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茵穿著一件日式大衣,拎著皮箱走向蘇州站。站台上軍警林立,戒備森嚴,日本人的刺刀一排排的錚亮的對著天。她平複了一下止不住狂跳的心,向著站台走去。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執行組織交代的任務。從加入組織之後她所作的一直都隻是掩護大哥的行動。原本這次也不該是她,可是時間緊迫,唯一能安排的角色是個日本女醫生。而原來應該執行這個任務的同誌並不太會日語。於是那次和大哥接頭的人便向行動組推薦了她。


    經過了開箱檢查,又和檢察員用日語進行了一番關於家鄉的親切交流。曼茵終於順利的登上了列車。她這次的任務是炸掉這列櫻花號專列,這是一輛裝滿侵略者和漢奸的專列,她出現在這裏就是為了把他們都送上天。曼茵坐在自己的包間裏,思索著怎麽找一個合適的借口去餐車,組織上給她安排的炸藥都藏在那裏。


    就在這時,剛才上車時檢查她行李的那個人帶著兩個日本軍官過來了。她以為自己暴露了,卻聽到對方問她會不會做胎盤湯。曼茵笑了,她不會,可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給了她一個去餐車的機會。


    曼茵一路跟著軍官走到餐車,禮貌的鞠著躬和他們說這道胎盤湯是自己的祖傳秘方,希望其他廚師能出去。此時列車上的其他餐點都已準備妥當,因此清場之事倒是做的並不費勁。


    所有人都出去之後,曼茵找出藏好的定時炸彈,調好時間,裝進一個準備好的大型銀色湯盤的夾層中間。這是主菜,會被送給車廂內的高級軍官。又準備了一些手雷和酒精瓶。正當她推著手推車準備出去的時候,又進來了一個日本乘務員。曼茵對他點頭微笑,告訴對方要去送餐了。那個乘務員也推了一輛已經放好食物的手推車車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直到曼茵將裝著定時炸彈的手推車送到那群官員麵前,並離開,那乘務員卻依舊和她同路。


    曼茵在心裏思索了一下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對方的概率有多高,最後不得不喪氣發現很有可能打草驚蛇,她的跑跳能力很好,但身手卻還沒鍛煉出來。如今她的時間不多了,原準備到列車末尾處再跳車,那樣安全係數更高一些。可現在她隻能迴到包間,她打開列車車窗,向外探去,隨後一隻手抓著窗沿,放下自己的身子,前傾著順著列車運行的方向,跳落下去並順勢向著列車軌道的側前方前滾翻了幾圈。


    平安落地之後,曼茵快速起身準備離去,卻發現火車上又陸續跳下來兩個人。這兩人曼茵剛才都接觸過,一個是她上車時檢查行李的檢察員,另一個則是後來一直跟著她一起送餐的日本乘務員。


    很明顯他們也看見了曼茵,大家在那一瞬間互相都知道彼此的目的。這此時不是聊天寒暄的時候,三人互視一眼,便向著不同的方向狂奔,曼茵一邊跑,一邊在行李默數,“嘭!”她迴頭偏過頭用餘光看去,餐車幾乎飛上了天。成了!其餘軟臥車廂也都冒起熊熊大火,片刻之後鐵路軌道被炸飛,後方再次傳來巨響。這次曼茵不用再迴頭也知道,列車上的那些人,再無生還的可能。


    一路跑到來時換衣服的地點,換迴了自己的衣服,再將脫下的日式大衣付之一炬。穿著一身洋裙,踩著高跟鞋,若無其事的去商場逛了一圈,才拎著大包小包迴到上海的家中。


    一九三八年十月日軍進犯加快,九江廣州武漢等地相繼淪陷,大量物資被日軍獲取,就連武漢機場也為日軍所用,無奈之下國民政府下令對長沙實施‘焦土政策’。


    然而意外總是讓人措手不及。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十三日淩晨二時許


    一場因為意外大火而忽然開始的焚城,令長沙古城全城起火,城中留守百姓尚在睡夢之中,驚醒之後四處逃竄,但街巷已被煙火封住。大火燒了五天五夜才自行熄滅。人間煉獄,不外如是。


    這場大火燒毀了於家的故居,也讓於大哥的生母永遠的留在了那裏。是的,他的生母,相認才不到兩個月,就再次天人永隔。


    當年於大哥的父親因妻子無所出,便在外找了一個女子相好。後來那個女子生下了兒子,但他父親卻借口家中有事而離開了他們,並讓女子將所生孩子放在孤兒院中,以免影響她的聲譽,女子信以為真,便照做了。可是女子不知道,她前腳剛從孤兒院離開,於大哥的父親便將於大哥抱走,並收買了孤兒院的嬤嬤,讓她將另一個真正的孤兒充作於大哥。


    後來女子自然沒有等到那個男人迴去接她。於是她想到了兒子,去了孤兒院,領走了那個孤兒。直到數年之後,女子才從重病的嬤嬤口中得知真相。


    女子說她這些年過得很不如意,她一直在找於大哥。直到如今才終於在好心人的幫助下找到了親生兒子。於大哥小時候就曾聽人說過自己不是母親的孩子,所以在聽了女子的話之後,又聽她說了許多關於父親的描述便信了。認了母親,於大哥在老家陪老母待了一個月,直到有任務了,才去了上海和曼茵會和。卻不知,一別竟成了永別。


    曼茵迴到家中的時候,於大哥正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和生母的唯一一張合照。曼茵放下手中的袋子,安靜的坐在大哥身邊,她知道他不需要安慰,而她一眼隻是想讓他知道,她一直都在。還有姐姐,她們都是他的親人。


    片刻後,於大哥將相冊合上,歎了一句:“一年了。”曼茵知道,他說的是生母的死寂。大火燒了五天,他們甚至不知道真正的忌日是哪一天。但這幾天他的情緒都不太好,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曼茵希望他能快些振作起來。


    將相冊放好,於大哥問:“任務圓滿麽?”曼茵答:“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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