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挑事


    太子乃是大慶的國祚,如今太子被西蠻所擄,遠在京城的廟堂炸開鍋之外,率先便是考慮如何營救或者看看西蠻提出的條件,務必將太子救迴來,至於迴來之後是不是在太子位坐的穩妥就是另一迴事了。因,薛蟠離蠻子近,平康帝便直接下旨,無論如何先把太子換迴來再說,同來的還有禮部侍郎周秦。


    “下官周秦見過薛大人。”周秦行了禮,一身塵土氣,麵上的細紋也加深了不少,可見這一路上不輕鬆,不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薛蟠自從太子被擄後就沒笑過,倒不是他心疼擔心太子安全,他是氣惱太子那蠢貨晚上半年一年再出事都成,仗都打到了最關鍵時刻,隨時都能讓西蠻簽下退讓和平書,現在倒好,三十多萬將士迴家時間又給拖後了。要是趙弘祗現在出現在薛蟠麵前,怕是薛蟠自己都控製不住想暴打一頓解解氣。


    “周大人多禮了,一路風塵仆仆按理薛某應替周大人接風洗塵,隻是現在處境不對,還請周大人不要介意。”薛蟠客套了兩句,便從書案上拿出西蠻所傳的書信,遞給周秦,“周大人看看,這是前兩日西蠻才送的書信。”


    周秦讀完信,臉上憤恨交織,氣恨道:“這蠻子竟然如此囂張!敢下這口---”


    “如何不敢下?太子在人家手裏。”薛蟠冷笑道。不欲與周秦說些抱怨的話,於解決事情沒有幫助。但一想到信上的內容,就恨不得扒了趙弘祗的皮,話音也冷峻許多,“聖上讓我無論如何也要換下太子,可按這條件,一開始能要出這樣的條件,我們一旦給了,奇貨可居,蠻子不會輕易將太子送迴來,緊緊憑一太子,三十萬大軍這三年算是白打了,咱們現在要給人家養兵供糧草。”


    沒錯信上要求大慶給西蠻奉送上一百萬白銀五十萬黃金還有十萬糧草。


    周秦一聽也不敢下這個決定,氣憤歸氣憤,但這決定給不給的任務還是踢給了薛蟠,“薛大人,下官聽您的。”


    “聽我的?”薛蟠冷嘲道:“我說不給,太子出了意外,我可擔不起責任,給!聖上不是說無論如何都要換了太子嗎?!軍師,你手書一封將原件派人送上京城去,就說我決定換太子了。”他決定了換太子,那錢總不能掏四軍的糧餉,你要你兒子命,那掏錢的自然就是這爹了。


    周秦自然附和,薛蟠瞧了這人也是個抱著不做不錯的原則,拿不下主意還要待在這礙眼,便讓小兵帶人下去休息去了,自己親自書信一封,蓋了印章,差親兵去西蠻送信,答應條件,不過能拖就拖。


    西蠻第一次提的條件在兩個月後大慶為其滿足了。但果然如薛蟠所想,西蠻見太子這麽好用,壓根就沒想著送太子迴來,隻是傳了信,意思不會苛待太子的,但隻字不提送迴來。蠻子不講信用,大軍很是激憤,恨不得手持兵器打的蠻子落荒而逃,隻是一想到太子在蠻子軍營,便又氣又恨,卻無計可施,實在是令人窩火。


    這麽一拖便到了冬日來臨,西蠻手上現在有太子為人質,有恃無恐,不在迎戰,反倒有了大慶送的銀錢糧草在冬日休養生息養兵去了,而綠沙灣中,三十萬大軍因糧草禦寒衣物緊缺,過的緊巴巴的,每日都有小兵凍暈過去,或者餓暈,薛蟠見得眉頭就沒舒展過,但連連向京上催了好幾次糧草都未見糧草官前來。


    元帥主帳中,薛蟠潤了潤筆墨,“李奇拿我的私章來。”李奇是他的親衛,這三年薛蟠救了不少將士,但李奇身世最為可憐也最為忠心,這李奇乃是塔塔鎮中蠻子與漢人生的孩子,兩軍交戰,蠻子捉了李奇的娘,當著李奇和李奇父親的麵輪番輪了一遍,以懲戒這樣低1賤的蠻女,與漢人交1配就不再是蠻人了,下手自然痛快,亂刀砍死不說還將李奇他娘的頭顱掛在旗杆上給與漢人結合的蠻人看看下場。


    李奇的父親悲痛欲絕,一心尋思,卻被蠻子五花大綁的拖在馬後愣是挑著崎嶇不平的路跑,給活活折磨死了。而李奇淪為這些蠻子小兵的玩具,帶迴去日日折磨不提,還將李奇的□□物件給閹割了,意為李奇是低賤雜交的血脈,這樣的血脈不配育有下一代。


    薛蟠救下李奇也是因緣巧合,大戰前,薛蟠親自帶隊勘察敵情,已經進了蠻子地區,十來人很是隱秘身形,結果看到蠻子正在折磨李奇,說的嘰哩咕嘟的蠻語,打仗兩年多今日勘察的小隊都能聽懂,眾人雖是憤恨蠻子手段殘忍,但一聽李奇是蠻人和漢人的結合,憤恨同情便淡了許多。薛蟠雖同情李奇,也對這樣結合並不歧視,他是個同性戀,在現代就是受人歧視的,他自己感受過異樣的眼光,便不會用這樣眼光看待別人。隻是他們一行人千辛萬苦深入敵軍中,不能因為救下李奇驚動了大軍---


    轉身要離開時,薛蟠見到了一雙仇恨卻堅毅的目光。仇恨可以理解,但堅韌要活下去的希望卻很少見,像李奇這樣的人,戰場上很常見,很多人被捉了去折磨,眼中帶著恨還有同歸於盡或者尋思的念頭,眼裏哪還有光!?


    於是薛蟠便救了李奇,殺了折磨李奇的八個蠻子,自然驚動了蠻軍,不過薛蟠已經帶著人迴到綠沙灣了。因為李奇身份特殊加上身體原因,與大軍同住還是免不了歧視奚落,薛蟠便讓李奇留在他帳內,平日跟著軍師學習讀書收拾帳內洗洗衣服啥的,晚上就跟軍師睡在一個帳內。留李奇在自己帳內,薛蟠也是有考量的,要是李奇是奸細,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好察覺,李奇不知道,自此對薛蟠忠心耿耿,薛蟠便教了些外家功夫,想再等等看看。


    李奇取了薛蟠私章,信紙上寥寥兩句,薛蟠也沒避著李奇,李奇自然瞧見了,一看,頓時急道:“主子,三十萬大軍的糧草餉銀不是個小數目,您怎麽---”


    信上赫然是薛蟠寫給妹子的,不過是交代妹子將信交給賀老,讓其準備糧草禦寒衣物湊足五十萬白銀,派薛家親衛隊護送過來。


    “我不像你想的那般善心,這不過是救急,冬天才開始,軍中已經堅持不下去了,要是等過了冬天,這三十萬士兵沒死到戰場上反倒被餓死凍死了。”薛蟠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用薛家的錢補貼太傻,但是三十多生命,要是再耽擱下去真的會有人餓死凍死的,跟著他出生入死,結果是這麽個窩火憋屈的死法,薛蟠是不值的。“薛家這些隻是解急,不過是等糧草軍餉---”一瞧他的軍師都紅了眼,不由笑道:“我自己的錢我能不心疼?!快別哭了,我看著一會也要心疼哭了。”


    軍師聽了,沒被逗笑,反倒拱手讚薛蟠大義。旁邊李奇眼神明明暗暗的,不吭氣。這娃遭逢巨變,心態就有點不正常,憤世嫉俗,心裏隻裝著薛蟠,在他心裏,就算是三十萬大軍全都凍死餓死,李奇眼睛都不眨的,如今要用恩人的家財換三十萬人的平安舒適,李奇就心疼的緊,替薛蟠心疼。


    薛蟠早都發現李奇這娃有點長歪,對外界人事冷漠不似正常人,但對他是真的忠心,也沒幹出什麽出格的事,因此薛蟠覺得這娃其實骨子裏還是好的,知恩圖報不是?!


    “行了,別想了。”薛蟠將信紙封了火漆,“加快送迴京城薛家。”


    薛蟠治軍嚴,不許士兵搶百姓糧食衣物,導致現在天冷了軍隊餓得凍得沒辦法也不敢觸犯軍規,隻是原本對著薛蟠的敬畏心動搖了,更有借機生事的攛掇士兵,軍心動蕩,不少兵痞子嚷嚷薛大元帥吃飽穿暖的自然說的輕巧,哪裏嚐過他們這滋味,這話剛開始一兩人說,越到後來,嚷嚷的越多,更有甚帶了一大隊人去搶了一個村百姓的糧食。


    “法不責眾。”帶頭的有恃無恐,如是對著戰戰兢兢的小兵道。


    部分小兵想起剛才搶糧食時花甲老人跪在地上求他們痛哭的模樣,他們吃的這些糧食,是那一家過冬的僅剩存糧,現在他們搶了,那一家有老有小會不會活活餓死?


    出來當兵的都是田地裏長大的娃,腦子裏還晃蕩著皺巴巴的臉和苦巴巴求他們給他們磕頭的老人,不由都想起了自己父母,以前在家時最恨的就是這樣的官吏,結果他們現在變成了這樣的人......


    帶頭的自然不知道部分人自責內疚,喜氣洋洋道:“剛那老不死的還藏了兩隻雞,一會燉了吃過咱再迴去,量薛元帥也不會罰的太重,兄弟們別怕!這半個月整天就兩頓粥水,尿一泡就沒了,還打什麽仗,這薛元帥商人出身,苦沒吃過沒餓過自然體會不到,興許咱們在底下吃稀粥,元帥躲在帳子裏吃肉呢!”


    不少人一聽覺得對,紛紛點頭,好壓下心頭的內疚感,也為他們的所為找到借口。


    薛蟠早得了消息,單袍迎風站在練武場台子上,冷風寒氣將薛蟠眉宇凝成了白霜,麵上眼神比寒風還冷。那帶頭的在外頭吃飽這才帶著三百人迴到了軍營,剛入軍營,便被綁了,壓倒了練武場上。三十萬大軍早早集結列成方隊等候這他們,剛剛還嬉皮笑臉心裏有恃無恐的小頭兒見了此陣仗嚇得雙腿戰戰,心裏鼓著氣兒,三百人墊背,他不信薛蟠真要砍了三百個頭!雷聲大雨點小,不過幾軍棍而已,飽餐一頓,挨上幾棍子劃算!


    “柳江帶隊給被搶的村民還糧食。”薛蟠直接開口。眼神冷冷的掃過底下三百人,冒著寒氣,也不廢話,直接道:“觸犯軍規,你們可知罪?”


    一百來人已經後悔了,剛吃進肚子裏的飯食也沒滋沒味,腦中輪流交替著被搶的人家痛苦的臉和自家父母的臉,噗通一聲跪下,一百多人緊接跪著,其中一八尺高的漢子,雙眼一紅,“元帥,您罰俺吧!俺不該搶了百姓們的糧食。”


    而餘下的彼此互相看看,帶頭的見還有二百多人站在他這邊,不由來了底氣,道:“我們拚了命在戰場上拚死拚活的保這些村子安全無憂,現在每天吃不飽穿不暖的,借用點他們的糧食也不為過,沒有我們,他們也許早都死了,元帥,您不愁吃喝,不知道挨餓的滋味......”


    薛蟠冷眼聽著那帶頭的揚揚灑灑解釋了一堆,隻是靜靜地聽著,那帶頭的兵痞子越說聲越小,不過還是覺得自己有理,不過用了些糧食,又不是搶他們的命!


    “大軍吃什麽我就吃什麽。”薛蟠出口為自己辟謠,他不是那種做好事默默無名的好人,也不是被人潑了髒水也不解釋的好人。“不說我,四軍的將軍同大家夥一樣,別用這個找什麽借口。其二,你們是士兵,天職就是為了保護百姓保護大慶國土,現在本末倒置,強搶百姓糧食,這樣做與地痞流氓有何區別?”頓了頓,“剛承認錯的五十軍棍禁食三天。至於帶頭的砍了腦袋,剩下的一百軍棍除軍籍,攆出軍營,既然你們不把自己當軍人,不心疼愛惜自己的名聲,那便迴去當那地痞流氓。”解除軍籍攆出軍營的小兵們迴到鄉下先是會被當地縣令問責,而後全家乃至全族人都會因他抬不起頭,這人迴去一生就廢了,不能入仕不能經商,連田地都不配有,隻能一輩子打長工做雜活。


    帶頭的腦袋轟的一下,不可置信的看著薛蟠,結結巴巴道:“元、元帥你不能這麽做?”


    薛蟠冷笑道:“行刑。”


    帶頭的腿一軟直接跪了,連連磕頭,鼻涕糊了一臉,喊道:“不是我攛掇的,是章將軍讓我做的,不是我,元帥饒了我一命,章將軍你不是說法不責眾麽?章將軍----”


    腦袋咕嚕嚕在地上滾了老遠,碗口粗的脖子噴著鮮血,因為天氣的緣故,很快血止了。站在一旁行刑的小兵盯著章勇手裏的刀,不由打了個寒顫,章將軍竟然在這麽多人麵前搶先下了狠手。


    血濺了章勇半張臉,章勇不在意的抹了抹,道:“這人死不悔改還想冤枉栽贓我,我一時氣不過動了手,還請元帥處罰。”


    薛蟠目光冰冷的盯著章勇,最終點點頭懶得說上一句。


    這次處罰算是嚴厲,三軍中有同樣心思的見此也冷卻了,隻是心裏對薛蟠的不喜經此更加激憤起,隻是礙於嚴厲的處罰不得不忍著,心裏卻不複以往的恭敬佩服。當然這樣的士兵隻有一小部分而已。


    薛蟠走後,李奇如餓狼一般的眼神狠狠盯著這群不知好歹的小兵們,軍師見此,顧不得規矩,高聲道:“半月前,元帥寫了封家書,信中寥寥兩句,並未提及自己是否安好,是否思念家中母親,隻道讓其湊糧湊衣物湊軍餉,將士們的苦元帥也受著,元帥心疼大夥,朝廷不發軍餉草糧,元帥隻能掏腰包了,你們可知道,薛家棄商十四年之久,家中更是隻有母親與妹妹,打仗三年,元帥從未迴去過,這次救急,用養母親妹子的錢換的將士們的平安,你們卻做了什麽?又怎樣想元帥?我雖一介文人,未曾與元帥一起上過戰場,沒有交過命的情誼,但也知道這三年元帥恪盡職守,數次拚死迎敵,贏了多少勝戰,身上有多少傷疤,孫某不才,但想一輩子為元帥所用,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孫軍師一番話說的陰陽頓挫慷慨激昂,一大半將士哭的稀裏嘩啦,內心愧疚,另一半的漢子雙眼泛紅忍著不哭,心裏暗罵自己無恥小人,又仔仔細細的數了三年來元帥的救命之恩,一時間覺得自己不配為人,竟然為了吃食這般想元帥......


    薛蟠聽到消息,心裏也是溫熱,付出了有迴報總是令人心中溫暖的。事後,孫軍師直白道:“元帥所做值得這些感恩誇讚,孫某隻是不想將士們冷了元帥的心。”


    翌日,薛家押送的糧草物資和軍餉便到了綠沙灣,昨日才痛哭流涕的士兵們見此,又是愧疚不已。薛蟠聽聞,親自到了軍營門口,一瞧見來人,眉頭緊皺,怒氣衝衝,最後還是忍住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樓]第一皇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半賞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半賞菊並收藏[紅樓]第一皇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