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妉塵都是安安靜靜地待在花雨樓,並沒有急著去和鄭慶商談合作之事,妉塵的平靜讓一向穩重自持的鄭信難得起了焦灼之心。當然,這其中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妉塵特殊的身份,以及其在汴京城轟轟烈烈的所作所為,同為商賈,鄭信迫切想知道妉塵的計劃究竟是什麽,以至於可以讓她不遠千裏來錢塘找鄭家合作的這份心情還是可以理解的。


    轉眼便到了中秋,妉塵卻還是沒有半點要上門的意思,但連翹和趙宣卻是時不時出趟遠門,錢塘周圍的富商家族幾乎都被兩人拜訪遍了,這下連鄭慶都有些把不準妉塵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了。


    中秋之後還要八月十八,對於錢塘百姓來說,那就不隻是祭月這一項活動了,觀看錢塘江潮,祭拜河神,那是比祭月還要重要的一項儀式和慶典了。那日的錢塘江邊,曆來是人頭攢動,凡是觀潮的絕佳地點,更是座無虛席,甚至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都是肩並著肩,人挨著人。


    這日,鄭信便以邀請妉塵觀看天下奇觀為由,請了妉塵一同去觀潮。既然妉塵去,連翹和慕容妉芯自然沒有理由不去的。


    妉塵住的地方到錢塘江邊其實還有相當的距離,雖是一早就出門,待趕到觀潮的地點,已是接近正午。而鄭家在錢塘江邊附近還有一座別院,昨日就來了,還在一處居高臨下的絕佳觀看點搭了看棚遮陰,看棚內桌椅板凳、茶水點心一應俱全。


    妉塵從馬車內下來,先是四處張望了一下。在一大塊空地上,最接近江邊的地方搭了一個戲台一樣的木台,幾個穿著怪異、戴著麵具的人在那裏“跳大神”,他們前麵的香案上則放著牛羊彘畜禽水果等祭祀用品。木台子再後麵,就是鄭家看棚所在的絕佳觀潮地點,上麵除了鄭家的看棚,還有不少其他人家的看棚,妉塵還在其中看到了太守趙大人和揚州的上郡太守及眾多官員,想來能在那裏搭建看棚的不是權就是貴了。再後麵及其四周,就是普通的百姓們了,相比於熙熙攘攘的百姓,高地上的擁擠已經不能算擁擠了,起碼他們還能坐在椅子上,四周的百姓,好一點的在地上鋪了一張席子席地而坐,更多的都是隻能站著。而在江中心,則還有數十艘船,因離得太遠,妉塵不能判斷船隻的大小,船上的人隱約似乎穿著軍裝,可能是錢塘的水軍趁此機會進行檢閱罷。


    看棚裏的鄭怡眼尖,老遠就看見了妉塵,站起來衝著妉塵不停地揮手示意,還在喊些什麽,隻是聲音沒傳多遠,就淹沒在嘈雜的人聲中。妉塵有些恍惚,再世為人,她何曾再見過且親身參與過這樣熱鬧的慶典和集會,難得一觀奇跡,妉塵與連翹會心一笑,拉著慕容妉芯的手朝鄭家的看棚走去。


    “你們怎麽才來,都沒有看到精彩的祭祀儀式。”妉塵左腳剛踏進看棚,鄭怡就迎上來說到。


    妉塵迴頭一看,木台子上“跳大神”那幾個巫師已經在將祭品傾倒到江中,一眾官員和幾個德高望重的當地豪紳也在木台子上,行著祭拜的禮儀,每一個動作,無不透露著虔誠,甚至連周圍的百姓都自發地跪下磕頭,祈禱風調雨順,祈禱河神開恩。“我們初來乍到,對這樣的儀式不是很熟悉,還以為看潮看潮,就是來看了潮頭而已,沒想到還有這麽豐富的節目。”妉塵道。


    “那是。”鄭怡像隻驕傲的小孔雀一樣昂起頭。


    鄭信站在鄭怡身後,在知道妉塵身份後,鄭信很難再用以前的態度對待妉塵,無奈妉塵要求替她保密身份,雖強自鎮定,但眼神終究不同了,“三位來得不算晚,真正精彩的還未開始呢,這邊坐罷。”


    妉塵剛坐定,一位十七八歲的小姐娉娉婷婷地走過來,鄭家熱皆是起身打招唿,女子卻隻是含笑點頭,而後徑直走到妉塵跟前,“沒想到今日小姐也會過來,蘇家的看棚就在隔壁,家父也在,小姐可願過去一敘?”


    妉塵站起身,與女子相互見過禮才道:“勞蘇小姐和蘇老爺記掛,我是受了鄭公子的邀請才來的,不好就這麽走了,若有機會,下次定登門拜訪蘇小姐。”


    女子又娉娉婷婷地走了,隻留下一個清麗淡雅的背影。


    鄭怡不可置信地看著妉塵,問到:“你居然認識蘇小姐和蘇家家主?”其他鄭家的人也是用同樣帶著滿滿好奇心的目光看著妉塵。


    妉塵隻覺得頭皮發麻,心裏責怪蘇家小姐人長得漂亮,心眼卻是沒有的,這種場合過來幹嘛?不是相當於告訴所有人她和蘇家有關係嗎?嘴上卻還不得不找借口,“去蘇家拜訪時見過一次,不過剛才那位蘇小姐的父親並不是蘇家家主,蘇家的家主在汴京。”


    鄭怡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這個我當然知道啊,不用你告訴我。不過這位蘇小姐一向清高,很難得主動跟人打招唿的,你是怎麽入的她眼了?”


    妉塵翻了個白眼,心道:你知道個屁!


    鄭信捉住的重點卻是跟鄭怡不一樣,“塵姑娘見過蘇家的家主?”


    妉塵笑著點頭表示是的,但任憑鄭信和鄭怡怎麽問,妉塵就是不開口迴答,她是怎麽認識蘇家家主的?蘇家家主是怎麽樣的人?更不會答應鄭信替他引見錢塘蘇家的蘇老爺。


    說話間,鄭慶也祭拜完迴來了。妉塵本是要站起來行禮的,但是已經知道妉塵身份的鄭慶哪裏敢受妉塵的禮,連連表示不用。


    鄭怡雖聰明,但為人大大咧咧,鄭葉卻是個極度細心的,在看到鄭信對待妉塵的態度上,就覺得有些奇怪了,現在看到自己父親對妉塵也是十分親近,甚至帶著一絲謙卑的態度,心疼疑惑更甚,但更加深了一條信念,那就是商家姐妹的身份肯定不簡單,她更要多加親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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