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吐出口,妉塵便假模假樣打了個哈欠,直接翻身上床:“時辰不早了,冬媽媽早點休息,我也累了。”


    冬媽媽嘴張在那裏,終也隻是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妉塵仰躺在床上,卻是久久不能入睡,一直睜著眼睛看著床帳頂的罌粟花紋。此時的大周還不曾有罌粟的種植,隻在南疆之南和西域之西有。當時她研習藥理,偶爾間跟鍾離謹提起過,說罌粟美,食之讓人飄飄欲仙,卻是引人上癮、傷身傷神的毒物,就跟五石散一樣,但是使用得當的話,不但可以治病救人鎮痛止咳,還可以入菜,增加菜色的鮮味。鍾離謹笑說她就是一朵豔麗的還未開放的小罌粟,毒性綻放時刻取人命,收斂時救人性命,時值夏初,他便根據她的描述畫了花樣,命人繡了這頂罌粟花帳子。嫣紅的花瓣,玄色的花芯,在翠綠絲線的聯係下成片綴連,彷如神秘的圖騰,妖豔而引人不知不覺地墜入,要將人的心神都給吸了進去。


    妉塵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再醒來時已經接近中午,慕容妉芯坐在一旁的秀凳上,見妉塵迷迷糊糊地張開眼,一把將妉塵拉起,妉塵稀裏糊塗的,就被慕容妉芯拽到了秋覽院。


    秋覽院中,老夫人和慕容執陰沉著臉坐在首位,三姨娘和慕容妉萍抽抽搭搭地坐在一旁,慕容妉芊從旁輕聲地安慰著。


    一路上,妉塵已經聽慕容妉芯說了,因為慕容妉蕙要親眼過目的嫁妝,嫁妝中有大件,搬來搬去麻煩,故就放在了慕容妉蕙院子的庫房裏,占了滿滿一屋子。昨天三姨娘去搬的時候,慕容妉蕙還在昏迷中,倒也沒人在意,今早慕容妉蕙醒了,聽到院子裏的動靜,出來看到三姨娘在搬原本屬於自己的嫁妝,一怒之下就和三姨娘吵起來了。三姨娘本就是個逢高踩低的,再加上對大夫人心存怨恨,大夫人失勢,大小姐被退婚,哪還會對慕容妉蕙有好臉色,句句字字皆刺在慕容妉蕙心上。論口舌相爭,慕容妉蕙哪敵得過三姨娘這種個中高手,三言兩語就被說得臉紅氣喘,啞口無言,但是從中慕容妉蕙還是知道了慕容妉萍頂替了她的婚事,卻因出身太低,是庶女,而且母親不過是個賤妾。慕容妉蕙養尊處優慣了,哪受過這樣的對待,氣急敗壞之下,把嫁妝裏能砸的砸,能撕的撕,還專往三姨娘這邊砸,嚇得三姨娘尖叫連連。把自己庫房裏的砸了還尤覺不夠,帶著身邊的丫鬟婆子衝到三姨娘的院子又是一通砸,要不是下人們拚命攔著,隻怕慕容妉萍的臉都要被抓花了。老夫人和下朝剛迴府的慕容執幾乎同時達到秋覽院,命人將慕容妉蕙押到春瞰院,與大夫人一同軟禁起來,隻是嫁妝大多砸壞弄亂,而婚禮就在後天,要在一天半之內將嫁妝補齊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於是就有了妉塵進屋時看到的一幕。


    妉塵心裏一直記掛著冬媽媽的話,想無論如何要鍾離謹出宮一趟,問他知不知道和景武帝有關的事情,沒什麽閑心和善心來管慕容妉萍的閑事,要不是冬媽媽說什麽得來送添妝之禮,她覺得將禮物托給慕容妉芯帶過來已經是她所願花的最大心思了。


    按大周的禮儀,家中女兒出嫁,外祖家和自己的兄弟姐妹皆要為其添妝,或多或少送上自己的心意。三姨娘以前是大夫人陪嫁丫鬟,一個姨娘的家人,又都是王家的家生子仆從,本也沒資格登上國公府的大門說來給外孫女添妝,更何況大夫人被貶為賤民,王家親外孫女的婚事被庶妹頂替,王家自然更不會上門來給慕容妉萍添妝。於是,會給慕容妉萍添妝的人隻剩下慕容妉芊、慕容蔚、慕容妉芯和妉塵了。


    “三姨娘,二姐姐,這是四姐姐和我的一點心意,預祝二姐姐新婚幸福。”妉塵向老夫人和慕容執行過禮後就開門見山地說到,她實在不願意在一個兩個梨花帶雨的女人外加一對臉色臭到不能再臭的母子的屋子裏待下去。


    長清捧著一個四角鑲著白銅片的烏木錦盒上前,一手解開錦盒上的鎖扣掀起。


    三姨娘和慕容妉萍也顧不上哭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錦盒裏全套的鏤空赤金嵌紅寶石頭麵,不止包括了發梳、釵鈿,連同同款式的耳環、臂釧、手鐲、項圈,樣樣俱全。慕容妉萍伸手拿起一隻雲型金簪,纖手撫過,再看向錦盒中的其他飾品,上好的赤金泛著金紫色的光澤,整套首飾上總共鑲嵌了十八顆大拇指甲蓋大小的紅寶石,紅寶石不是時下流行的圓拋麵,而是切割成有棱有角,表麵多個拋麵,在光線的照射下更加剔透,接近半透明。方才收拾被慕容妉蕙砸得亂七八雜的嫁妝,其中還算完整的首飾都是不成套的,妉塵送的這套價值比那些加起來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慕容妉萍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


    莫說慕容妉萍了,連老夫人的目光都被這套頭麵吸引,可見其從取材到工藝皆是精品。


    見三姨娘從長清手中接過錦盒,便站起來道:“想必現在三姨娘和二姐姐忙得很,我們就不打攪了。”


    “等等,”妉塵還沒來得及邁開步子,老夫人就叫道,“塵兒,祖母有個事兒要麻煩你。”


    妉塵很不情願答應,但是死活要跟來的冬媽媽一個勁兒地使眼色,妉塵無法,隻得道:“老夫人客氣了,要是妉塵能做到才行哦。”


    老夫人笑意連連,眼神中卻難掩尷尬:“這件事對塵兒來說肯定不是難事。塵兒,咳,早晨的事你也應該聽說了吧,現在你二姐的嫁妝有些難辦。但是祖母想啊,你有個窯廠,在後天之前給你二姐辦齊所需的瓷器,應該沒問題吧?”


    竟是商量和討好的語氣,妉塵不自覺地挑了挑眉,道:“祖母列一張單子罷,下午我去一趟窯廠。不過祖母是要釉下彩繪還是釉上彩,兩者的價格差得有點大,若是所有的瓷器都是釉下彩,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給讀者的話:


    女方把男方送來的禮餅禮糖向親戚、鄰裏、朋友廣為散發,接到禮糖禮餅的親友在新婦結婚出嫁時要贈禮品或禮金致賀,俗稱“添妝”,文中添妝之意為情節需要,與事實有些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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