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茵忽然想到一個人。那個把曼麗帶到軍校培養成特工的她口中的‘老師’。曼麗曾說過,雖然老師說過自己是他的得意門生之一,但她不知為什麽總是對他有一種發自本能的恐懼。


    那人和明台曼麗分別說了幾句話,看口型大致是些恭喜之詞。隨後明台便跟著他出去了。曼茵不知道這樣一個人在這個時候忽然出現是因為什麽,她跟了出去,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中。曼麗的口中,這個老師深不可測,曼茵不敢靠的太近,怕被發現。可他們的聲音太小,她隻能從對方的口型中隱約看出“戰區”“情報”“真假”。兩人說完後,那人離開,明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離開。


    曼茵見人都走了,這才從藏身的地方出來。向著花園有人的地方走去。轉了一圈,隨後找了個地方坐下思考,那個老師這個時候找到明台到底是讓他去做什麽,或者說是他們。曼麗是明台的生死搭檔,從剛才兩人肅穆的表情中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十分重要事關戰事的任務。


    戰事?如今最為膠著的戰場,第二戰區,她曾負責過竊取第二戰區的日軍部署計劃。可就像當初明台所說,計劃書被偷,日軍定會改變策略。那麽那份計劃的用途是什麽?曼茵苦苦思索著。


    “曼茵小姐,又遇見你了,真是太巧了。”顧宴西故作驚喜的聲音傳來,曼茵忍不住皺眉,不想和他搭話,但對方卻並不在意,自顧自的邀約:“曼茵小姐,最近電影院有新上映的電影,我買了兩張票,不知道能不能有這個榮幸,邀你一起去看?”曼茵冷冷的迴道:“我從來不看電影。”這已經是很明顯的拒絕了,但對方卻似乎沒有聽懂,又說:“沒關係,我也不喜歡看電影,那我們約個時間一起去喝杯咖啡好嗎?我特別想和你交個朋友。一見到你就覺得似曾相識,這一定是上天安排的緣分。”


    曼茵用古怪的眼神瞥了他一樣,心想,你大概喝每個女孩子都似曾相識。說:“我不喝咖啡,天色不早了,我要去找大哥一起迴家了,失陪。”說完繞過他去了前廳。


    宴會已經到了尾聲,賓客也開始陸陸續續的離開了,明鏡明樓和大哥站在廳內交談著。程錦雲已經不在了,大概是先一步離開了。明台陪著曼麗從樓上下來。曼茵也走過去。幾人互相告別之後,明樓叫他的專屬司機也是半個明家人的明誠送他們迴去。


    迴到家中曼茵本以為曼麗會和她說什麽,可是對方卻一副疲倦了的樣子,和他們說了身晚安,就直接迴了房間。曼茵敲門,裏麵傳來曼麗的聲音,她說:“茵茵,有事明天再說好嗎?我好累。”“好。”


    迴了房間,曼茵始終覺得神思不屬,今天那個老師對明台說的話,還有現在曼麗的態度。明顯就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可是曼麗不說,曼茵不想以上級的身份去命令她。他們不僅是戰友同誌,更是姐妹,她想曼麗一定會告訴她事情的,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


    可是第二天曼麗卻早早的出了門。


    而思索了一夜的曼茵,心裏隱隱猜測那個老師給他們帶來的任務大概事關第二戰區的情報。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麽明台和曼麗明明已經決定脫離軍統了,可卻依然願意去執行任務,因為不論是明台還是曼麗,他們都有一顆愛國的心,所以能不顧黨派不顧危險的堅定的去執行這個絕對十分兇險的任務。


    曼茵心裏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迅速的出門向著明家去。明家的傭人說明台不在家,曼麗也沒有來過。曼茵忽然覺得一股寒意浸透四肢百骸。曼麗不是第一次出任務了,多少危險的刺殺任務他都完成了,曼茵知道她的能力,從知道她的身份開始,每次曼麗出去她都會擔心,但卻從來沒有那一次像這次一樣,害怕的感覺自己的心在收縮,在顫抖。仿佛那是她在大雨天看見她渾身是傷的蜷縮在路邊,不,比那時還要害怕。


    她走遍每一個曼麗曾和她說過的地方,她和明台會去的地方,卻始終沒有找到人。“曼麗,你去哪裏了?曼麗?”她在客廳裏記得團團轉,她還沒迴來,她能去哪裏?曼茵忽然想到,“戰區!第二戰區!”如果他們的任務是送情報去第二戰區,那麽最近最快的辦法就是川沙這道長江黃金水道的門戶。越過古城牆和封鎖線,渡過江防,之後是直達第二戰區和新四軍防區的通途大道。


    想到這一點,曼茵騎上院子裏的摩托車向古城牆的方向疾馳而去。一路上她的大腦在飛速的運轉著,這不對,不應該是這樣。能讓一個軍統高層親來下達任務,說明這份情報非同小可,又是送往戰區,那麽必定是戰略部署方麵的。第二戰區轄下山西,陝西部分地區。無論這份關於戰略部署的文件是重慶方麵指定的還是延安方麵指定的,都沒有必要一定經過上海這樣敏感的地區來傳送。除非它又必須經過這裏的理由。


    曼茵想不到這個理由是什麽,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或許是一份誘餌。以明台和曼麗或者還有更多人的生命為代價來誘騙日軍的誘餌。她的行駛速度慢了下來。眼淚模糊了視線,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阻止他們。‘殺一人而救萬人,這一人殺還是不殺?’


    如果這個人換做她自己,她會從容赴死,以她一命換取抗戰的勝利,換取家人和後來人的太平盛世,她覺得值得。她也相信每一個參加革命工作的人都會認為值得。


    可是如今赴死的人不是她,而是她寧願付出性命所想要保護的家人,她猶豫了。她甚至自私的想,若非得有一個人用死去完成這個使命,她希望是明台。


    到了古城牆附近,曼茵停下摩托車,快速的向著目的地跑去。她不由的慶幸她在晨跑之後就發現了曼麗不見了,為了找她來不及換衣服。所以現在穿了一身不起眼的運動裝,還搭配了一雙軟底的跑鞋。很快她看見了城牆上的曼麗和明台,曼麗身上的裝備已經穿戴整齊,兩人相擁著訴說著什麽。


    是曼麗!被選中去送死的人是曼麗!曼茵控製不住的大喊了一聲,“別去!是陷阱!”然後她看見明台震驚的看向她的方向而曼麗則軟軟的癱倒在地。她爬上古城牆,明台已經將曼麗身上的裝備換到了自己身上。曼麗昏倒在地。


    曼茵道:“不要過去,是陷阱。這份情報是誘餌。”明台道:“正因為是誘餌,所以我才一定要去。”曼茵的眼淚已經止不住了,她不停的說著對不起。明台道:“我要謝謝你,否則我就要眼睜睜的看著曼麗死在我的眼前。現在你帶著她快走!不要停留。”


    曼茵道:“她沒有你活不下去。一起走吧,會有別的辦法的。”


    此時城牆另一側的海崖下投射過來,三明一暗。明台神情一肅,對曼茵說:“快!帶她離開,之後綁起來也好關起來也好,隻要讓她平平安安的離開上海就好,拜托你了。快走,帶她走。”說完他站起來,將綁好的繩索放下,快速的滑行下去,曼茵聽到一聲槍響,固定在地上的繩索一鬆,曼茵在心裏默念,對不起,隨後背起昏迷的曼麗快速向著摩托車跑去。等到後方手電筒狂閃,軍犬狂吠的時候,曼茵已經騎著摩托車揚長而去。


    曼麗在半路中醒來,喊著讓曼茵掉頭她要迴去找明台,曼茵不理,她便直接跳了車。曼茵隻能下車去追她,一把拉住,“來不及了。你迴去也是送死。“


    “我陪他一起死。”


    曼茵知道她現在聽不進去別的勸她獨活的話,隻能大喊:“你現在迴去,你一迴去就會暴露你的身份,到時候不僅是你,你要讓大哥,我,錦雲姐,所有和你有關的人都陪你們一起死嗎?!你可以陪明台去死,但是不是現在,你先迴家,收拾上東西,和大哥馬上離開這裏。等出了上海,連累不到大哥了,你要死我絕對不會攔著你。何況,於曼麗,也許明台沒死呢?”


    曼麗神色怔怔的,她不想也不能因為自己連累大哥,所以她留在了原地。在聽到明台可能沒死的時候,她雙手捏住曼茵的肩膀,無助又帶著祁求的問:“他?真的沒死嗎?”


    曼茵不確定,畢竟她聽見了槍聲,也看見繩索斷了。明台生還的可能很低。但是為了穩定住曼麗,她隻能說:“帶隊的是汪曼春,你知道的,他對明台的大哥一向情深意重,知道是明台,一定不會直接下殺手。明台一定還活著,我們先離開,我會想辦法救他出來的。”曼麗哭著喃喃道:“她會手下留情的,她會的。”仿佛是為了給自己信心,讓自己相信。


    迴到家後,曼茵告訴大哥,明台軍統特工的身份暴露了,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到於家,讓他收拾東西連夜離開。又趁曼麗不注意的時候給她打了鎮定劑,讓大哥帶著昏睡過去的曼麗一起離開,每隔一段時間給她打一針,直到到了安全的地方。畢竟以曼麗的身手,大哥一定不是她的對手。到時候曼麗逃迴來,就等於自投羅網。


    而曼茵則在兩人離開後,立刻聯係了她的上線黎叔,並將情況向他匯報。同時讓他通知程錦雲極其家人隱蔽。畢竟以76號曆來的作風,不存在什麽禍不及家人的事情。除了明樓一家。


    等一切安排好的時候,天亮了。


    根據黎叔帶迴來的消息,汪曼春果然帶人去了於家。但曼茵離開得時候連傭人都給了錢連夜遣散了,所以76號的人撲了個空。


    此後連續兩天,於大哥和曼麗等人已經被護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曼麗醒了一次,果然拚命的想要迴來,不停的哭求大哥放她迴來救明台,但以她現在的情緒狀況誰能放心放她迴來,於大哥隻能給她注射藥劑,然後捆綁起來,等待消息,曼麗便用絕食絕水來要挾大哥,說要不就放她走,要不然就讓她這樣陪著明台去死。


    而在上海,黎叔和行動組其他人都在權力打探明台的情況,但始終沒有消息,但如今,沒有消息對大家來說,或許才是最好的消息。可是沒想到。


    第三天,《南京新報》上刊登了七十六號女英雄汪曼春擊斃兩名政府悍匪的新聞報道。報紙上清晰的拍攝了兩具屍體分別被丟棄荒野的照片。並配文說抗日分子嚴懲不貸,令其暴屍荒野,不準收斂。


    一看見這個報道,曼茵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那是明台,就算是死了,汪曼春也不可能讓他暴屍荒野!明樓不會同意,明鏡更不可能真的不去收斂。她問黎叔:“明鏡呢?明台的大姐難道沒有去收屍?還有他大哥呢?他大哥不是和汪曼春私交甚好麽?他不是新政府的高管嗎?怎麽可能讓人這麽對自己的弟弟?!”


    黎叔整個人似乎都蒼老了許多,曼茵也是那天和黎叔交代的時候才知道,明台竟是他失散了二十多年的親身兒子。他們一直在計劃如何營救明台,可是如今卻收到了他的死訊。


    黎叔語調有些哽咽:“明鏡,她似乎並不知情。她不知道那是明台。明樓已經很久沒有迴去過了,他一直在新政府大樓裏沒出來過。”


    曼茵看向報紙,兩具屍體分別被扔在不同的地方,其中一具屍體身形和明台極像,而屍體身上的那件衣服也正是那天晚上明台身上所穿的那件。曼茵跌坐在凳子上,“是我害死了他。”


    黎叔雖難過,卻還是安慰她:“他是為了國家,為了民族而赴死的,他是英雄,是烈士。”話雖這麽說,但他哀傷的語氣卻不能掩飾他如今內心的悲痛。


    曼茵死死的盯著報紙上那具明台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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