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雍州到揚州,從汴京到錢塘,妉塵一行人陸路轉水路再轉陸路,一路走走停停,沒有半點趕路的著急,倒是一路遊山玩水地過來,待到達揚州,已經是來年開春了。


    彼時的揚州還不是現在人們認為的揚州,揚州是九州中的一州,地域廣闊,錢塘,也就是現在的杭州,也囊括在其中。連翹在得到妉塵還未到達揚州時就迫不及待出來迎接,這一迎,就從西湖迎到了瘦西湖。


    三四月的江南,正是應了半世交親隨逝水,幾人圖畫入淩煙一般如詩如畫的美,爐邊佳人皓腕凝霜雪,水畔綠柳輕枝舞雲煙。既然來了揚州,又怎麽能不去白蘋紅蓼西風裏,一色湖光萬頃秋的瘦西湖?


    妉塵一合計,幹脆讓趙憲帶了大部分的行李物件先去錢塘,她則和連翹等人在瘦西湖這兒遊玩幾日。於是一行人直接包下一座客棧,安頓妥當後邊開始遊山玩水。妉塵在汴京時便常常出府,卻總是常常忙著各種各樣的事情,除了鍾離謹在過節時偶爾拉她出去玩,妉塵還真沒好好看過大周的風土人情。此時此刻,再看江南的山水人家,許是心境不一樣,亦許是得以自由少了拘束,妉塵看什麽都是輕鬆的。這倒是讓一直擔心妉塵心魔難除的長清少清暗暗放下壓在心頭的大石。若說玩的最開心的,自然要數慕容妉芯了,和妉塵不一樣,慕容妉芯接受的是最傳統的教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即便後來跟在妉塵身邊,也甚少離開國公府,就算離開國公府,也甚少會到街上或是郊外遊玩,這次隨妉塵來揚州,就跟放出籠子的金絲雀一樣,看什麽都是稀奇的,看什麽都是好玩的。心情好,身體也好,人都胖了一圈,沒了原來的病弱蒼白,也算是意外收獲。


    這日天朗氣清,妉塵帶著連翹、慕容妉芯、長清少清姐妹、趙宣以及幾個暗衛坐畫船遊湖,開心地玩了一整天,將近傍晚準備迴客棧時,天卻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因客棧離瘦西湖很近,來的時候妉塵一行人是走來的,也沒有帶傘,突然的小雨將一行人困在湖邊的一個涼亭裏。


    長清抬頭看了看無邊的雨雲,對妉塵道:“小姐,奴婢看這雨一時半刻停不了,不如奴婢和少清還是迴客棧拿傘罷。”


    長清話音剛落,少清就指著不遠處的幾頂轎子叫起來:“小姐,小姐,快看!那邊有轎子哎。”


    妉塵順著少清手指的方向望去,確實有幾個轎夫戴著鬥笠,漆了紅漆色彩豔麗的轎子有三頂,清漆青布的小轎還有不下十頂,旁邊還有人正在討價還價,想來是附近的人家看準雨天這個商機,出來掙些辛苦錢吧。“長清,你跟趙宣過去租五頂轎子,順便問問那些轎夫有沒有多餘傘或者鬥笠給他們幾個。”妉塵指了指身後的暗衛,道。


    “這點小雨還要撐傘,怎麽做一個合格的暗衛?小姐不必太過照顧他們。”趙宣向妉塵一拱手,就率先走到雨中,長清趕緊跟上。


    妉塵聳聳肩,轉頭對暗衛笑道:“不要怪我這個主子心狠,是你們的統領非讓你們淋雨的。”


    眾暗衛:“……”統領哪是這個意思啊,統領隻是說作為暗衛不能太嬌慣,跟個女人似的,小姐,你越來越會扭曲事實了。


    就在趙宣和長清將三頂紅轎和兩頂青轎叫到涼亭時,另一撥人匆匆趕過來,也要定轎子,看到趙宣和長清叫來的轎子,其中一個錦衣華服的姑娘想也不想就要往裏鑽,卻被趙宣攔住。


    華服女子不耐煩地瞥了趙宣一眼,隨意揮揮手,其身後的一個丫鬟從懷裏掏出一袋銀子,拋到趙宣的手裏,一邊還傲慢道:“這是我家小姐的心意,就請閣下將轎子讓給我家小姐和少爺。”


    趙宣反手一丟,錢袋又被丟迴丫鬟的手裏,“有錢不會自己去叫轎夫?”


    丫鬟一滯,指著趙宣,一雙杏眼瞪得滾圓,怒氣衝衝道:“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不要臉的還不知道是誰呢,光天化日的,還好意思搶別人的轎子。”少清不甘示弱。


    遠處的轎夫瞧見這邊涼亭人這麽多,還在爭轎子,便都樂顛顛地跑過來,熱情地湊上來,問還要不要轎子。


    華服姑娘哪裏會看上灰不溜秋的青轎,就非要做紅轎不可,趙宣和長清自然不肯,一時間兩夥人爭執不下。


    妉塵被吵的頭疼,“夠了!咱們坐青轎,走罷,我累了。”


    “可是小姐,定金咱們都付了……”少清還是不肯罷休,還要說話,卻在被妉塵橫了一眼後乖乖閉上了嘴。


    方才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同樣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這會子終於開口了:“在下鄭鈞,小妹自小嬌生慣養,言語之間若有衝撞了小姐,還忘小姐海涵。另外,這是鄭某的一點心意,全當感謝小姐今日享讓成全之恩,請小姐收下。”說著,這個自稱鄭鈞的男子便一手拿著一枚翡翠玉佩奉在妉塵麵前。


    妉塵淡淡看了鄭鈞一眼,這人話雖說的漂亮謙虛,隻可惜臉上並沒有任何謙遜的表情,相反,還帶著一股自我感覺良好的優越感。妉塵別開眼,沒有理會鄭鈞,直直從其麵前走過,隻示意大夥兒該幹嘛幹嘛,不要做無謂之爭。隻是妉塵上了青轎,其他人自然不會選擇紅轎了,於是妉塵一行人便是坐著五頂青轎走了。


    鄭鈞臉色有些難看,自幼出生在江南首富之家的他,過慣了眾星拱月的生活,除了他老子和他大哥,哪裏有人這麽無視過他。鄭鈞一把握緊掌心的玉佩,要不是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他真想追上去,告訴那個眼高於頂的臭丫頭,自己是什麽身份,準保嚇死那丫頭。


    相比於鄭鈞的難堪,鄭怡,鄭家的十三小姐,卻是十分高興的,自幼她便要得到最好的,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外麵,從未例外,今個兒自然也是。“三哥,咱們走啦,天都快黑了,瞧這雨,一時三刻肯定不會停啦,咱們還要在天黑前趕迴客棧呢。”鄭怡拉著鄭鈞的手撒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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