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軒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撫在白墨背上,慢慢地攥起。


    不止安明暢想歎氣,一隊的所有人都想歎氣。可是又能怎麽樣呢?難道戴仁名就一點預感都沒有麽?一個六階馭獸候會被他們這樣生生地克製住,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可是就算知道這種局麵持續不了多久,他們也還是得堅持著,哪怕麵色發白,獸元力耗盡的空虛感不停地侵蝕他們的身體。可隻要宋若驕沒有徹底掙脫禁神龜的束縛,他們就得這樣堅持下去。


    這個場麵沒什麽,卻讓林子軒想起了五六年前的事情。自從見過李雪銀之後,他常會走神,偶爾會想到從前,偶爾會想到他的父母,更多的是想白墨。從他們初識,之後的每一幕都會時不時地出現在林子軒腦海裏。或者李雪銀對林子軒來說代表著一個暗示,對從前生活的暗示。他不懷念,卻有值得珍惜的白墨和值得珍藏的記憶從那段生活中出現,然後徹底改變他的整個生活。那些迴憶像水流一樣汩汩流過,就算不去碰觸,也會不經意間跳起一個小水花,濺濕林子軒的思維。


    可是這一次想起的事情實在不算好,戴仁名幾人的情況讓林子軒想起自己那幾次失敗的馭獸簽訂。每一次是滿懷著希望,心裏忐忑著,明知道希望渺茫,卻忍不住為了一點點曙光興奮激動,而最後,每一次都會以他早就猜到的失敗告終。


    大概戴仁名他們現在也在期待著興奮著,哪怕心裏明知道對手不可能被他們一直壓製著,隻是不得不堅持下去,為了哪怕一絲可能性努力罷了。


    林子軒長舒一口氣。現在他想到曾經的彷徨,隻感到遙遠和一點點可笑,現在他的身邊有白墨。而他現在也終於敢相信白墨永遠不會離開他,那些痛苦攤開了看……似乎也不再是不可提及的自卑的往事了。


    而他也終於敢問一直壓在心底,碰都不敢碰的一個問題:“墨墨,當初……為什麽我無論如何都簽不下馭獸?”


    白墨爪子尖兒一縮,差點又把林子軒的衣服刮壞。他發現他永遠跟不上林子軒的思維節奏,這又是哪出,怎麽想起來的?再說,林子軒都有……咳,他了,還想別的馭獸是怎麽迴事?難道他當時看上了林家那馭獸園裏的哪隻?哼,那些馭獸都又醜又弱,比得上他一根毛嗎?!林子軒應該不會這麽沒眼光吧……


    白墨翻滾了一下,也顧不上二隊的比賽了,還是先打消他家馭獸師的念頭比較好。他露出粉嫩的肚皮,兩隻前爪抓住林子軒的一隻手,抱在肚子上。不過他用契約說話的語氣再正經不過,淡漠裏還透著一股不甚在意,與他的動作一點都不一樣:“那些馭獸階別那麽低,就算長成了,也隻能成為你的拖累。他們怎麽敢冒著糟天譴的危險跟你簽訂契約?”


    林子軒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竟是因為這個?!”


    那他當初那麽傷心難過又是為了什麽?


    白墨抱著他的手指,探出粉紅色的舌頭舔了舔:“你沒發現你試圖與他們簽訂契約的時候,他們都在發抖嗎?”


    ……林子軒當時緊張的不行,自己都忍不住抖,哪有精力注意那些馭獸抖沒抖啊!


    不過通常情況下,林子軒的思維方式的確與平常人不大一樣:“你怎麽知道它們當時在抖?”當時我還不認識你。


    白墨的耳朵抖了抖,抱著林子軒的手指又舔了兩下:“當時在邊上看了幾眼。”


    林子軒忍不住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把白墨抓在手裏揉搓了半天,又按肉墊又揉肚子。什麽感傷啊什麽自卑啊,忘都不知道忘到哪去了。


    不過在旁人眼裏……這個旁人主要指萬獸學院的隊員,他們驚訝地連嘴都張不開了。他們不知道林子軒和白墨在說話,隻能看到白墨主動露出肚子,還抱住林子軒的手指舔,尾巴也在林子軒胳膊上纏著……這、這……


    尋常小貓跟主人撒嬌賣好也不過就這樣了吧?


    五個人全部瞪大眼睛僵硬地盯著林子軒和白墨看。


    他們的眼神太過火,白墨一邊被林子軒揉搓,一邊分出一絲心神,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


    五個人整齊一致地把視線收迴來投到演武台上去——果然,看到這一幕,會被殺人滅口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們才發現,台上的形式已經變了。


    那位禁神龜的馭獸師很明顯還在使用技能,可是宋若驕現在的樣子早已不是剛才的舉步維艱。她閑庭信步地把雙手背在身後,慢慢地向前走,卻沒有吃力的感覺。可禁神龜的馭獸師已經麵如金紙,口角鮮血直流。


    她向前走了兩步,忽地搖了搖頭,白色的發絲在陽光下晶晶地發亮,讓人沒法相信看上去如此聖潔的白發是那種不堪的藥物。


    戴仁名和禁神龜的馭獸師還在堅持著,可是誰都看得出來,宋若驕已經差不多可以做到不受影響了。


    戴仁名將手搭在禁神龜馭獸師的身上,試圖給他多一些幫助。


    宋若驕終於開口,她的嘴唇也是淡色,淡淡的粉色,帶著病態的美:“你們放棄吧。我允許你們現在退場,是對你們實力的尊重而給你們的體麵。”


    顧語彥在林子軒身邊嘎吱嘎吱地捏拳,林子軒也咬著牙——欺人太甚!


    戴仁名獸元力透支,臉色比宋若驕正常不到哪裏去。之前他還被人集火過一次,受了傷,現在的情況比禁神龜的馭獸師強不到哪去。可他依舊笑了笑,勉力道:“對我們來說,在還能站著的時候退場,就是最大的不體麵。”


    宋若驕微微點頭:“那就讓我看看你們能苦撐多久。”


    戴仁名再次笑說:“或者你給我們一人一擊,我們就要倒下了。可是現在我們都還站著,還有努力的機會。”


    戴仁名話音未落,剩下三個還有戰鬥力的鳳山學院二隊隊員驟然暴起,完全不顧自己會遭受怎樣的攻擊,對著敏特性家族以火紅鷲為馭獸的馭獸師發動了狂風驟雨地攻擊!


    宋若驕距離幾人還有十幾臂的距離,那人的火紅鷲也剛剛進行過一輪攻擊,在半空中飛的正高。


    二隊隊員的攻擊帶著一擊必殺的決心,在那個馭獸師身邊炸開了花。


    而這一擊也耗盡了戴仁名的獸元力,他再堅持不住,直接昏了過去。


    剩下幾個二隊隊員獸元力驟降,再次恢複了四階巔峰的實力。可他們還站著,雖然臉色煞白,雖然雙股戰戰,看上去碰一下就要倒下了,可他們還站著。


    一串技能閃過,並沒耗費多少時間。待全部光芒塵埃落定,禁神龜的馭獸師撐著戴仁名,雙目充血地盯著那個馭獸師在的地方。


    沒有煙塵,隻有兩道人影,鬼蛟七扭八歪地繞在他們身邊,像是一座扭曲了的屏風。


    被他們集火攻擊那人已經和戴仁名一樣昏了過去,口角還帶著鮮血,有一條胳膊耷拉著,胸腹處也有大片的血液。原本距離他十幾臂距離的宋若驕麵無表情地站在他身邊,鬼蛟撐著他的身體,讓他不至於摔到地上。


    宋若驕左手上提著一把造型古樸的短刀,橫在那人身前,應該是為那人抗下了大部分攻擊。


    鳳山學院二隊的打算是能夠廢掉這個人,甚至他們已經動了殺心。畢竟之後一隊還要跟宋若驕對戰,若是能讓一個人重傷……不治,無疑是最好不過的。可是他們還是沒想到,宋若驕在沒有禁錮的情況下,速度會這麽快,那麽遠的距離都可以瞬間跨越。


    不過不管怎麽說,他們重傷了一個……也算是讓這場比賽更有意義了。


    那位德高望重的裁判站在原地,見狀捋了一把胡子,口氣中沒有遺憾,隻是淡淡地宣布:“勝負已分。”


    院長要他在這裏


    安明暢幾人已經跳到了台上,治療和增補獸元力的技能落到二隊的人身上。


    戴仁名很快就醒了過來,見安明暢幾人都圍著他,立刻明白了。他苦笑一下:“對不起。”


    為了能傷到那個人,他甚至用談話來拖延時間積蓄獸元力,可最後也不過隻是把那個人重傷了而已,後天怎麽也能恢複的七七八八了。


    安明暢沒有吭聲,可他的技能一直沒停。


    宋若驕見鳳山學院一隊的人都衝了上來,停下了腳步轉迴身來。剩下幾人見她都不走了,自然跟著停下,紛紛迴頭看林子軒幾人。


    宋若驕的刀已經收了起來,她的鬼蛟乖乖地伏在她腳下。


    宋若驕抬起下巴,曾經的嬌俏活潑早已不見一絲一毫:“幾年前的屈辱,會在後天盡數還給你們。”


    安明暢還在治療戴仁名幾人,沒法開口,可甘紅菱卻忍不住了,針尖對麥芒地冷嘲一聲:“隻希望你們能有那個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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