聽的意願,繼續望著窗外。


    撥打電話的李恩敏理理長長的卷發,鵝蛋臉上那修長的鳳眼輕眨一記,她咬咬性感的紅唇,期盼著聽到秦峰的聲音,可直到電話的提示音響完,她的願望都沒能實現。她將手機擱到化妝台上,修長的手指飛快地旋轉著台麵上的粉刷。


    女兒家的心事,秦峰雖不能體會,但能猜到幾分。他不願搭理,他也沒有心思去理會。今晚與李恩敏約好去聽音樂會,他決定還是算了吧。


    秦峰在窗邊站了良久,才轉身離開了總裁室。


    他不想迴家,駕著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亂轉,不自覺地來到了那家他與溫迪從前時常一道吃飯的餐廳門口。


    秦峰在老位置泊了車。推開車門的他被一輛新款的法拉利跑車吸引了目光。這車,他在電視裏的新車介紹節目裏看過。親眼所見這款車,比電視裏更讓他心動。那流線型的車型,個性化的噴漆,更透露了主人獨特的魅力。


    跑車的主人洛雲煙,此時正跟溫氏父女在餐廳共進晚餐。


    洛雲煙的目光,與邊走進餐廳,邊通著電話的秦峰交匯,各懷心思的二人,僅僅禮貌點頭問候。


    溫迪同樣看見了秦峰,她原本洋溢的溫馨笑容,瞬間黯淡。


    洛雲煙輕揚嘴角,站起身,看了眼將頭埋得很低的溫迪,舉步向秦峰落座的餐桌,走去。


    “秦總裁,來吃飯?”洛雲煙從懷裏掏出香煙時,他的手頓了頓,選擇了從溫昌盛那討來的“中南海”,笑意刹那間變得極有深意。


    秦峰有些詫異地看著這包普通且有些低檔的香煙,不過他還是伸手接了一支。


    洛雲煙反手指指溫昌盛,親昵道:“嚐嚐看,這是我溫伯父給的。”


    秦峰微頓,笑容不改地,將目光越過洛雲煙,望向竊竊私語的溫氏父女。隻是談話中,他絲毫沒涉及此事,而是道:“聽說洛總最近新收購了塊地皮。”


    洛雲煙隨意地揚了揚嘴角,他有心告訴秦峰的話,又豈是他能不聽的。他對秦峰選擇的話題,避而不答,淺笑道:“秦峰總裁一個人?要麽到我們那桌同坐吧。反正您也認識溫迪。”


    秦峰吐了口煙,洛溫二人中午時常同進同出,他早有耳聞。雖未親眼撞見兩人的情景,可林股東在他跟前提到二人的時候,話語中明顯認為他們是一對,沒想到他還有幸來親睹二人的親昵。既然洛雲煙邀請,他自然得去“湊個熱鬧”。


    秦峰笑著站起身,揚手喚來侍者,吩咐道:“麻煩將我的菜,送到這位先生的。”


    洛雲煙和秦峰一道,緩步走迴餐桌,他隨意閑聊:“溫伯父很隨和,今天是特意給我送他自己曬的筍幹來。”


    秦峰第一次接觸溫家的人,雖他早從溫迪那聽過他們不少的事,可那樣的家庭,他沒有興趣認識其中任何一位。他不得不佩服洛雲煙,一些絕對的土貨,也能讓這“傳奇”大少讚不絕口。


    秦峰“嗬嗬”一笑:“洛總喜歡土特產?”


    溫迪尷尬地笑著站起身:“秦峰總裁,您也來了?”


    溫昌盛從前在女兒的口中聽過“恆通”總裁姓秦,匆忙起身的他頻頻對來到餐桌邊的秦峰點頭問好:“您好。我是溫迪的爸爸,我姓溫。”


    洛雲煙從溫昌盛與秦峰招唿的情景,他看出了二人應該從未見過麵。他笑著為二人皆續了茶,琢磨著,打破了沉靜:“溫迪他們老家風景不錯,現在是翠竹成林。到了秋天,漫山遍野都是野菊花。”


    秦峰撲捉到了溫迪眼中那份神采,她喜歡竹林還是野菊花?不,她應該喜歡玫瑰。因為她每次收到自己送的玫瑰時,都雀躍不已。


    不過,秦峰的想法被溫昌盛的一席話,畫上了句號。溫昌盛自顧自道:“我就奇怪這丫頭怎麽就喜歡野菊花?甚至連用菊花做菜,她都喜歡得不得了。”


    溫迪記不得自己何時迷上的那種黃白小花,似乎那清新的香氣在她記憶中早就烙上了深深的印記。她感歎道:“如果有一天,我買了房子,我會在花園裏種上一大片的野菊花。”


    洛雲煙眼前出現溫迪帶著她的孩子,在開滿野菊花的草地上玩耍的情景。他含笑道:“你最好嫁個花匠,否則你的願望就無法實現。”


    秦峰不以為然,“豐泰”別墅前空著一大片地,趕明他就讓寧青安排野菊花的事,哦,對了,還有竹子,溫迪也不是喜歡竹子嗎?他秦峰要做的事,從來沒有辦不到的。


    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秦峰還未來得及取出手機,便聽到了李恩敏的聲音從一側傳來:“峰,你在這裏?”


    洛雲煙側頭看了眼那光鮮亮麗的美人,伸手附上表情更為黯淡的溫迪柔軟的手。他想告訴她,一切有他。


    溫迪第一次看見這麽美的女人,她仿佛就是一幅畫,一副沒有瑕疵的工筆畫。溫迪的目光隨著這女人迴到了餐桌邊,落寞的神情難以掩飾。


    “不好意思,來晚了。”李恩敏歉意地笑著,伸手端起秦峰為她斟的茶水,那修長手指上的水晶指甲,顯得那樣精致。


    洛雲煙移了移凳子,靠近溫迪,他瞟了瞟不敢再輕易多言的溫昌盛,揚聲道:“秦總裁,怎麽不為我們介紹一下這位。”


    秦峰抬眼看向洛雲煙,這才發現他和溫迪之間的距離似乎縮小了些。他不露痕跡地瞪了一眼溫迪,開口道:“恩敏,這位是‘傳奇’總裁洛總。”


    李恩敏早聽過“傳奇”的大名,就今早,她還和高官的父親在電話裏,聊起了這個跨國集團在本省投資的一些事。她忙舉杯對洛雲煙道:“洛總,久仰了。”


    洛雲煙輕“哦”一聲,就聽秦峰解釋道:“洛總還認識她父親呢。”他看著疑惑的洛雲煙,補充了句:“恩敏是李高官的女兒。”


    溫迪的眼神完全無神了,秦峰終於如願,他得到了他一直所渴望的那種身份的女人。她不想言語,低頭默默地吃著碗裏的食物。


    洛雲煙早已覺察到了溫迪情緒低落,答話時故意提到了溫迪:“你好。我前幾天還在省城,和李高官見過。對了,迪,你不是說要買東西嗎?下次我去省城,你幹脆跟我一塊去好了。”


    溫昌盛聽著幾人的談話中提到了高官,更是不敢多言。平民老百姓的他,又豈見過多少世麵?他看了眼沉默的女兒,堅信了自己的想法。畢竟自己見識少,要是說錯了什麽,會讓女兒難做的。


    李恩敏輕“哦”一聲,琢磨著看了看溫迪,見她衣著考究,舉止不俗,思索著道:“峰,我們訂婚也還得采買些物品,如果不介意,我們倆和他們結個伴。”


    溫迪害怕看見秦峰與其他任何一個女人親昵的畫麵,她僵笑著,仍沒有吱聲。就聽秦峰岔開了話題:“恩敏,嚐嚐這個,你喜歡的糯米蒸藕。”


    溫迪一席飯吃得如同嚼蠟,不僅確定了秦峰訂婚的消息,還見識了他的恩愛。溫迪努力地笑著,心痛地笑著,麻痹地笑著。


    可她將父親送上返迴梅縣的班車,自己剛鑽進洛雲煙的汽車,淚水就決堤了。她知道她不該哭,她知道她不能哭,她知道她甚至不配哭,但淚水還是肆意地滑落。


    洛雲煙將溫迪載到海邊,將一盒抽紙遞給溫迪:“你需要它。”


    溫迪哽咽著,胡亂地擦拭著臉上鹹鹹的淚,泣不成聲地說:“我。我應該猜到。猜到有這個結局。可我就是。想哭。”


    洛雲煙伸手抽了幾張紙巾,小心翼翼地為溫迪擦拭著淚痕,聲音裏透著憐惜:“迪。”


    溫迪低頭掃了眼自己的小腹,自言自語道:“我該怎麽辦?”


    洛雲煙歎了口氣,伸手將“胡言亂語”的溫迪擁進懷裏,安慰道:“迪,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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