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嬴毫不介意地笑笑,轉身對慕容執解釋:“前些日子,塵兒落水傷寒入體,我托沈大夫尋了些驅寒養身的珍稀草藥。草藥放在藥廬,可是這幾天春雨連綿,為保藥性不流失,我便點了黑斷香,以其熾性護藥性溫熱的草藥。”轉身對羅媽媽繼續道:“黑斷香,無色無味,無孔不入,其毒熱而猛烈,入體者血脈舒張,燥熱不已,夜不能寐,六七日後血管盡斷,七竅流血。”


    蘇嬴話音剛落,宋媽媽終是站不住,癱倒在地,麵無人色。蘇嬴偏頭看了一眼宋媽媽,補充到:“凡中黑斷香之毒,以莛香水敷掌心,掌心現黑線,當黑線蔓延到掌根,就是命絕之時。”


    羅媽媽拚命磨搓掌心,希冀掌心那條黑線能像普通汙物一樣被搓掉,隨即又神經質地爬到蘇嬴腳下,一邊拉著蘇嬴的衣擺,一邊拚命磕頭:“夫人饒命,夫人饒命,我是一時鬼迷心竅。都是宋媽媽,是她,夫人饒命啊。”


    慕容執強忍著怒火:“把話說清楚。”


    羅媽媽鬆開蘇嬴的衣角,複爬到慕容執腳下:“是宋媽媽,毒草是她給我的,讓我找機會放到五夫人的藥廬,宋媽媽不放心,還跟著去看了的,她,她也中毒了的,肯定也中了的。也是宋媽媽讓我去大廚房,換了二小姐的茶點。”


    慕容執接著問道:“為何這麽做?”“宋媽媽給了我一百兩銀子。”羅媽媽猛的抬起頭,:“不是老奴貪,隻是老奴的獨子病了,我積蓄都花光了,我也是沒辦法啊,求五夫人饒命,老奴要是死了,我兒子也活不成了啊。”


    大夫人狠狠吸了兩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慌:“自我年幼,宋媽媽就跟在我身邊,無緣無故,宋媽媽怎麽會做這種事?”


    宋媽媽趴在地上,心裏也是百轉千迴,蘇嬴早就知道她們藏毒,下毒,隱忍不發,等的就是這一刻,自己藏毒中毒這件事是怎麽也辯解不了了的,隻怪自己當時怎麽就非要跟進藥廬,不然現在也可以來個抵死不認,隻是要怎麽說才能把大夫人摘幹淨:“是三姨娘讓老奴做的。”


    這句話無異於一個重磅炸彈,三姨娘首當其衝,被炸的外焦裏嫩,傻楞在那裏,大夫人心中長舒一口氣,宋媽媽終歸是她的心腹,就算是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不會出賣她的。不過既然宋媽媽給她選了替罪羔羊,自己總不好辜負宋媽媽這番苦心,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假意大聲嗬斥宋媽媽:“住口,綠浮還會害自己女兒不成,還不快老實交代,究竟是誰指使你的?”


    宋媽媽衝大夫人方向跪好,端端正正地磕了個頭:“確實是三姨娘。當初夫人責罰二小姐到祠堂靜心悔過,三姨娘來求夫人放了二小姐,大夫人沒應,三姨娘隨即就找上了老奴,說是要給二小姐下毒嫁禍給五夫人。老奴剛開始也是不同意,可是三姨娘說自從五夫人嫁到將軍府,老爺就,就與大夫人感情不似從前親厚,更不提她們這些妾室了,如果能將五夫人扳倒,老爺必定能像從前一樣與大夫人琴瑟和諧。老奴一時鬼迷心竅,就應了三姨娘。這毒,也是老奴托在京城的親戚弄來的,按三姨娘的要求,找了毒性不烈,不會傷身的。即能讓二小姐出了祠堂,不用再素食素齋,每日抄祖訓,也除了三姨娘的心頭大患五夫人,出了這口氣。”


    三姨娘越聽越生氣,雙手十指緊緊扣住地麵,額頭上青筋直跳,幾乎要把銀牙咬碎。想出聲反駁,這一切都是大夫人的主意,自己頂多算個幫兇。可是看到大夫人轉動的扳指,一口氣又都泄了,這扳指她也有一個,是大夫人當初出嫁時賞給她的,不過沒在她手裏留多長時間,就被她送給兄長做給她未來嫂子的聘禮了。大夫人這是在提醒她,不要忘了陪嫁時當著原來老爺夫人麵前立下的誓言,她的親人都在大夫人娘家的手裏,若是大夫人出了事,他們也是性命堪憂,隻能低頭默默認了。


    三姨娘沒說話,二姨娘倒按耐不住:“哎喲,原來是宋媽媽弄來的毒藥,不過府中人這麽多,三妹妹單單找了宋媽媽,不過宋媽媽要是不說,我們還以為是大姐指使的呢。”“許是我與三姨娘本來就都是在大夫人身邊伺候,自然親厚一些,找老奴也是正常。”宋媽媽不卑不亢地迴答。


    妉塵聽到這裏,不由地直翻白眼,這古人編故事的本事真是厲害,厲害呀,就是有點瞎。黑溜溜的眼珠子咕嚕嚕一轉,踮起腳尖,將小腦袋露出一半,奶聲奶氣道:“是這樣啊,原來我還以為是大夫人讓宋媽媽藏的毒才要搜娘親的藥廬呢。”


    大夫人心中咯噔一下,這個臭丫頭,掉水裏怎麽沒把她淹死。二姨娘倒是立馬迴味過來:“是呢,大夫人怎麽一開始就要搜五夫人的藥廬,不想著還有其他屋子,真真是奇了。”說完還不忘拿眼瞧大夫人,也看了看慕容執的臉色。


    大夫人皮笑肉不笑:“說是藥草,自然首先想到的是藥廬,我要去五妹妹的藥廬看看也不奇怪吧。”“一切都是我做的,隻請老爺大夫人看在二小姐、三小姐的份上,饒婢妾一條命吧。”說著衝慕容執磕了個頭。聽到三姨娘如此說,大夫人最後一絲不安也消弭殆盡了,就算別人懷疑怎麽樣,沒有證據一切都是枉然,隻是老爺那裏……


    果然慕容執正滿含深意地看著她,隨即又看到地上跪的密密麻麻的一群人,不自覺拿手扶額:“三姨娘不顧人倫,善妒成性,即日禁足宗祠,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祠堂半步,外人亦不許探視。來人,將這兩個奴才拖下去,其他人都起來吧。”轉身又對周大夫說:“周大夫,今日將軍府隻是讓你來醫治普通傷寒。”


    周大夫人老成精,自是知道豪門大戶醃臢事多,對外卻要做出家族和睦的模樣,保護家族名聲,這些事當然是不希望傳出去的。朝慕容執拱了拱手:“大將軍請放心。小老兒今日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看見。”慕容執“嗯”了一聲,揮揮手,眾人應了一聲,各自散去。


    妉塵心中歎了口氣,這一拖下去,沒有解藥,羅媽媽和宋媽媽必死無疑了。


    迴去的路上,蘇嬴與慕容執之間氣氛一直不對。慕容執:“你早就知道那兩個老婆子在你藥廬裏藏藥。”


    蘇嬴:“若是不知道,你也要讓我在宗祠裏吃齋念佛下半輩子嗎?”


    慕容執伸手接過蘇嬴懷裏的妉塵:“你明知道,何必問我,再說,以你的聰明才智,不會被人陷害了的。”


    “所以,你就算知道今天這事跟王秀貞脫不了關係也決定不再追究了。”


    慕容執麵露難色:“蘇蘇,當年我還隻是個小小護城守將,秀貞她不顧一切下嫁與我,這份情義,我不能忘的。”


    “所以,以前那些事你放過,以後再發生什麽事,你也放過。就因為我能自保。”蘇嬴的語氣依舊平平淡淡,仿佛什麽事都不能動搖她的心神。


    慕容執黯然低眉:“你在府裏設藥廬,種藥草,如今連毒都在擺弄了,我不是也沒有過問阻止嗎?”


    蘇嬴歎了口氣:“再有下次,我不會再心慈手軟了。”


    “蘇蘇,”慕容執擋住蘇嬴去路,“你……究竟是何來曆?”


    蘇嬴半仰著頭,細細打量著這個自己更名改姓一心嫁與的男人,到底對她還是有所懷疑:“你若是信不過我,何必娶我。”


    慕容執似要開口說什麽,終是什麽都沒說,放下妉塵,拂袖而去,蘇嬴隻定定看著,沒有阻攔:“執,當你知道我身份的那天,我們的夫妻情分怕是就到頭了。”


    妉塵心有戚戚焉,平日裏,這個世界的爹娘是如何恩愛有加,原來各自心中對對方還是有隱瞞,有不滿,甚至還有懷疑。迴想自己與那人兩年的感情,自己是全心全意的付出,那人呢,能有幾分真心。


    迴到白露蒹葭,蘇嬴強打起精神:“折騰了半天,晚飯是來不及了,連翹,你去小廚房,讓人準備些糕點,溫些牛乳過來。”連翹應聲而去,蘇嬴又揮退了屋子裏的丫鬟婆子,遲疑著問妉塵:“塵兒,娘親送你到舅舅那好不好?”


    “啊,什麽,我還有舅舅?”一直沉浸在傷情中的被嚇了一跳,話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趕忙心虛地捂住嘴,想想又補充道:“娘親,我外祖家,是做什麽的,在哪裏呀?”


    蘇嬴勉強笑笑:“等我們塵兒再長大點,娘親就帶你迴外祖家,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那我也再長大點再去舅舅家吧。”妉塵邊說邊依偎進蘇嬴懷裏,扯著蘇嬴衣袖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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