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四阿哥的反應非常奇妙,嚴肅臉,認真地迴道:“是,兒臣知道了。額娘放心。”


    知道什麽?


    怎麽放心?


    宛宜驚愕地偷看了四阿哥一眼,又去看德妃,然後低頭繼續默然。


    同樣的問題也是德妃想問的。


    哪怕四阿哥再多說一句,她也好有話去接下去。


    現在要怎麽辦?


    德妃陰沉著臉:“老四有心了。”


    四阿哥繼續麵癱。


    正僵持的時候,外麵有人高聲稟道:“十四阿哥來了。”


    德妃臉上一喜,盡是從寶座上起身,快步朝殿外走去。


    兩相一對比。


    宛宜莫名覺得方才自己一家人似乎的確不討喜一些。有著十四阿哥做了強烈對比,再不在乎,心情多少還是有些受影響。


    德妃真是偏心得一點顧忌都沒有。


    不知道四阿哥怎麽樣?


    宛宜擔憂地瞅了他一眼,發現四大爺正對著她眨了眨眼睛。


    她一下子就驚呆了。


    她沒有看錯吧,跟她眨眼睛的的確是胤禛?宛宜強忍著想要揉眼睛的動作,四阿哥已經又一本正經地迴去。


    下一刻,一陣腳步聲響起。


    德妃再迴來的時候,身邊已經跟著一位氣宇軒昂的男子。


    宛宜身為嫂子不敢多看,隻瞄了一眼,就低下頭。坦白說,十四長得也卻是不錯,臉又白。


    果然是年輕占便宜。


    想想四阿哥已經二十五歲了,對方才十五,又覺得差不多了。仔細想一想。其實十五歲這個年紀對宛宜來說還是個小屁孩呢。


    當年她嫁給四阿哥的時候,是怎麽忍受的聊的。


    宛宜的腦袋有點開始打漿糊了,一晃眼,十多年過去了,她作為四福晉已經十多年了,投生到這個時空也是要二十年了。


    什麽都過得好快。


    從前在另一個時空的自己,似乎離得越來越遠了。


    “四哥。四嫂。”十四一走進來。就看到四阿哥和宛宜,剛想要過去,就被德妃拉著往寶座上去。


    “坐下跟額娘說話。”德妃笑看著小兒子。


    十四微微有些尷尬。但不願拂了德妃的話,也就坐下來。


    德妃從旁邊的矮幾上端起了茶盞:“走得累了吧?先喝口茶,有沒有想吃什麽?額娘讓人給你做。”


    她是真心疼這個兒子。


    十幾歲的人了,身體慢慢開始抽條發育。


    以前臉上還能看到一些肉。最近卻是發現少了許多。


    “額娘。”十四抿了抿唇角,眼神往旁邊瞅了一眼。


    德妃一愣。扭頭一看,說道:“這有什麽關係?你還麵薄啊?怕什麽,難道是外人?那是你親四哥、親四嫂?還能笑話你不成?先喝了茶。”


    四阿哥聽這話,神色不變。


    宛宜就笑著說道:“額娘說得對。十四弟自自在在地就好。爺和我剛才也喝了茶,額娘這裏的茶葉不錯的。”


    德妃得意一笑:“那是你們皇阿瑪拿來的,總共就一小盒。換了其他人。我可舍不得。”


    宛宜笑著應承。


    無論怎麽講,那兩盞茶。四阿哥和自己都沒有喝。


    德妃卻是沒有說。


    是真沒有看見,還是不在意?


    是後者吧。


    宛宜輕輕一歎。


    她想,其實有時候也是不能怪德妃偏心。大概就是十四長在她跟前,從繈褓裏的孩子到現在這般大。而四阿哥卻是不同,等再被送迴來的時候,已經是弘暉這樣的個字了。那個時候又是住去阿哥所。


    母子之間見麵少,心裏又互相紮了刺。當時的德妃還有另外兩個兒子、兩個女兒,怕也是難以分出感情給另一個不親的兒子。


    時間過去了,四阿哥就開始變成冷冰冰的人。


    那個時候的他說實話,也的確不太討喜。大家都喜歡說說笑笑,乖巧會說好聽話的人,這母子並不似母子了。


    十四喝了茶,才笑著喊道:“四哥,你迴來了啊。”又往旁處看了看。“不是說小侄子、小侄女來了嗎,怎麽不見?我還特意帶了禮物呢。“


    宛宜聞言挑了挑眉。


    幾年不見,段數高起來了。


    以前可沒有這麽客氣,說實在話,十四按道理才是三個小混蛋最親近的一個叔叔。但九阿哥給的東西,都比他要來得多。


    老九這人雖然和四爺府仍舊是有些不對頭,但似乎對三個孩子還很是不錯。記得那個時候十阿哥和五格剛來,九阿哥還準備了禮物讓人帶過來。


    至於十四,不是說他沒有送,而是之前的明顯就是德妃準備的。不是在於禮物好壞問題上,最重要的是心意。


    幾年前的十三日子過得可沒有十四好。


    但就算是如此,每次來府裏,他總是不忘記帶一些力所能及的東西。有時候雖然隻是一碟宮中的糕點。


    宛宜和幾個孩子都覺得舒服,畢竟可以知道對方還是記著他們一家人的。


    “他們三個人在側殿休息呢。”


    十四見狀沒有讓人把他們叫過來,而是朝外喊了一聲,進來一個太監,手裏端著一隻托盤。


    托盤上放著三塊玉佩,還特意鋪了一塊綢緞。


    宛宜隻需看一眼,就知道這定然應該是別人準備的。送玉佩這樣的東西,就要小心有沒有寓意。


    雖說三塊玉佩圖案各不相同。


    但一塊似孩童抱石榴,一塊是策馬奔騰,另一塊稍微好一些是一塊粗雕的觀音像。玉是好玉,隻是不適合三個人帶。


    特別是石榴那一塊,給誰?


    宛宜默了默,決定把這三塊直接存入三個孩子的私房中。


    宛宜讓人叫了杏雲進來。


    杏雲抱著托盤退了出去,那名小太監也一道離開。


    殿門還被從外麵關上。


    一看這陣勢。宛宜的頭皮就有些發麻。


    果然,沒一會兒,正題就來了。


    “……太子那邊雖好,但你們兩個才是親兄弟。十四和你都是額娘生的,本應該是最親近的才是。”德妃笑著說道:“哀家這些年,或許是因為老了,開始學佛。慢慢才發現。能成為母子、兄弟是別人沒有的緣分。”


    四阿哥神情沒有變絲毫。


    德妃不由氣悶。過了一會兒,說道:“本宮就直說吧。十四是你的弟弟,你不幫他。還幫誰?”


    十四心裏哀唿。


    早知道額娘會這樣,他就應該攔著才是。他是想著找四哥幫忙,這一次四哥迴來,別的他不知道。但可是聽說似乎有什麽事情。


    為此皇阿瑪召集了工部的人詢問過有些事情。


    具體是什麽,十四現在人手不夠。沒有查出來。但不隻是他,其他兄弟們多多少少都知道,四哥這一次迴來肯定有好事。


    他今年十五了,婚事已經定下了。就等著完婚呢。一旦成婚,就要出宮開府,離宮不錯。但要像往日一樣進宮從額娘這邊要消息可沒有那麽容易了。而且也是因為眼看著藥自立門戶了,十四才發現自己缺乏的東西。


    德妃是包衣出身。這些二十多年雖提攜娘家,可仍舊是勢微。烏雅氏還要靠著德妃呢,最多是在內務府幫一些忙,哪裏能在朝廷上提供十四方便。再說了,就算是內務府,因為幾年公主的事情,被嚴肅整頓過。就是想要插手,也沒有現在這般容易了。


    也就是說,十四現在開始心急了。


    想來想去,就想到四阿哥。


    就像額娘講的,他們才是親兄弟。四哥既然無意大位,當年離去還是因為太子的原因,兩個人早就斷了從前左膀右臂的關係。那麽為什麽不幫幫他?在得知四哥即將要進京,十四就開始哄著德妃。


    德妃當時聽了是打了包票的。


    沒想到她的法子,卻是這樣。


    這話,幾乎就是在得罪人。


    不是說德妃笨,她在後/宮這麽多年,要是真沒有腦子,又怎麽號稱康熙後宮中爬升最快的人。就隻是一個包衣身份,能成為四大妃,沒有點手段心計真的不成。隻是那樣也要看對誰。


    對四阿哥,德妃太理所當然了。


    之前二十年,她不也是沒有好臉色。麵對她這個額娘,四阿哥不還是要恭恭敬敬地。那麽現在、以後,自然也是如此。


    話一出口,在看十四的臉色,德妃也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但讓一個額娘向兒子低頭,絕對是不可能的。


    德妃抿著嘴不說話。


    十四沒辦法,打圓場笑著說道:“哥,是我聽說十三和你一起,心裏羨慕著呢。”


    四阿哥點了點頭,像是迴應。


    “四哥,我也要出宮建府了。到時候就可以常去四爺府了,四哥你會歡迎弟弟吧。”十四說完緊張地看著四阿哥。


    四阿哥眉頭輕輕皺起


    德妃立時拉下臉,以為他不樂意。


    “出宮?宅子的地方已經選好了嗎?”這種事情,如果已經定下的話,他應該會接到消息,但實際上並沒有。


    十四搖頭:“還在商量呢。”


    主要是輪到他的時候,宅子好的都已經被前麵幾個哥哥調走了。再說了,又有好幾座公主府建立,也占去了不少事先劃好的宅子。


    隻是十四也知道是絕對不能拖延了,總不能大婚了,還住在宮裏吧。雖說是有前例,但大部分的皇子既然已經要開府,總是會在外麵府裏成婚的。


    “是應該早一點定下,聽說婚期也定下了?”


    十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德妃選來選去,最後還是選了完顏家的女兒。其實她也沒有多少選擇機會,能選的都是在康熙給的範圍內。


    不過想到十四,宛宜這才想起,似乎十三這邊的婚事落空了。


    十二因為蘇麻的緣故已經有了,十四有德妃。


    那十三呢?


    十三也算是掛養在德妃名下的。但指望德妃?


    宛宜直接搖頭,覺得不能。


    “老四家的,你怎麽搖頭?是覺得本宮說的哪裏不對。”


    宛宜呆了一下,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剛才搖頭的動作被德妃看見了。對於兒子,她興許還有一些顧忌,但對於兒媳婦可沒有那麽好的態度。


    別說德妃現在的心情還有些不痛快。


    所有人看著宛宜。


    宛宜卻是心中一下子安定下來。朝著德妃福了福身子笑道:“媳婦剛才是在想額娘說得對。都是親兄弟。爺不幫著十四弟,幫誰呢?這一次迴來,旁的事情。我是不懂。不過爺對一些宅子的事情還是知道的,之前也是監工過好幾處。遠的不說,近的是那好幾處公主府都是爺親自去看了的。那些公主們後來都覺得好,為此還送了不少東西過來。都說是給弘暉他們的呢。”


    德妃不是想要四阿哥幫忙嘛。


    真的一句不吭,不答應。也不是什麽好法子。


    宛宜隻希望四阿哥不要怪她自作主張。


    隻是這樣一來,德妃和十四阿哥就有些難受。他們想要的根本不是這個,監工,換誰不行?


    可話都被宛宜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們又能說什麽呢?


    “爺,您看呢?”宛宜趕緊說道。


    四阿哥點了點頭,正色說道:“額娘放心。內務府、工部那邊,兒臣都會讓人盯著。隻是……皇阿瑪那邊。額娘若是去提一聲才好。“


    德妃沒好氣地說道:“本宮自然知道。”


    四阿哥見狀就不說話了。


    十四想著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之前他和四哥的關係本來就不太好,看來得多花點時間培養。


    別的不說,四哥一離開太子,就讓太子元氣大傷。就這一點上,十四是非常認可四阿哥的辦事能力。難怪當年不少人都說皇阿瑪有意把四個培養成輔佐太子的賢王。而這一點,也正是他需要的。


    曆史在宛宜這隻蝴蝶的煽動下,早已經發生了變化。


    一廢太子提早,彼時的大阿哥和八阿哥的關係雖不是決裂,卻也是冰凍三次了。九阿哥唯八阿哥馬首是瞻,十阿哥慢慢脫離三人行的關係,有了在別處發展的想法。十四發現身邊無人可用,就打上了四阿哥的主意。


    十三幾乎聽四阿哥的話,若是能得四哥的支持,完全是買一送一的買賣。十四覺得非常值得,完全可以好好花一些心思去爭取。


    因此,十四給德妃不停地使眼色。


    好在母子二人總算是有些默契。


    德妃不再強逼,終於是肯退一步。


    走的時候,德妃還讓人開了庫房,給了宛宜一套純金的頭麵,從頭到腳全包裹了,好好和暖暖則是每個人兩匹宮緞,說是進貢的數量極少,特意留著的。宛宜看了一眼,那眼色鮮嫩,別說是德妃了,就是宛宜這個年紀都不好意思傳,桃粉色也就應該好好、暖暖這個年紀壓得住。


    倒是給弘暉準備的禮物還算是有心,是一套齊全的文房四寶,並不是原先就一套,是組裝而成的,但都是好東西。


    宛宜也沒有打算現在就讓弘暉用。別說現在迴京了,就是在外麵的那幾年,給三個孩子準備的東西從來都不是隨隨便便的。


    人雖在外麵,四阿哥卻是一直沒有委屈了妻兒。


    要說差,也就是差在教育上。


    但那是目前四阿哥的人力不能及的。就算有早一日,他有這個能力了。在還沒有確保站上最高的位置前,四阿哥也不會顯露出來。


    從永和宮出來,十四殷勤地出來相送。


    宛宜去了側殿。


    三個孩子正腦袋對著腦袋說著悄悄話,殿內站著永和宮的宮人。宛宜一下子就明白了,忍不住覺得好笑。


    “快出來,我們要迴家了。”


    好好哎呀一聲,猛地抬頭,腦袋就撞上另外兩個人。


    隻是她這“鐵頭功”練過,比較堅硬,沒感覺多少疼,就朝外麵衝去,到了宛宜麵前一步遠的距離又生生地站住。


    弘暉和暖暖揉了揉好像似乎被撞紅了的額頭。苦著臉走到宛宜麵前。


    宛宜沒忍住,笑道:“都紅了呢。”


    好好迴頭看了一眼,驚訝地說道:“你們怎麽了?”


    暖暖含蓄地抿了抿嘴。


    弘暉打哈哈說道:“不小心,不小心。”然後立刻朝宛宜眨了眨眼睛:“額娘,阿瑪呢?是不是要迴家了?”


    “你們阿瑪在外麵呢。不過還沒有迴家。”宛宜剛才想著,這一次過來,裏應該去慈寧宮一趟。


    弘暉聽了沒有問原因。他還小。大人做出決定,總是有原因的。他拉著暖暖朝外麵出去。


    宛宜這才瞪了好好一眼。


    “你啊,就是窩裏橫。”


    好好叉腰:“額娘。你錯了。”


    宛宜抬眉。


    好好得意地說道:“我不管是窩裏窩外,都是橫行霸道。”


    “你是螃蟹嗎?”宛宜聽了就想起這個笑話。


    好好不解。


    宛宜牽著往外走,細聲細氣地說道:“你看螃蟹,不就是橫著走的嘛。沒想到額娘生的好好竟然是隻螃蟹精啊。”


    好好咯吱咯吱就笑了起來。


    宛宜心裏也暖暖的。


    這要是換了暖暖。聽到這話,肯定是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弘暉的話。肯定一本正經地辯駁求知。


    這就是她的孩子們。


    盡管是一起出生,但性格截然不同。


    但一樣的是,宛宜對他們的疼愛。


    或許沒多久,她又要當額娘了。但宛宜想。無論如何,誰也代替不了他們三個人。兩輩子第一次做額娘。


    第一次看這她們睜開眼睛,會開口說話。會走路,一點點地長大。調皮搗蛋。到處抓弄人,而以後,還要麵臨他們嫁娶的事情。


    日子,真是快的讓人措手不及。


    在永和宮門前,得知四阿哥和宛宜還要去慈寧宮。


    十四目光閃了閃,說道:“蘇麻走後,那邊就冷清下來了。四哥去看看也好,蘇麻一直記著你和四嫂呢。”說了這句話,十四心裏也有些發酸。不是說他有多重視蘇麻,隻是聽說蘇麻死的時候,除了十二哥,皇阿瑪和皇瑪嬤,唯一提起的就是當時在外麵的四哥一家人。他們所有的兄弟都知道蘇麻拉姑在皇阿瑪心中的分量。


    何況是臨死之言?


    十四握了握拳,想要拉攏四阿哥了的心思更加強烈了。


    四阿哥放滿了步伐。


    一家人就像是在悠閑逛街一樣,慢吞吞地往慈寧宮去。在經過禦花園的時候,三個孩子都有些小興奮。


    四阿哥也縱容看著他們停下來,耽誤時間。


    他隻是時不時地注意宛宜的情況。


    宛宜在看著三個孩子之餘,發現四阿哥的目光後,走到他身邊,悄悄伸了手去握住。她很好,至少目前很不錯。


    或許是上一胎,太過於受罪。


    又或許是之前調養得太好,也是她一直保持著好心情。懷上這一胎,她並沒有多少受罪,最多隻是能吃一些。


    這飯量比懷三個小混蛋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這個時候就是感覺有些餓了,倒是不覺得累。隻是在永和宮那邊,說實話,就算知道德妃不敢就那麽害她。


    她也是能小心就小心。


    至於在寧壽宮,本來可以放鬆一些,但因為太後提起蘇麻拉姑的事情,一時也沒了心情。不過這麽一點時間,她還是能忍一忍的。


    四阿哥已經小小地和宛宜說過迴京後對三個孩子的打算和安排。以後等肚子裏這一胎再生下來,可能會少了許多和他們親子活動時間。在此之前,宛宜願意多多縱容他們一些。


    蘇培盛和杏雲默默地跟在一邊,盡心盡職地當著護衛。


    三個孩子玩鬧一會,很快就收斂了。


    沒多時,就走迴四阿哥和宛宜身邊,做乖巧狀。


    隻是沒多久,好好就大叫:“阿瑪你和額娘牽手,我也要。”好好巴巴地伸出手,拉著四阿哥的另一隻手。


    左看看右看看,又把暖暖拉了過來,自己抽了手迴來,把四阿哥那隻空著的手給了四阿哥。


    宛宜無奈一笑。抽迴自己的手。


    好好嘿嘿一笑,就衝了過去。


    四阿哥左右兩個女兒,也不知道誰是誰的護衛。


    弘暉這時走到宛宜身邊,道:“額娘,兒子扶著您走。”


    宛宜微微一笑。


    弘暉正色說道:“我很快就可以成為像阿瑪那樣的可以讓額娘和姐姐依靠的人了。”


    宛宜笑著應道:“好啊,額娘等你們。”


    弘暉八歲了,個字一下子高了許多。


    八歲?


    八歲!


    宛宜的表情突然變了。


    “額娘。您怎麽了?”弘暉嚇了一跳:“是不是肚子不舒服。阿瑪。”


    四阿哥很快帶著兩個女兒過來。


    一家人圍在宛宜身邊。


    宛宜的腦袋亂哄哄的。


    八歲。


    八歲。


    應該沒事的。


    沒事的。曆史上,弘暉死的時候,應該是明年。我的弘暉提早一年出生了。應該不一樣了。而且,而且已經不是六月了。


    弘暉是康熙四十三年的六月初六死的,曆史已經不同了。


    可心中的慌張卻是怎麽也按不下去。


    宛宜一下子就紅了眼睛。


    四阿哥的手碰到宛宜,發現她在顫抖。不禁用了幾分力氣。


    宛宜一看到他,突然驚叫:“爺。爺。”


    “在,在呢。”四阿哥顧不上子女在場,伸手就去抱住宛宜,抱得非常用力。以至於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她的顫抖。


    “出了什麽事情?還是想起什麽?”四阿哥的眼底閃過一抹深思,但很快全部注意力被宛宜吸引走。


    宛宜突然打了一個寒噤,一扭頭。先是看了看弘暉,又看了看好好和暖暖。像是在確認什麽。時間似乎突然靜止了。


    宛宜扯了扯唇角,僵硬地笑道:“沒……沒事了。”


    誰都知道她有事情。


    但四阿哥和三個孩子還是沉默地應下,默認了宛宜的自欺欺人。


    出了這麽一件事情,去了慈寧宮後,大家都沒有什麽情緒。


    慈寧宮的老人,見到他們一家人這幅模樣,心裏都是一歎。宛宜他們略坐了一坐,要告辭離開的時候,其中一個老嬤嬤走了過來。


    宛宜看她手裏捧著一隻匣子。


    “是蘇麻姑姑留下的,姑姑說了。若是四福晉來慈寧宮了,就把這個給您。其他的東西能分的都分了,隻有這麽一隻匣子了。”


    宛宜怔怔地接了過來。


    匣子是帶鎖的。


    可對方沒有給她鑰匙。


    老嬤嬤也隻是搖頭:“就給了這麽一隻匣子,鑰匙我們也沒有。”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暖暖一直好奇地在看著那隻匣子。


    宛宜以為她喜歡,就遞到她懷裏讓她抱著,不是她不尊重蘇麻拉姑的遺物,而是給暖暖拿著她放心。若是換了好好,她就沒有這麽放心了。


    蘇麻不在了,慈寧宮這個地方,宛宜也呆不了多久。再加上肚子已經開始鬧脾氣了,她也想早一點出宮。


    至少迴了馬車上就有東西吃。


    一大早出來的時候,楊嬤嬤他們就已經準備好了的。


    這一次就直接從禦花園出去的那個門離開。


    早就有人去通知了。


    因此一處宮門,就看到了自家的馬車。


    紅日先去放好東西,然後上了最後一輛馬車。


    四阿哥讓弘暉帶著好好他們去坐後麵的馬車,而宛宜隨後發現,四阿哥不騎馬了,馬車裏麵隻有他們兩個人。


    宛宜奇怪地說道:“好好呢?”


    “在後麵呢?”


    宛宜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哦了一聲。


    馬車動了起來。


    宛宜撩開簾子往後麵看了一眼。


    四阿哥打開暗格,掏出一碟綠豆糕,一壺還有些溫熱的茶水。想來應該是之前就有人去借了爐子熱過。


    “先吃一點吧,不是餓了嗎?”四阿哥的語氣溫溫柔柔的。


    宛宜笑了笑:“是有些餓了。”


    四阿哥就看著她吃。


    宛宜起先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很快被饑餓肚打敗,沒一會兒就眯著眼睛開始享受了。


    飽肚的幸福之源在餓過肚子隻喊才能體會。


    四阿哥看著自家福晉吃了六塊綠豆糕,喝了三杯溫水,才又拿出一隻瓷瓶。


    宛宜看到後一笑:“爺還記得呢。不過這一次我缺覺得挺好的。要不是能吃一些,都不覺得有孩子了呢。”


    “那是他體諒你,也是應該的。”話是這麽說,四阿哥還是遞過去。瓶子裏麵是特製的梅子。


    因為已經了解過福晉的口味,所以沒有像以前那樣要的是那種酸味的,而是酸中帶了甜,就是一般人也是能接受的。


    當然四阿哥自己是不太能接受。不過好好和暖暖都吃的不錯。至於兒子。當然是像做阿瑪的了。


    宛宜吃了兩顆,就收好。


    “爺,您有話就問吧。”


    四阿哥搖頭:“你心裏若是想好。就不用說。我不問。”


    宛宜臉上一熱。


    過了好一會兒才悶聲說道:“我之前做了一個夢。”


    四阿哥側了側身子。


    “是個不太好的夢。”宛宜低下頭,不敢去看四阿哥的表情。“我夢到弘暉生了一場大病,我們都戳手不及,一天都沒有挨過。人就沒了。我當時忘記了,可今天想起來。那個時候的弘暉也是八歲。”


    四阿哥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他還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人,所以也是有些迷信的。正如他相信自家的福晉是個福星,能給他帶來父親。


    這夢,難道是個預兆?


    四阿哥的心也有些慌了。


    “不。是你想多了。”四阿哥竭力板著臉,努力平靜地說道:“弘暉身子好,小黃太醫是一直在看著的。不會有事的。”


    宛宜張了張嘴,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四阿哥也不說話了。


    “是。就是你想錯了。怕是你太擔心他了。”


    宛宜用力抿著嘴,半晌後,笑著流淚道:“對,爺說得對。之前還說我現在沒有反應呢,怕也是有反應。是我想多了,開始胡思亂想呢。”


    四阿哥也是附和。


    他不再少話,不再秉持著沉默是金。


    緩緩行動的馬車上,宛宜就一直聽著四阿哥在說話。說著他的一些想法,一些抱負,一些從前過往的事情。


    宛宜靜靜地聽著,直到快下了馬車,才輕聲說道:“夢裏麵,伯王也是這一年沒的。”她沒說的是其實也是這一年的六月。


    具體日期,她記得不太清楚了。


    之所以知道,還是靠著烏拉納喇氏的記憶。因為當時八阿哥從中得到了不少好處,四阿哥有提過一次,烏拉納喇氏就記住了。


    四阿哥下意思地挺直了脊背。


    伯王?


    是裕親王嗎?


    四阿哥其實心中有些懷疑,他是真的想說那隻是一個夢。至於裕親王,他這幾年陸陸續續纏綿病榻,本來就不太好。


    若是沒了,也不算是什麽讓人驚訝的事情。


    因為公主的事情,裕親王和四阿哥的關係好了不少。這一次迴京,四阿哥本來打算找個機會去裕親王府看看的。


    福晉的一番話,卻讓他改變了主意。


    四阿哥把人送迴正院。


    榆嬤嬤已經帶著人準備了一桌吃食。


    飯桌上,四阿哥沒有什麽變化,就好像馬車上的那一席話,他並沒有聽見。隻是孩子們沉默了一些。


    想來是禦花園宛宜的情況,把他們嚇到了。


    宛宜不忍心,笑著說道:“快吃,額娘隻是做了一個噩夢,嚇著了。”


    好好聞言鬆了一口氣,拍了拍手掌。“那我把佛珠給額娘。”她說的是在溫州府的時候,宛宜有一次帶著她去寺廟,好好親自求的。


    宛宜撫了撫她的腦袋。


    “不用,有你阿瑪在,額娘就什麽都不怕了。”


    好好看看四阿哥,終於一臉放心的表情了。


    四阿哥見了,暫時放下心中的事情,笑著說道:“是,有阿瑪在。你們都放心。你們三個現在都還小著呢。別的事情,還不用你們煩惱。”


    弘暉抿著嘴一臉地不認同。


    要是以往,四阿哥肯定要說教一番。但想到福晉說的話,那個噩夢,到了嘴邊的話一轉彎:“弘暉要照顧姐姐們。”


    弘暉嚴肅臉:“還有弟弟。”說完看向宛宜的肚子。


    宛宜笑著頷首。


    “對了,額娘。”暖暖小小聲地說道。


    宛宜奇怪:“怎麽了?暖暖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說到這,她又是一笑,對旁邊站著的榆嬤嬤等人道:“她們兩個人也是有了正經的名字。一個是淑嘉,一個是端柔。”


    榆嬤嬤等人一聽,齊齊下跪行禮。


    宛宜笑著讓他們起來,又說是喜事,人人都有賞錢。至於賞錢的事情,就讓嬤嬤們下去安排。


    熱鬧一番後,暖暖靦腆著臉說道:“那個匣子我是見過的。”


    宛宜一怔,想了想看向四阿哥。


    她怎麽沒有聽明白。


    四阿哥卻是懂了,他問暖暖:“你見過那隻匣子?剛才宮裏麵拿過來的那一隻?”


    暖暖點了點頭:“我就有的。”像似在驗證一樣,暖暖低下頭解下荷包,從裏麵掏啊掏,拿出一塊銀牌。


    這個宛宜是見過的。


    是蘇麻拉姑給的暖暖,還是因為三個孩子要去試牛痘的時候,她給的。宛宜就一直讓她們收著放好。


    隻是這牌子和匣子有什麽關係。


    不等她想,就聽啪的一聲。


    暖暖手上的那隻銀牌子打開了,原來裏麵是中空的,因為銀牌子本來就小又薄,就算中空裏麵也放不了什麽東西,根本就沒有人去在意。


    但是一隻鑰匙卻是可以的。


    四阿哥讓人去把那隻木匣子拿過來,一打開,裏麵是厚厚的一疊。


    宛宜沉默了一會兒。


    “我們欠蘇麻太多了。”看模樣,這裏麵的東西是一早就準備好的。粗粗看了一眼,裏麵就有好些契紙其他的是銀票。


    沒有金銀珠寶這些,但卻是蘇麻認真準備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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