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以為故事結束的時候,一切就有了定局。該幸福的人就會一直幸福下去,反派也都得到了他們應有的下場。然而生活並不是故事,故事結束的地方也並不是生活結束的地方。


    而嘎如迪也曾以為,平安度過了九龍奪嫡,老十如今又是雍正爺信任的兄弟。女兒嫁入了至少三代都會昌盛的富察家。兒子也和下一任帝王交好。自己的生活就會這樣順順利利的一如故事裏說的那樣,幸福的生活,直到終老。


    然而她沒有想過,她會是這樣的結局。


    雍正四年三月


    八爺九爺慫恿雍正之子,三阿哥弘時爭奪太子之位,為雍正所厭惡。


    八爺,九爺削去宗籍,其子孫撤去黃帶子,婦女凡有品級者也一並削去。八爺,九爺及其子孫另自書改名。八爺為自改其名為:阿其那,意為‘俎上之魚。為其子弘旺,更名為菩薩保,祁求雍正爺能如菩薩一般大慈大悲,免弘旺一死。九爺拒不改名,雍正改其名為:塞斯黑,意為討厭鬼。二人被囚禁在一個四麵石牆的小黑屋內,一應吃喝拉撒睡皆在一室之內。


    而十四爺則被發配守皇陵,非詔不得出。,


    事發之後,老十為八爺九爺求情,希望能免其受辱,卻被雍正質問知否懂得君臣綱常。直言老八老九是大逆之人,為他們求情就是同謀。然而畢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老十可以看著他們獲罪速死,卻不忍見他們長久的遭受折磨,因此堅持跪求,隻希望能給他們一個體麵。


    最後終於觸怒雍正,雖保留敦親王王爵,然而卻讓他卸去一切職務閉門思過。倒是敦親王世子弘暄,仍留在宮中讀書。


    此後每月雍正便派人詢問老十,是否知錯。老十依然決心為兩位兄長求情。直到雍正四年八月二十七日,九爺亡。九月十四日,八爺亡。


    雍正爺令老十解禁重迴朝堂。


    雍正八年五月,怡親王逝世。


    自十三也走了之後,老十便也漸漸的減少了參與朝政,隻掌管著宗人府。


    等到了雍正十三年的時候,四爺的身子也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四爺子嗣不多,到如今立住了的也不過隻有四阿哥弘曆,五阿哥弘晝和六阿哥弘曕。而三子之中,五阿哥自小便十分淘氣頑劣。六阿哥又資質平庸。倒是四阿哥天資聰穎,深得雍正的看重。在朝堂之上也隱隱是隱行太子。


    十一月,雍正帝崩。老十領著莊親王允祿、果親王允禮和大學士張廷玉、原任大學士鄂爾泰等開讀密封,擁帝即位,受命輔政。


    原本以為曆經三朝,可以安度晚年,然而世事難料。


    乾隆四年,先廢太子之子,現任理親王弘皙夥同康熙帝十六子允祿,及弘晈,弘昇,弘昌等人意圖謀逆,敦親王世子為救駕身重一箭,不治身亡。得到消息的嘎如迪當場吐血昏迷,而老十原本半白的頭發一夜之間全白了,事後老十強撐著身子親自領宗人府徹查此事,從事發到查清所有事情,曆時三個月。


    因為本朝沒有直接殺宗親兄弟的先例,最終弘皙被圈禁於毗鄰皇宮的景山東果園內,除宗籍,改名為四十六。其餘涉案宗親一律革爵。


    事後乾隆以救駕之功,為其上諡號忠,並冊弘暄之子,永榮為敦親王世子,敦親王爵世襲罔替。


    然而無論乾隆帝如何加恩於弘暄及其子孫後世。嘎如迪的小太陽,唯一的兒子,弘暄卻再也迴不來了。這一年嘎如迪五十五歲,老年喪子,不論是對她還是對老十,都是一種莫大的打擊。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自弘暄死後,老十本就強撐著身子追查真相為兒子報仇,自那以後,他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即便嘎如迪用盡所有手段,即便宮廷藥庫的所有珍貴藥材都予取予求,終究還是沒能留住。


    乾隆六年,十月十八日,清晨


    因為長期病體難愈,已經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的老十躺在床上,身上蓋著的錦被已經看不出太大的起伏了。嘎如迪一如往常的輕輕的給他擦拭著雙手,和臉頰。和他說著小曾孫的趣事。


    病著的最後這些日子裏,他總是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然而這最後一天,他卻異常的清醒。他清醒著留給了她最後一句話。


    “是我對不住你,恐怕要留你一個人在這個世上了。你別太急著來找我。等我在那邊安頓好了,再來接你。好嗎?”


    嘎如迪痛不欲生,幾次想要隨同而去。然而女兒額靈珠時時刻刻的陪著她,苦苦哀求她不要留下自己一個人。說她已經沒有了父親,不能再沒有了母親了。孫子孫女外孫們跪了一地,隻希望嘎如迪能為了自己努力撐下去。


    嘎如迪為了額靈珠放棄了殉死。然而額靈珠卻沒能為她的老母親活下去。


    乾隆十五年,珠爾默特那木劄勒勾結準噶爾意圖反叛。富察傅清授命領兵再次出征。在斬殺珠爾默特那木劄勒之後,被其黨羽以火槍掃射,身中數槍而亡。額靈珠得知消息後殉夫而去。


    這一年,嘎如迪六十六歲。她忽然覺得自己活得太久了。


    送走了兒子,丈夫,還有女兒。她已經不想再這樣痛苦煎熬的活下去了。她很怕哪一天她會再送走她的孫子輩們。這樣的苦痛她再也承受不了了。所愛之人一一離去,長生才是對世人最惡毒的懲罰。她知道自己等不到老十來接她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有來生。若是死亡可以讓她得到解脫,她欣然而往。可是她害怕。她怕自己再次醒來的時候,在陌生的時空,陌生的地方卻依然還是記得如今的一切。可是那時候即便是身邊這些能讓她追憶所愛之人的事物也都沒有了。


    生而痛苦,死卻不敢死。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


    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從前用情不深,遊離於故事之外,即便是死,她也是無畏無懼的。然而愛上了一個人,從此她便有了畏懼,有了顧慮。


    乾隆十六年,壓抑了許久,心理最終還是崩潰了的嘎如迪,將自己關在一個寫滿“催眠,忘記”的房間,不斷的嚐試催眠自己,直到最後,終於什麽都想不起來了。當她睜開迷茫的眼睛,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她看見麵前的桌子上有一封信,她拿起那封信,那封信上寫著。


    “我來自三百多年後的21世紀,穿越的這個朝代是曆史上清朝,如今是乾隆年間,這個身體已經快要七十歲了,我不喜歡生活在這個封建王朝。在我穿越前的那個世界,是一個自由民主公平公正的時代,不用擔心隨時會被人處死,也不用步步驚心不敢行差踏錯。如果在這個世界死去,我就可以迴到現代了。瓶子裏是我自己配置的藥,喝下去不會有任何的痛苦,隻要睡一覺醒來,就可以迴去了。在現代,妹妹還等著我一起去滑雪。爸爸媽媽和弟弟都在老家等我迴去團聚。我是薑秦。”


    當她看到“我是薑秦”四個字的時候,記憶深處殘留的關於現代記憶湧現了出來。她記得自己是個在現代畢業沒多久的正在創業的女大學生。然而關於現代的許多記憶卻還是有些模糊不堪。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穿來的,不過看著自己現在長滿皺紋的雙手,隻怕確實已經是個年紀很大的老婆婆了。而房間的貼滿了寫著忘記和催眠的紙條,想來自己穿越過來之後過得應該是不太高興的。估計是人都快給逼瘋了,才能做出這種事情來。雖然看著房間的裝潢擺設應該是個十分富貴的人家,可是既然是自己說的過得不快樂。那麽大概也沒有什麽值得留戀額。既然如此,死了就又迴到現代,薑秦又確實真的不太喜歡封建皇朝。就索性幹脆的拿起桌子上的瓶子。然後銷毀了那封信和房間裏貼的那些紙條。


    等銷毀了所有東西,薑秦躺在床上,還給自己蓋上了被子,然後喝下了那瓶據說是自己調製的毒藥。


    緩緩的閉上眼睛的時候,她還在想,這藥不錯啊,果然一點都不痛苦,味道也不難喝。就是有點困,難道是強效安眠藥?信上說是自己調配的,自己居然會做這麽厲害的藥了?這麽厲害的技能居然都給忘記了。還有催眠,好像也很厲害?怎麽就想不起來了呢?要是記得,迴到現代也算有個一技之長了啊?以後市場不景氣,生意不好做的時候,自己還可以考個醫師執照做個中醫呀?哎呀,可惜啊,可惜。然而不過五六息的功夫,她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乾隆十九年,十月十八日傍晚,老敦親王福晉,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嘎如迪,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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