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吳獻又上門尋找羅琨聯絡感情去了。雖然他一點也不想去。


    羅琨揉了揉發脹的額頭,聽著吳獻跟他說最近的各種小道消息。他是真的想不通為什麽總有人針對他?他是得罪了什麽人還是妨礙了什麽人的利益?


    “那些人何必如此呢?”羅琨無力道,“他們這是在離間我和顧師弟,還是在逼我或者顧師弟表態?”


    吳獻看著羅琨的樣子不太好,擔憂道:“師兄,你哪裏不舒服嗎?”


    羅琨搖搖頭道:“沒事,就是想這些事情有些費神。”


    吳獻道:“既然如此,師兄你就別想了,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隻要離顧師弟遠一點肯定就沒事兒。”


    這話剛說完,一股巨大的危機感籠在吳獻心頭,仿佛一舉一動都在人的窺視之中,令他渾身僵硬,冷汗瞬間就布滿了額頭。


    “小獻?”羅琨迅速伸手握住吳獻的手腕,一探脈,發現有些混亂。立刻將一股真元輸進他體內,試圖緩解他的情況。


    真元進入吳獻體內,稍稍令吳獻好受了些。吳獻強撐著道:“師兄,我、沒事。”


    羅琨不敢停止手上的動作,怕出了岔子,便沒理他的話,隻一門心思做該做的事。


    吳獻隻感覺到有人在耳邊冷哼了一聲,登時識海一陣劇痛,渾身真元翻滾如沸水,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坐也坐不住,直接昏了過去。


    羅琨不曾料到吳獻會突然受傷,他沒受到任何影響,但是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震驚非常。


    震驚過後羅琨迅速給吳獻刷了個握針,又刷了兩個局針將他血線拉迴60%,然後探查了他的情況。識海受創、經脈脹裂,就連丹田都殘破不堪,看起來像是運功的時候太過急進造成的。羅琨知道絕不可能是這樣的,但任憑他如何探查,也沒有發現人為的痕跡。


    吳獻的情況非常糟糕,羅琨看了眼他飛快下降的血條和頭像下的持續性debuff,立刻一道飛劍傳書送往蒼辰真人的住處。皺著眉從包裹裏翻出一組藍藥,羅琨坐在他身邊耐心地對著他刷起了局針。


    一刻也不敢停歇,羅琨機械地重複著動作,等到那個持續性debuff消失,已經是一日一夜後了。


    羅琨暈暈乎乎地查了查吳獻的情況,發現已經好了大半,剩下的傷養起來都是水磨工夫,方安了心。


    想要站起來活動下筋骨,羅琨隻覺得天旋地轉,直接栽倒在吳獻身上,人事不知了。


    吳獻比羅琨醒來的要早,不過半個月便可以自由活動。


    吳獻傷好一些後,便去了蒼辰真人那裏,實事求是地講述了自己的狀況,希望蒼辰真人對此有所警惕。但是蒼辰真人的反應很冷淡,隻是一句知道了就打發了他。


    吳獻直覺蒼辰真人的反應不對,不隻是態度太過冷淡,還有其他什麽他說不上來的東西。


    擔憂地看了看蒼辰真人,吳獻還是告退了。


    他一邊想著最近的事情,一邊離開了蒼辰真人的洞府,一出門就看到葉夢斐站在洞府門口。


    她就這樣頂著一頭好像很多天沒打理過的長發,一身髒得不正常的白色收腰長裙,赤裸的雙腳滿是傷口,渾身真元浮動得厲害。見吳獻出來了,她歪著頭看著他,臉上滿是好奇的神色。


    吳獻被她這樣子嚇了一跳,咽了口唾沫,道:“……你幹啥啊?”


    葉夢斐看著他嘻嘻笑了起來。


    吳獻被她的反應搞懵了,好半晌才道:“你笑什麽?”


    葉夢斐突然沉下臉來,陰森森地盯著他,直到他受不住差點罵出口,她才冷冷道:“你們都不得好死。”


    吳獻一愣,反應過來想說什麽,立刻被打斷。


    葉夢斐指著蒼辰真人的洞府方向,陰狠道:“喜歡男的,惡不惡心。沒責任感的變態。”


    吳獻目瞪口呆,不知道葉夢斐這是怎麽了,剛想上前先捉住她,她卻衝著吳獻恨恨“呸”了聲:“都是變態,喜歡男人,惡心死了。”


    吳獻怒道:“你瘋了嗎?”說著一個滑步上前,伸手去拉她的手臂。


    葉夢斐此時靈巧得過分,輕輕一扭身就避開了吳獻,滑開很遠一段距離,披頭散發地對著吳獻再次“嘻嘻”笑了起來。


    吳獻試了幾次都沒有抓到她,驚異非常。看著葉夢斐非常不對勁的狀態,他扭頭想去蒼辰真人洞府報備,卻見葉夢斐臉色一變,露出極為興奮的表情。


    葉夢斐兀自手舞足蹈一陣,嘴裏咕噥著什麽,語速非常快,吳獻根本弄不明白她在說什麽。歡快地尖叫了一聲,葉夢斐轉身就跑,步速驚人,奔走如風,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風靈根呢。


    “顧師弟顧師弟,我才是你命中注定的人!”


    “顧珀瑛,我喜歡你!”


    “珀瑛珀瑛,為什麽你不喜歡我?”


    “為什麽喜歡他——”


    葉夢斐早已消失在吳獻視線裏,聲音卻遠遠地傳來,一聲比一聲淒厲,到最後簡直是撕心裂肺。


    蒼辰真人顯然聽到了這些話,在葉夢斐發出第一句呐喊之時,便飛快鑽出洞府,朝葉夢斐的方向而去。然而葉夢斐跑得真是太快了,直到第四句喊完才驟然消聲。


    想著這些日子,蒼辰峰師兄妹四人中一個無故受傷一個昏迷不醒一個突然發瘋,隻有一個還安然無恙,吳獻用力咽了咽口水。他忽然覺得,他們蒼辰峰十分不安全。


    葉夢斐鬧出的動靜不小,雖然蒼辰峰人不多,蒼辰真人封鎖也比較及時,但又怎麽能瞞過歸塵峰的人?歸塵真人當天下午就帶著兩個徒弟前來,仔細檢查了葉夢斐的精神狀況。


    得出的結論是葉夢斐暫時瘋了。毫無征兆、不知緣由,渾身真元混亂得詭異,她現在的情況非常像在點蒼山狩獵結束之時暫時癡傻的那樣。


    歸塵真人沉默著,蒼辰真人看了看他,最終垂下頭。


    顧珀瑛的目光隱晦地掃過兩個人,心裏有幾分惦記昏迷不醒的羅琨。陸宇笙見他情緒有些低沉,碰了下他的胳膊。顧珀瑛迴過神,眼神閃了閃,帶著陸宇笙悄悄退了出去。


    一出葉夢斐的竹屋,顧珀瑛連半句話也沒有,直奔羅琨的洞府而去。陸宇笙險些被他甩下,反應過來趕快跟在他身後,卻被他留在羅琨洞府門口。


    宗門幾位德高望重的丹修小半個時辰前剛剛結束了又一次探望,作陪的吳獻正在羅琨的洞府中等顧珀瑛,然而顧珀瑛進去後根本沒理會吳獻,直接去看了羅琨。


    羅琨依舊如顧珀瑛前幾天看到的那樣,閉目躺在床上,眉頭緊皺,唿吸短而急促,麵色很不好,連嘴唇也發白。


    即使在昏迷中,他依然感到很難受。顧珀瑛心裏有這個認知,就有幾分難受,可表情還是很平靜。


    “我感覺蒼辰峰很不安全。”吳獻站在顧珀瑛身後,看著羅琨,“顧珀瑛,你怎麽不查一查?我知道你有那個能力。”


    顧珀瑛微微皺眉,略略偏頭用眼角餘光掃了眼吳獻,淡淡道:“我有分寸。”


    吳獻發現顧珀瑛情緒不太對,也猜到顧珀瑛會這麽說,此時有了個大膽的猜測。他冷笑了一聲:“顧珀瑛我提醒你一聲,當初我發心魔誓的時候,起誓的內容是幫你在半個月內試探我師兄的真心,而你則答應我壓下關於師兄的流言。如今半個月已經過去了。”


    顧珀瑛靜默一陣兒,才道:“我自然會查,你不用在這裏威脅我。”


    吳獻精神一震,顧珀瑛這是承認了!


    顧珀瑛輕笑一聲:“像師兄這樣的真心人不多了,能得一個是一個吧。”


    吳獻道:“照你這意思,隻是稀罕我師兄真心,卻不稀罕我師兄這個人?”


    顧珀瑛沒答話,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他老是這個死樣子,吳獻也不想跟他理論了,隻道:“我看我師父那裏也很不對,看師叔緊張我師父那個樣子,我勸你多注意著點。”


    顧珀瑛迴憶了蒼辰真人和歸塵真人最近的舉動,感覺確實不太對,便道:“你不必用這樣的話來激我,有事情我自會注意。”


    吳獻不再搭話,上前摸了摸羅琨額頭。一如既往,羅琨的體溫很正常,吳獻心裏有了些安慰。


    顧珀瑛卻是主動開了口:“宗門的那幾位丹修還是沒檢查出什麽嗎?現在去請醫修聯盟的人,也不知何時才到,總這樣也……”


    似乎感覺自己說得太多,顧珀瑛收了聲。


    吳獻歎了口氣,一臉憂鬱:“關鍵是經脈丹田識海都沒有問題。”


    顧珀瑛不再接話,最後看了一眼羅琨,轉身走了。


    顧珀瑛難得放慢了步子,一麵思考著羅琨的事請,一麵往歸塵峰的方向走去。


    陸宇笙走在他左後半步的位置,實在是見不得本來沉穩的師兄成了這個樣子,忍不住道:“師兄,你何必如此?世上又不是隻有一個羅師兄會那樣真心,你若是想,大可以再找別人……”


    陸宇笙的話戛然而止。


    他隻覺得被什麽人冷冷注視著,渾身冷汗涔涔而下。就如同一個半月前的吳獻一般,一聲冷笑在陸宇笙耳邊響起,一口腥甜的血湧上他的喉頭,他眼前一黑,控製不住向地麵栽下去。


    顧珀瑛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連忙向他體內輸入一股真元,顧珀瑛發現他體內的經脈多處爆裂,丹田卻沒有多大問題。顧珀瑛腦子裏飛快地過了一遍各種可能性,果斷下了決定,扛起陸宇笙,直接向蒼辰真人洞府飛奔而去。


    雖不知道那個隱藏在幕後的人是誰,但他至少不是要廢掉陸宇笙,隻是警告而已。


    至於為什麽而警告,顧珀瑛沒有想,也來不及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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