妉塵歎了口氣,終究心裏還是對十公主存了一絲憐憫:“我要是你,現在就安安靜靜地待著,不出現你父皇眼前,省得礙他的眼。你要是現在去求情,指不定陛下一怒之下就真的殺了五皇子,就想你說的,五皇子到底是陛下的親生兒子,陛下不會殺他的,你放心,我估計應該是流放到某個偏遠地區。你現在要做的應該是想著怎麽討你父皇的歡心,讓你自己和你哥哥以後的日子好過些,不至於受盡欺淩。”


    “你說的是真的?”十公主怔怔地看著妉塵一張一合的雙唇,不知道妉塵的話聽進去多少。


    妉塵掏出帕子給十公主擦了擦眼淚鼻涕,看了一眼濕漉漉的繡帕,妉塵隨手嫌惡地塞到一旁鍾離課的手裏。“信不信由你,我言盡於此。”語畢,妉塵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遠遠地,還能聽到鍾離課安慰十公主的聲音,安慰她說妉塵能這麽得景武帝的歡心和寵愛,一定是知道景武帝的心思,細細碎碎,十足的好哥哥模樣,妉塵淡淡一笑,鍾離誼還是幸運的,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一個鍾離課願意陪在她身邊,守著她。一如以往的她,母親走了,父親疼愛不再,柳雲就如同父母一樣陪伴在她身邊,可是這個人,她死了,死的無比淒慘,死在景武帝的利用,王秀賢的手段下。


    離皇宮不遠的一座空落落的院落裏,王秀貞衣衫襤褸蓬頭垢麵地被綁在廊簷的柱子上,正對著四四方方的小天井,從她清晨醒來到現在日落西山,她沒有看見過一個人,連一隻活物都沒有見過,映入眼簾的顏色除了從石板縫隙裏堅強冒出頭的翠綠雜草,就隻有廊簷下有著斑斑點點暗褐色痕跡的石板。王秀賢舔了舔幹燥起皮的嘴唇,她的最後的記憶就是毓秀宮突然起了大火,她的住的偏殿也受到波及,正當她發現不對勁,準備逃出去的時候,忽然眼前一黑,醒來就是被綁在這裏了。這是怎麽迴事,究竟是誰趁著大火將她綁來這裏?他們王家逼宮有沒有成功?她的兒子有沒有得到皇帝的禪位?就是她被貶為寶林的這段時間,她也是錦衣玉食,除了皇帝沒人敢給她臉色看,就連後封德妃的王蘭在麵前也是畢恭畢敬,她還沒受過這般待遇!


    當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下,妉塵才推開破落小院的院門,一步步慢慢的走進已經昏暗的天井,身後的長清少清各自手裏提著一個燈籠,再後麵,還跟著一個滿臉橫肉,四肢粗壯的壯漢,手裏提著一包黑不溜秋的布包。


    借著僅剩的一點殘留的自然光和長清少清手中燈籠的燭光,王秀賢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妉塵,此時的妉塵身著玄色錦袍,寬腰帶和領口袖口皆用軟金絲繡著繁複的花紋,一頭深亞麻色的及腰長發用兩片金葉子挽起一半,一半披在身後,隨著微微夜風和妉塵的步伐輕輕擺動,明明外表不過是一個年僅十歲的女娃,這般打扮下偏生有了一種似乎與生俱來的王者之風,是連她王秀賢都不具備的高華與來自骨骼血液的貴氣。


    “我道是誰這麽大膽將我綁來,原來是你這個賤人生的小賤人。”王秀賢眯著眼似笑非笑,蒼白幹涸的嘴唇蠕動,吐出的話語聲音不大,卻是異常刺耳。


    妉塵停住腳步,微微側首看了一下少清提著的燈籠,少清立刻會意,將燈籠遞給妉塵後,身影一閃,王秀賢還沒看清是怎麽迴事,臉上就挨了重重地兩記耳光,直打的她眼冒金星兩頰疼痛不已,嘴角有血跡流出。


    妉塵淺淺一笑,走到王秀賢麵前,舉起手裏的燈籠在王秀賢的麵前照了照,隨手將燈籠交還給一旁的少清,道:“王秀賢,你沒想到有一天落在我手裏吧?”


    王秀賢雙唇發麻,卻還是咬著牙說到:“小賤人,你得意不了太久的。”唇齒不清的聲音,恨意卻是顯露的明明白白。


    “王秀賢,你該不會以為王鄂兩家真的能成功造反吧?難不成你還等著你兒子來救你不成?”妉塵看白癡一樣看著王秀賢,故意用很驚異的語氣說道,“真是自不量力。嘖嘖,真是可惜了王家百年積累的財富,全都填充了國庫,估摸著陛下總算不必再為南邊駐軍的糧草軍資發愁了。”


    王秀貞額角青筋突出,一直安安靜靜的她開始掙紮,目光兇狠,恨不得將含笑的妉塵一口吞下。逼宮造反本就是富貴眼中求,王秀賢在她和王家,和她父親商量時早就想到了失敗的下場,連自盡的毒藥他們都已經準備好隨身帶著。叛亂之事鍾離識和十公主是半點不知的,就是希望如果失敗的話,皇帝念在兩人是他的親骨肉的份上不至於趕盡殺絕。但是哪怕早就預料到了最壞的結果,聽到妉塵幸災樂禍地慢慢述說王家的慘況,王秀賢心裏還是無比憤怒,憤怒中又帶著無可奈何的悲涼和求之不得的怨毒。“王家願意拿百年的名譽和財富做賭,王家也賭得起!”王秀賢這一輩子,隻吃過妉塵的虧,在妉塵麵前是怎麽樣也不願服軟的。


    妉塵歪著頭看著王秀賢,似笑非笑道:“嘖嘖,王家的人,果然還是女人比男人有骨氣,想想王放死前還巴巴地跟皇帝求饒,不惜供出王家私下裏送出京城的弟子躲藏的地點。可憐了那些個老弱婦孺,那些個沒有參與謀逆的少年少女,死的真是冤枉啊。”


    王秀賢咬碎了牙齦,劇烈掙紮,妄圖掙脫出來好堵住妉塵的嘴,省得再有什麽刺激惡毒的話出口,掙紮了半天,隻是被綁著的手腳上多了被麻繩磨出的血痕,沒有半點作用。“你以為我會信?別做夢了!”掙脫不得的王秀賢向前傾身,恨不得撲到妉塵身上掐死她。


    妉塵沒有理會目眥欲裂的王秀賢,繼續敘敘地說:“天子一怒,浮屍千裏。知道我為什麽現在才來嗎,我就是去看你們王家的人,王家所有人被砍頭的場景,劊子手裏的屠刀都砍出缺口了,血流成河什麽的也就這樣了。你的兒子也被投入大理寺,身為皇族,手上有幾條人命也不足為奇,不過這個時候拿來做筏子是最合適不過的了。還有你可憐的小女兒,刁蠻任性的十公主,宮裏有多少人吃過她的苦頭,她接下來就要吃多少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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