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競星打開房門,左近並沒有鼠人看押,之前鼠王步向南特意囑咐過不許打擾,這才給了那隻跳鼠以可乘之機。


    這麽說起來,步向南的死有大半原因要歸結在自己頭上。


    深吸一口氣剛要走出去,方競星卻轉念想到,步向南死前來不及任何囑托,難道就真任憑他一個浪跡鼠群幾十年的人死後真成孤魂野鬼?


    可要拖著一個死屍且不說要逃脫,但是濃重的血腥味道就足夠吸引大批鼠群過來了。


    方競星本想從步向南身上拿些信物帶走,但看了看步向南已經因失血變得灰白的屍體又犯了難。


    雖然自己早已見慣了末日世界的血雨腥風,但這並不意味著自己就可以隨意去毀壞一具屍體。


    偏偏這時又拖延不得,方競星轉念一想,不由苦笑,將步向南精神世界那已經寂滅的精神內核映射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


    說來說去,沒有脫險的自己還是泥菩薩過河,真要能平安迴到m市,便將這映射出的精神內核埋葬了聊表心意吧。


    畢竟步向南最後心心念念的事情,就是這剛剛打開新世界的精神專精技能了。


    又對著步向南屍體鞠了一躬,方競星拿著鼠頭木雕再無猶疑出了房門。


    走到一樓遊客大廳,這裏站立的兩個手持長矛的鼠人看到方競星,立刻齜牙咧嘴地朝著他揮動手中長矛,似乎在警告什麽。


    方競星急忙晃了晃手中的木雕,果不其然,兩鼠見到木雕之後立刻變得恭敬溫順,甚至還對方競星搖了搖尾巴。


    他不由輕舒了一口氣,朝兩鼠揮了揮手,那兩個守衛似乎真能會意一般,順著方競星揮手方向去到廳外候著去了。


    看來在步向南營造的核心區域裏麵,這隻木雕的作用絕對是權威性的。


    集中意念探了探附近的信號,一時卻分辨不出這些都是常人的信號裏麵究竟哪些是巴拉哈諾夫他們,哪些又是鼠人的。


    方競星皺了皺眉,依稀記得步向南是將他們都關押在了遊客中心,自己所在的一層沒有,就隻能去搜尋其他樓層了。


    上到二樓又遇見四個鼠人守衛,方競星故技重施晃了晃手中木雕,幾個鼠人麵麵相覷,似乎對鼠王一貫不離身的東西落在一個外人手裏有些疑惑。


    不過疑惑歸疑惑,幾個鼠人還是忠實服從著木雕的權威,順著方競星手指下樓去了。


    除去了幾個幹擾信號,方競星終於分辨出一個看起來極為弱雞的人類信號,他下意識就認定這個信號,應該是李盟的。


    確認了信號是從五樓傳來,方競星便徑直奔向五樓,一路上凡是遭遇到的鼠人都被他用鼠頭木雕敷衍了過去。


    到了五樓的一個辦公室,果然隱隱約約聽到了李盟略帶絕望的哀嚎。


    畢竟從合約倒計時來算,今天要死的第一個就是他。


    門外兩個負責看押的鼠人聽著李盟的哀嚎無動於衷,倒是看到了方競星同樣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方競星深吸一口氣緩步走過去,依然是將木雕拿在手裏朝兩個守衛晃了晃。


    不過這一迴事情卻起了變化。


    其中一個鼠人的反應和之前幾個一般無二,但是另外一個卻是無動於衷,甚至還緊了緊手中的長矛?


    方競星立刻察覺了異樣,如果說鼠嶺有臥底的話,那必然不止那跳鼠一個!


    方競星不動聲色,還是先朝那麵露恭敬的鼠人示意下樓,而另外一個鼠人在同伴離去之後,更加向方競星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方競星動作卻更快,立刻捕捉到麵前鼠人的信號做了精神操控,剛剛還麵色兇惡的鼠人立刻呆滯,借著便軟綿綿癱軟了下去。


    方競星得手之後立刻推開了門,見到屋裏的情景,他終於知道李盟為什麽一直在哀嚎不斷了。


    屋裏又一股說不上是屍臭還是黴味的陳腐氣息,李盟蜷縮在角落上瑟瑟發抖,而地上還有幾攤好像是什麽液體滲入都地磚內的痕跡,其上還有累累白骨。


    任何一個常人被關押在這裏,隻怕神經都會崩潰的吧。


    方競星心中輕歎,走過去將李盟扶起。


    李盟卻好像著魔一樣渾身顫抖了一下,大喊著“別殺我”,整個身子都蜷縮在了一起。


    方競星隻好又給他注入一道精神力量,沉聲說道:“想活命就跟我走,別出聲。”


    李盟終於醒轉過來,看著方競星重重點了點頭,這唯一的救命稻草,自己不能不牢牢抓住。


    “知道其他人在什麽地方麽?”方競星先止住了李盟滿肚子疑惑想要傾訴的願望,不容分說問道。


    李盟呆了一下,輕聲道:“我被抓到五樓的時候,好像巴拉哈諾夫先生和米沙也在同一樓層。”


    方競星點了點頭,示意李盟緊緊跟著自己。二人小心出了房門,李盟看到門外癱倒的那隻鼠人,還是經不住又打了個激靈。


    “好像在那邊?”李盟指了指樓梯口另外一側過道的兩個房間。


    方競星確認了一下精神信號,然後快步走過去,輕輕打開一間辦公室的門,卻見到米沙正做著無器械囚徒健身訓練。


    看到方競星出現在麵前,米沙訓練節奏被打亂,不由一個趔趄險些栽倒。


    方競星同樣做了個“噓”的手勢,接著打開了對麵辦公室的房門。


    這間屋子裏倒是有兩張簡易上下鋪,巴拉哈諾夫坐在一張下鋪上,而對麵卻也坐了一個鼠人。


    這個鼠人和之前見到的略有不同,已經是完全衰老的蒼白毛發,甚至尖尖的臉上,還掛了一副加大號的眼鏡?


    這是做學術研究的鼠人來和巴拉哈諾夫交流經驗麽?


    看到荒誕而奇異的景象,三人都愣在了那裏。


    不過戴眼鏡的鼠人老者看到方競星幾人並沒有太多情緒,隻是緩緩起身靜靜看著他們。


    米沙一聲悶哼就要撲過去,方競星終於醒過神來,伸手攔住躍躍欲試的米沙,同樣朝鼠人老者晃了晃手裏的木雕。


    鼠人老者看到木雕,竟然恭敬地朝方競星鞠了一躬,這一迴輪到李盟三人吃驚了。


    “大家先出去。”方競星示意巴拉哈諾夫跟著李盟和米沙走出去。


    而鼠人老者對此卻無動於衷,甚至還對巴拉哈諾夫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絕對算是方競星在鼠嶺見過的最詭異奇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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