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宜張了張嘴,微微苦笑道:“沒想到這事傳得這麽快,二嫂您都知道了,其他人應該也是知道了。我原本還想著今天過來的時候,提一提。隻是……嗨。”


    寧壽宮離得已經不遠了。


    宛宜神情苦澀,懨懨地,似無精打采的模樣。


    她這樣的模樣,太子妃原本準備好的話,反而不好說出口。她不相信四福晉不知道她方才話裏的意思,可對方非常巧妙地避開了。


    甚至連轉移迴來的話,都會顯得很生硬。


    太子妃一時也無話可說。


    花盆底鞋的細跟踩在雪地上,把雪壓得實實的,兩個人走過去,就是四條長長的痕跡,一路延生過去。


    過了許久,終於快到的時候。


    太子妃忍不住問:“那些人的事情都是真的嗎?”


    “二嫂。”宛宜不解。


    這沒頭沒腦的,她哪裏知道是什麽事情?


    哪些人?


    宛宜可沒打算隨便開了口。


    這要是不小心被蒙出其他的消息,那就是蠢得不堪入目了。


    “四弟和皇叔這兩個月一直在查的事情。”太子妃斜睨了宛宜一眼,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原先是有那意思。可既然沒了先機,我也不會抓著不放。說其他,倒不如問一些我心內真正關心的事情。”


    宛宜沉默。


    她知道太子妃從來氣度不凡,並不是一般女子。這些年有了改變,實在是皇宮是一個吃人的東西,讓一個人黑化隻是時間的問題。


    既然太子妃已經放過那個問題。


    宛宜無論信不信,但總歸是知道後麵的這個問題是可以迴答的。今日四阿哥進宮就是為的這件事情。


    最後,這件事情什麽時候會公開,時間上宛宜是不知道。


    可身為太子妃提早知道並不是難事。


    想今日這樣的大日子,太子爺必然是應該在的。


    想到這,宛宜低聲道:“並不假。二嫂博覽群書。想必知道的不會比我少。女人本來就不容易,突然換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嫁了人更是周遭的人都變得陌生了。”女人本來就處於弱勢地位。


    自古女子殺夫,必是死罪。


    而男子殺妻。竟是有無罪的說法,就是有罪,左不過幾年的的牢獄,幾年出來了照舊娶妻生子。


    但對於女子,刑法就更為殘酷一些。


    關乎生死,尚且如此,更別說是其他的事情了。


    就比如,甚少聽說有誰送了皇子出去聯姻,生死不管,通常也不過是娶了人迴來。可作為女主。就算她身為皇家的人,有責任和義務,可相對於男子來說,就卑微了許多。其實,若是真的關心。每年派固定的官員去查訪。


    或許情況就不會如現在這般糟糕。


    “……八旗子弟中多有成日閑在家裏無所事事的人,讓他們成日遛鳥鬥狗,不如交代他們一些正事。兒臣以為,聯姻是必然的。但……在之後,就應該維護好那些為了大清出去聯姻的人。”乾清宮裏,四阿哥沉聲說道:“先前皇阿瑪擔憂八旗子弟聚集鬧事,兒臣未歸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去年有八旗子弟大鬧禦花園的事情,當時的解決方法治標不治本。並不是誰都願意無所事事的,隻是沒有機會。若是皇阿瑪能給予他們機會的話,公主府一事就算宣之於眾,那引起的軒然大波自然有人去把它平靜下來。”


    話音落下,是冗長的寂靜。


    四阿哥內心不急不躁。隻平靜地盯著地麵。這應對措施,是他請迴來的戴先生一同商討後想出來的。


    若是皇阿瑪能答應下來,那麽這就是開始。


    日後會有更多的事情。


    八旗裏的人員增長太多,偏偏沒有想出一個能全部安頓他們的方法,是一直以來讓康熙頭痛的事情。


    同時。這也是四阿哥這一年來心中的煩惱之一。


    能一麵解決公主府的事情,為五兒還有宮裏未出嫁的格格們除去嫁人後的一些隱患,同時能解決八旗子弟生計的事情,在四阿哥看來實在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隻是四阿哥提了意見。


    要考量的就是康熙這個皇帝和皇阿瑪了。


    康熙眉頭皺起。


    老四的這個提議的確不錯,平心而論,若是他處在老四這個位置上,不一定能想出來。可……康熙眸光微黯。


    半晌後,問道:“裕親王,四阿哥的提議,你覺得如何?可否取?”


    “臣以為,可以取。”裕親王早在四阿哥提議的時候,就覺得這個法子非常不錯。隻是他也明白康熙心中所慮,這才不開口。


    可康熙問了,裕親王還是忍不住迴答。


    他既是皇帝的兄長,也是宗室的大家長。不僅僅隻是為康熙嫡係這一支考慮,還得為整個宗室的發展考慮。


    若非一道聖旨下達,皇命不可違。


    宗室裏麵的人並不是誰都不疼愛女兒,甚至這些人裏麵有把女兒視為掌上明珠。可一旦宗室的格格出嫁到塞外,往往沒過幾年就香消玉損。


    消息傳來,不乏有怨恨皇室的人。


    若是四阿哥的提議真的能實施,裕親王認為這是利大於弊。至於皇帝家裏的幾個兒子們的平衡,那就是皇帝的事情了。


    裕親王想得明白,迴答也就果敢了起來。


    “臣複議。”原本不應該出現的顧八代,因為涉及此事,也在大年初一的時候出現在乾清宮裏。


    顧八代想得比較光棍。


    橫豎他這個不應該知道的,不應該出現的人出現在這裏了,想推脫也沒有地方了,幹脆跟著裕親王走。


    他怎麽決定,他就怎麽附議。


    再則,對於四阿哥這個弟子提出來的意見,顧八代內心深處還是非常讚同的。他是漢人,可能比在座的所有人知道哪些無所事事的八旗子弟給京城帶來的危害。


    有時候上個街,都能鬧出傷人的事情。


    而皇帝正是提議滿漢一家的時候。偏偏底下的人不斷地欺壓騷擾漢人,長此以往下去,對於民心非常不利。


    “兒臣也附議。”十阿哥舉了舉手,還非常招搖地揮了揮:“皇阿瑪。四哥這個法子說得好。”


    康熙輕輕一笑:“哦,胤誐,你竟然也會覺得好?那可見是真的好了?”視線在幾個兒子中一一掃過。


    太子眼裏一掃而過的不甘心,康熙爺看在眼裏。


    心中輕輕歎了一口氣,這一次老四的事情,是他這個做皇阿瑪的讓他去的,迴來的路上還因此不能歸家過年。


    老四的確做得不錯。


    康熙再怎麽打壓這個兒子,卻也不能做那胡攪蠻纏的做派。若是當時太子提議的是別人去塞外,康熙或許為了這個最疼愛的兒子答應下來。


    可當時提議胤禛,也是太子的意思。


    不是胤禛。就是老大。


    保成和保清兩個人關係不睦,康熙自然是知道的。可以說道現在這個局麵,還是他這個皇帝從中推動的。


    但相對於來說,四阿哥就比較無辜。


    算是炮灰的那種。


    對於這麽一個情況,康熙怎麽可能不知道?


    但就是他知道了。卻漠視。


    隻是……這一次的事情,事關滿蒙,不還有滿漢的關係。


    康熙輕抿著嘴唇。


    “反正兒臣覺得很好啊。”十阿哥低著頭,嘟囔道:“反正我精力用不完,想要發泄的時候,找五格打一架,就沒力氣做其他的事情了。這一次跟著四哥去塞外。白日要騎馬,晚上被四阿哥壓著練字,連打架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的嘟囔聲一如他為人的粗狂,絲毫不小聲,這聲音足夠所有人聽見。


    康熙心中一動。


    是啊,一個人的精力到底有限。那些八旗子弟之所以乘務無所事事。惹禍不斷,未嚐不是因為沒有得到發泄。


    兩人若是讓他們有了正經的事情呢。


    康熙默了默,忽而問道:“保成。”


    “皇阿瑪。”太子從旁邊走出,站到四阿哥身邊。


    康熙微笑著說道:“朕在你年幼的時候教過為君之道。若是此事讓你來,你認為胤禛的提議是否可行?”


    二哥?


    四阿哥平靜的表情終於不平靜了。餘光悄悄看向了太子。


    太子先是一驚,抬頭朝康熙的臉上看去。康熙隻是看著他笑,太子微微低頭,沉思。他從小經由名師教導,更是有康熙言傳身教。


    不得不說。


    若是換了他的位置的話。


    他是會同意的。


    之所以顧忌,不過是因為他的位置,還不在那把龍椅上。雖隻差一步,可這一步之遙卻也是隔著萬丈深淵。


    一步錯,就是粉身碎骨。


    太子渾身一顫,眸底深處慢慢閃出光芒,旋即臉色堅定地說道:“皇阿瑪,兒臣以為四弟的提議,可行。”


    一字一句,抑揚頓挫。


    非常堅定。


    他是太子,可也隻是太子。


    一步錯。


    若是他現在就對手足殘忍,皇阿瑪該怎麽看他?太子心中明白,幾個兄弟中,除了懵懂無知,尚未長大的那幾個,其他人種,若說可以信任,能信任的,隻有一個四阿哥而已。


    該怎麽選擇,並沒有多少為難。


    太子說完後,康熙臉上露出笑容。


    這才是他一手帶大的太子,若是剛才還看不清,康熙就應該真正的失望了。但現在不同,康熙點頭道:“準。”


    “謝皇阿瑪。”


    “皇上英明。”


    乾清宮大門打開,寒風吹入。


    康熙的聲音緩慢響起:“保成啊,等一會陪著朕去奉先殿。”


    太子心裏一喜。


    “是,皇阿瑪。”


    走到殿門外的八阿哥聽到裏麵的聲音,心裏忍不住譏笑。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情形,之前其他人呢?


    又如何?


    八阿哥加快腳步,走到四阿哥身邊,輕聲道:“四哥做了這麽多,卻沒有得到應有的,不覺得可惜嗎?”


    “可惜?”四阿哥側頭去看八阿哥:“皇阿瑪應允了,我已經得到了我要的。”說到這頓了一頓:“爺還有事。先失陪了。八弟若是有事,容哥哥緩過幾天。”


    四阿哥說完,追趕上了裕親王。


    見此情形,八阿哥眼神微變。


    “竟然就這樣讓四哥搭上了二叔。”


    八阿哥不用迴頭。也知道這種略帶譏諷的語氣定是九阿哥。“十弟呢?”八阿哥迴頭隻看到九阿哥。


    九阿哥撇了撇嘴:“他也被留下了。”


    八阿哥震驚,往殿門看去。


    乾清宮的殿門已經關上了,當然是什麽也看不到。可八阿哥知道,九弟是不會說謊的,這也沒必要說謊。


    隻是皇阿瑪留下太子並不奇怪,隻是怎麽會是十阿哥?


    “十弟迴來後,昨天有說了什麽事情嗎?”八阿哥問。


    九阿哥搖頭,氣憤地說道:“這個老十,跑出去一趟是心都野了,幸好總算記得我是他九哥。還帶了不少東西迴來說是禮物。對了,八哥的那份也在我那裏,迴頭我讓人送到八哥府上。”


    “不必麻煩,我跟去你那裏拿吧。”


    九阿哥反應很快,隨即說好。


    到了阿哥所。


    宮女們上了茶和果點。


    九阿哥揮手讓她們退下去。


    “八哥。你說皇阿瑪留了十弟是什麽事情?”九阿哥眉眼憂愁:“他那人說好聽點是大大咧咧,說難聽點我可真擔心他被人賣了還幫著別人倒數銀子。”


    “九弟這些年還是這麽關心十弟。”八阿哥感慨道。


    九阿哥笑道:“誰叫八哥沒有弟弟我擔心的地方呢。老十若是有八哥一半的聰明,我也不用成日跟在後麵當老媽子,給他收拾爛尾巴了。”


    “十弟幸運,從前有貴額娘和九弟,現在有四哥和九弟。”


    九阿哥聽到這句話,嗤笑:“老四那家夥。也就隻能收買老十這種笨蛋了。好在十弟和拿烏拉納喇家的小子交好。若是有四哥護著,其實也不算是壞事。十弟這性子,想讓他不搗蛋惹事都難。現在多了一個老媽子,弟弟我也能輕鬆一點,多出一點時間給八哥幫忙了。”


    八阿哥見九阿哥說得坦然,也就不再繼續十阿哥的事情。


    他是害怕的。、


    畢竟九弟有多看重十第。他是知道的。有時候明明三個人走在一起,可八阿哥總會覺得他是一個外人一樣。


    明明大家都在說說笑笑的。


    現如今十弟有明顯交好四哥的樣子,八阿哥擔心九弟會因為十弟的緣故也慢慢投向四阿哥。


    現在看來,應該是他多慮了。


    八阿哥端起一旁的茶盞輕輕呷了一口:“你也不必擔心,四哥對於弟弟們都是不錯的。你看看小十三不就知道了嘛。”


    九阿哥勉強一笑。臉上多少有些不高興。


    八阿哥見了搖頭:“行了,收起你這表情,倒像是別人搶去了寶貝似的。說來,我記得那個時候你把四哥養的狗給剃了毛……”


    “八哥,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可別再提了。”九阿哥滿臉黑線。說好的不提起少年時期的中二表現呢。


    九阿哥當然不是後悔給四阿哥心愛的小狗剃毛了,而是被追著滿皇宮跑這種事情實在是太丟臉了。


    ……


    宛宜和太子妃的對話仍在繼續。


    太子妃抬頭望了望天空,眸底深處是突然迸發的渴望,用一種幾乎實在呢喃的聲音說道:“我也是女人呢。”


    所以若是可以,無關其他的話。


    她當然也希望女人們會活得好。


    會不會有有早一日,事物慢慢改變,人們對女子的觀念也會變得不同。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上街,能談笑風生。


    而不是偏安一偶,在一個小小的窄窄的四方天地裏度過一生。


    太子妃突然沒了興致。


    準備好的許多話和問題,也沒了說出口的欲/望。


    “走吧,正好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和皇瑪嬤說。”兩個人已經站在了寧壽宮門前,因為太後知道今天會有人來,就讓宮女們等著。


    兩個人進了正殿,走到簾子旁邊。


    隔著厚簾子,還是能聽到裏麵的聲音。


    太子妃微微頷首。


    就有宮女向裏麵通稟。


    宛宜跟著太後進去。


    行禮過後,坐下。


    太子妃向太後說道:“今年是大選之年。年前的時候,曾說過今年的日子要提前。孫媳是來問問皇瑪嬤,這日子可是已經有了眉目?”


    選秀一事,該有皇後負責。


    隻是康熙後/宮無後多年。早前還有四大妃一貴妃負責,隻是這四大妃有二人失勢,又有了太子妃在。


    選秀的事情,就變得沒有人接手了。


    到最後就變成,太子妃準備個先期工作,等選秀的時候在讓宮裏的娘娘們負責。而這總覽章程的唯有太後一人。


    太子妃今天來寧壽宮,並不是貿貿然來的,而是事出有因。


    太後聞言笑道:“哀家還說,你先前才和太子來過一趟,怎麽這一迴又來了。果然是有正事。這日子嘛,就五月吧,那個時候天氣還算涼爽,也讓那些八旗女兒舒服一些。往年可都是盛夏的時候,你們可都是遭過罪的。”


    宛宜深有同感:“可不是。當時的汗跟雨水都能比拚了。還是皇瑪嬤慈悲,允了日期提前。”


    太後聞言大笑:“也是哀家怕熱,早一點舉行大挑,也不用頂著烈日去觀察那些秀女門了。”


    宛宜隻是笑。


    太子妃確定了時間,心裏估摸著算了一算,打算下去準備。


    太後這邊有消息的話,肯定是康熙那邊知道了的。這樣一來。大概等禦璽重新開封的時候,這個消息也會公布出去。


    不過有了公主府的那件事情,可能要緩一緩,也就是說到時候會更加忙亂。太子妃作為太子爺在後/宮的代表,不得不考慮更多。


    務必要讓事情井井有條,不會亂成一團。


    相比之下。宛宜這個四福晉就輕鬆許多了。就算她現在沒有懷孕,太子妃要找她幫忙也得思考一二。


    畢竟三個孩子,那可不是什麽輕鬆的事情。


    太子妃也不願意落一個苛待妯娌的名聲。


    太子妃走後,宛宜就老老實實地說了昨天的事情。


    太後不由笑道:“你這是到哀家這裏找幫手的吧。”


    宛宜討好地一笑。


    太後搖頭:“德妃到底是你婆婆,她又怎麽會害你呢。這事。等她來的時候,哀家就提議提,況且也無關你什麽事情。”


    本來她也沒有太在意德妃,隻是宮裏的娘娘這麽多,保不齊日後提起呢?宛宜還不如自投羅網,先說了這件事情。


    把可能的危險最小化,這是宛宜住在阿哥所裏所學到的。


    有了太後的應肯,宛宜的心情就好了很多,她也不離開,一直等著,沒多時德妃等人就到了。


    等德妃走了,她也跟著離開。


    婆媳二人到了永和宮。


    宛宜殷勤地站在一邊端茶倒水。


    德妃挑了眼簾子:“事情本宮已經聽太後說了,此事也怪不到你頭上去。李氏這人……”德妃輕哼一聲。


    她當然知道宛宜的目的。


    四爺府的一些事情,隻要發生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的就沒可能瞞得住德妃。別忘記太後身邊的那位陳嬤嬤可是永和宮的人呢。


    隻是這大過年的,德妃不願壞了自己的心情。


    大年三十,因為沒有皇後,康熙都是一人住著的。可初一就不同了,所有宮妃們都在爭奪這個機會。


    無關侍寢與否,這是一種風向。


    宛宜陪了一會兒,就聽到梁九功讓小太監過來通知永和宮這邊準備。


    德妃臉上一喜。


    宛宜作為兒媳婦,不好恭喜,隻是笑道:“額娘這邊等一下說不得有客至,兒媳就不再這裏礙手礙腳添亂了。”


    “迴去吧。”德妃點點頭。


    宛宜還沒有離開,就聽到背後的德妃已經叫人去把十四阿哥叫來。“讓他趕緊過來,陪萬歲爺用膳。”


    德妃果真是個聰明的人。


    大過年的,不以色待人,反而讓康熙感受一家團樂的氛圍。


    隻可惜,若是那一家人裏麵有四阿哥的話。


    宛宜作為四福晉才會真正的高興。


    從宮裏麵出來,往宮門口去。


    遠遠地就看到那個男子定定地站在那裏,如鬆柏挺拔。


    就像在雪夜中的導航燈。看見了他,人也安心了。


    宛宜情不自禁地小跑了過去。


    還未近前,四阿哥已經皺眉低斥:“蠻蠻撞撞的,還不停下。”邊說邊伸手把人一扶。等對方站穩了又鬆開。


    宛宜討好地笑了笑。


    上了馬車後,誰也沒有問對方在宮裏的事情。


    隻是等馬車在四爺府停下來的時候,四阿哥道:“爺去前院。”


    宛宜理解地點頭:“戴先生初來府裏,爺也應該去看看,還有爺不在的時候,王先生也幫了我許多。”


    “我會帶王先生去見戴先生。”四阿哥知道宛宜的意思。


    宛宜輕笑:“還不如我讓人送一桌酒菜去,爺再把戴先生介紹給其他人。”雖說看四阿哥的意思,現在在他心裏麵,最為得用的肯定是戴鐸。


    隻是王坤和其他幕僚們多年來一直在四爺府效勞,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幫忙到。若是這戴先生一到。就讓其他人以低人一等的身份去拜見戴鐸,不說戴鐸日後怕是麻煩不斷,恐有人找茬。就是其他人心裏也大概不舒服。


    雖說四阿哥應該會想到。


    宛宜還是忍不住提醒一下。


    畢竟,他們是夫妻。


    迴到正院後,宛宜靠在椅背上。


    蘭杏搓了搓手。說道:“奴婢給福晉揉捏一下吧。”


    宛宜點頭:“你不說我都忘記了,我這肩膀每一次進宮迴來後都跟個硬石頭一樣。”


    蘭杏不敢接話,隻是等手暖和了,就按著福晉的肩膀。


    宛宜舒服地闔上眼睛。


    紅日見狀就揮退其他人,示意蘭杏繼續。


    屋子裏安安靜靜地,隻有角落的香爐嫋嫋生煙。


    宛宜昏昏沉沉地不知道多久,聽到有人走近。低聲說道:“福晉,烏拉納喇府送了信過來了。”


    信?


    宛宜睜開眼睛,把信接了過來,邊撕開信口邊問道:“來人可是說海青迴來了?”


    (今天加班,迴來9點了,時間趕不及。還有3500,先偽更,為了激勵我接下來20天能繼續6000字,保住全勤,嚶嚶嚶。一個小時後會替補迴來的。)


    太子一時覺得四阿哥好了。又想起將才他來的時候,自己的態度又那麽一點不妥當。要不要補償?


    自以為是好哥哥的太子直接大開方便之門,雖說他隻是個儲君,可作為一個被皇帝偏心寵愛的儲君,這一點小權利還是有的。何況這一次的事情,太子先前不知,康熙扔給他掛了個名號。


    太子要給點方便,說出去也是名正言順,合情合理的事情。


    太子做事,康熙默許。


    在四阿哥還不知道的時候,底下的官員已經開始動起來了。是什麽事情?一群人就像聞到線索,先是摸到了乾清宮,後是毓慶宮,對比一下時間,很快圈出了幾個人。康熙?誰敢去問?


    十阿哥?那個倒是可以,不過這位皇子住在皇宮裏,就是想問點什麽也不容易。十阿哥性子太憨,可套話的時候,很容易被代跑了。鈕祜祿家族裏的人倒是可以找上十阿哥,旁敲側擊什麽的。


    因著是自家額娘的母族,十阿哥也不好真的一點都不說。不過,他倒是說了,就說了是個兵器。


    至於是什麽模樣的兵器,一想到現在成品就三根,舍不得拿出去,十阿哥偷偷地好不心虛地瞞了下來。那些人就是想逼問,也得掂量掂量身份。沒見這位皇子就算額娘不在了,可照樣是皇宮的小霸王。


    五格那邊,不是沒有人想找上去。


    同烏拉納喇家有關係的,沒那個臉。沒有啥關係的,也不敢過去做被打臉的事情。


    至於太子河四阿哥那邊更不用說了。


    可還有一個人啊。


    那就是費揚古。


    好你個費揚古,知道點事情,藏著掖著,還想不想打贏戰爭了。但凡那些人在軍餉、兵器、糧草上動點手腳。


    費揚古就容易吃虧,幹脆就沒瞞著,好好解釋了那把軍刺的功效。然後先是兵部那群人震驚了。隨後是工部那群人。


    有了解打戰的情況,知道這軍刺的確有人單純隻是高興的人。也有因利益財帛動人心的人,打造一批武器,前前後後可是有不少程序。扣一點。就是一筆不小的錢財。


    然而那些人沒高興多久,太子已經放風聲出去了。


    四阿哥主管,一切事情直接對太子負責,而太子直接上報給康熙,那些想插一腳的人頓時消停下來了。同時烏拉納喇家的人果然再一次進入了朝堂的中心。


    雖隻是在邊緣附近,可在費揚古死了之後,已經是烏拉納喇家最好的情況了。


    烏拉納喇氏府的書房裏,富賚站在最中間,他前麵的是星輝三兄弟,而旁邊的尼善和海青正一臉羨慕地看著他。


    星輝聲音微沉:“富賚。這是烏拉納喇家的一次機會。是你的姑爸爸為你也是為咱們烏拉納喇家贏迴來的。跟著四阿哥好好做,不懂多問,少說多做。”


    星輝說完後,富存接口道:“不求這一次就大放光芒,你的前麵有四阿哥。有太子,有皇上,還有那些官員。”到時候肯定會有其他人介入,雖說管事的是四阿哥和富賚。四阿哥的身份肯定不會有人質疑,可富賚到底年輕了一些。


    星輝幾個人也清楚,康熙之所以不安排他們三兄弟任何一個人,也不找五格。隻挑了富賚。就是因為富賚血緣正統可以代表烏拉納喇家,可輩分低,就是過去了,也隻是小輩。康熙想用也知道這一次的事情,不可能真的讓烏拉納喇家一點光都沾不到,卻又不想讓烏拉納喇家起步太快。


    幸好。星輝等人也是這個意思。


    愚公都能移山,不怕六十年才出成果,知道這一代不成,還有下一代。烏拉納喇家更不怕。


    富賚點頭。


    他知道自己被點了名,同樣的兩個兄弟心裏是羨慕的。為此他要更努力才是。富賚已經想過了,反正是跟著姑父,他就老老實實地聽他安排就行了。


    在四阿哥還沒有準備好,隻是拉著宛宜仔仔細細詢問軍刺的原理,當時的想法的時候,外麵已經是一切準備就緒,隻等著他過去。


    宛宜開始的時候,還能有心情講上幾句,後來實在不耐煩了,丟出一個地址。“那些人應該還在,當時多給了銀子的。爺要問去問吧,隻是有一點,若是爺沒打算好好安排他們的話,就別讓他們出麵。”


    這軍刺的事情,已經被當成了一件大事。


    朝廷裏自然有工部裏的能工巧匠,最不濟還有一個兵部呢。到底是自己找的人,宛宜也不願意讓他們受到一些傷害。


    平頭百姓怎麽和沉浸官場多年的人比,那簡直是分分鍾找死。


    四阿哥答應了,宛宜就不管了。


    對於這個男人,她還是相信的。隻要那些人不做出什麽讓四阿哥不喜的事情,總會有個安排的去處,而烏拉納喇家那邊也會幫忙。


    當時在南書房的時候,康熙答應了五格和十阿哥兩個人能跟著四阿哥行動。名義上是沒有掛靠,可實際上時能進進出出。


    這可樂壞了兩個人。


    比如第一手資料,比如最新做出來改良的軍刺,都能讓他們先過手。


    四阿哥去了宛宜給的那個地址,與那些人商議過後,並沒有帶他們去太子給安排專門用來做軍刺的地方,而是以朝廷的名醫購買了他們做軍刺時候的經驗之談。一部分悄悄送迴去,一部分人則是留下來,成為了他的人。


    宛宜事後得知的時候,隻能驚歎四阿哥的人格魅力,就這樣把人給收入旗下了,而且還是暗中不能露麵的那種。


    等四阿哥準備好,帶著三個少年過去的時候。那群被召集的工部和兵部的大小官員們已經被太子統一敲打過了。


    四阿哥已經是準備好了要被為難一下,雖說他是個皇子,可總是有些自以為老油條的人。但沒想到的是,一切順利地不敢想象。


    讓原本覺得自己有去給四哥站台壓壓那些人氣焰的十阿哥,在心裏歡唿一聲就拉著五格到處逛了起來。


    當時三件的軍刺,被他們兩個人一人拿走一把,還有一把直接送了過來。此時被擺在一張桌子上。旁邊是十幾張畫稿。


    十阿哥和五格眼睛一亮,竄了過去拉著一群人嘰嘰喳喳地討論了起來。


    四阿哥沒話說,事情太順利了,他雖有些奇怪。可總歸是好事。這軍刺說起來不是什麽複雜的東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麽做。


    但眼下的目的是要改良一下,更實用,至少不至於拿在手裏在戰場上揮舞的時候,突然在接口處斷開。


    四阿哥又開始早出晚歸的,富賚天天去報道,時間久了,刻苦認真謙虛的模樣倒博了一些人的喜歡。


    十阿哥跟著五格出宮的次數也日漸頻繁起來了,有時候還把十三阿哥也帶了出來。宛宜都覺得四爺府成了托兒所,當然他們的年紀若是小幾歲就更像了。


    時間一眨眼就到了十一月。


    四阿哥在最後一次檢查了成品。關上大門,鎖上重鎖,走出了這個讓他呆了兩個月的地方。


    宛宜就坐在馬車裏麵,透過掀開的窗簾細縫,看著日漸成熟的男人緩緩朝馬車走來。兩個月的時間。整日呆在火爐旁邊,裏麵的熱度五格曾經形容過就好像兩個大太陽在暴曬。向來不容易黑的四阿哥,也有些黑了,同時變得更瘦了。


    今天是宛宜進宮給各大偷偷請安的日子,也是四阿哥要去給康熙匯報成果的日子。


    四阿哥上了馬車,很快馬車外麵的人就聽到裏麵一聲驚唿,似乎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小兩口在宮門前分開。


    宛宜轉道去了後/宮。四阿哥則是先去了毓慶宮。太子顯然早就接到了消息,正等著他到來。


    聽到外麵的通稟聲,太子對太子妃笑道:“孤還是沒有看錯四弟的,聽說四弟妹也來了,你去寧壽宮看看吧。”


    太子妃笑著應是:“我帶大阿哥和二阿哥一塊過去吧。”


    太子皺了皺眉:“帶小的就行,到時候看一眼就讓奶嬤嬤哄著睡覺。皇瑪嬤年齡大了。可沒有精神應付小孩子。”


    太子妃笑了笑。


    四阿哥進去的時候,受到了太子熱情的迎接。


    四阿哥雖有些疑惑,還是把懷裏做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這就是那軍刺?讓孤試試。”太子伸了手,不用四阿哥解釋,很快就組裝了起來。然後對準一旁的桌子刺了進去,入木三分。“


    可見非常尖銳。


    “應該不都是這樣的吧。”


    四阿哥點頭:“想要這麽尖銳打磨要很久,大部分差了一些,但也足夠用了。一天十個人至少能做個五十把。”


    康熙當然不一定要人手一把,就是有這個能力,也沒那麽多銀子動用。沒看他老人家為了這一次的親征直接把幾個兒子的分家和大婚銀子都挪用了嘛。


    “好,好。”太子高興地笑道:“四弟同孤一起去見皇阿瑪,這一次該為你記頭功。”


    四阿哥有些受寵若驚。


    他已經準備好,被太子拿走功勞的想法了。可眼下太子二哥話裏的意思是?


    想要一個人繼續兢兢業業地為你辦事,多少要給對方一些甜頭。太子既然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儲君,怎麽會不知道這一點。


    隻是對象到了同樣出身皇子的兄弟身邊,以及多少受了偏心眼的康熙的影響。太子其實內心深處也不希望自己的那些弟弟們太能幹。


    弟弟們太優秀了,作為兄長內心也是很焦急的。


    可太子妃把事情掰成兩半,揉碎了之後解釋給太子聽:“……幾個皇子阿哥裏麵,不說那些小的,就是年紀還小的八弟,已經漸漸在朝堂中展露頭角了。”注意不是在上書房裏,而是在朝堂中。


    盡管八阿哥還未辦差,說起來朝堂中應該沒什麽人知道,可經不住有人會造勢。幾年前,康熙就給還是小豆丁的八阿哥定下了安親王嶽樂的外孫女,和碩額駙明尚的女兒,郭絡羅氏。兩個人可以說是兩小無猜長大。


    雖說眾人有些驚訝,為何囂張跋扈,驕傲得不得了的郭絡羅氏偏偏就看上八阿哥,想想兩個人的婚事雖說還沒有賜婚


    ps:


    感謝大家的打賞和粉紅,繼續埋頭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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