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粗眉緊皺,眼神帶了思索。


    壞壞吧唧吧唧地說了一會兒大概隻有他自己能懂的話。宛宜的心神被他吸引走,心中一軟,才那麽小的孩子。


    “其實這婚事最好還是看五兒的心意。她若是真不喜歡,別人還是不要太去勉強她才好。畢竟強扭的瓜,到底不甜美。”且這瓜還隻能五兒一個人吃。


    別人是沒這個條件,五兒是有。


    同樣是皇帝的女兒,有些人一出生就是打上了撫蒙的標簽,有些人則是被另眼相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待遇。


    “舜安顏必須娶皇室的女兒。”四阿哥說道。


    宛宜怔了一下,這話裏的意思?


    四阿哥似若未覺,隻是低頭抱過暖暖。這個孩子太安靜了,一聲不吭,明明是姐姐,卻總是讓人忽視。


    似乎……有些像自己。


    四阿哥的指腹帶著薄繭,磨砂過暖暖的臉頰,馬上起了紅。


    暖暖隻是皺了皺鼻子,不舒服地睜開眼睛。


    小孩子的眼睛清澈明淨,幹淨地……幹淨到讓人震撼。被這麽一看,四阿哥心裏猛地一顫。


    手一縮,伸了迴來。


    宛宜知道四阿哥抱了暖暖,這是她想看到的,但是並不知道剛才發生的那一幕。此時的她低著頭,若有所思。


    屋子裏靜悄悄地。


    就像是大人小孩子都睡著了。


    “可皇家不隻一個格格?”宛宜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壞壞的小手指頭。“有些事情是別人不想要的,卻是另外的人渴望不可及的。”


    舜安顏對於五兒來說是想丟棄的。


    可對大部分有格格的妃嬪或者宗室來說,這實在是一門好婚事。男人有其他女人算什麽?大家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嘛。


    她們看得開。


    五兒暫時看不開,或者以後會看開又或是會慢慢看開。


    但問題是。


    “五兒性子倔強,這一點其實很像爺。舜安顏的事情,不管日後是誤會還是其他,但總歸來說已經是一個隔閡。人的心都是柔軟的,但若是兩顆心之間有了其他的東西,到最後容易遍體鱗傷。”


    宛宜抬頭:“她即是不願意。何不若如她的意思?”


    “沒有誰能隨心所欲的。”


    “所以……若是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在乎的人能得償心願。”宛宜低了低頭,讓四阿哥隻能看到垂下的睫毛。


    眼睫毛隨著她的說話,一下一下地輕輕顫動著。


    就像他的心被撩撥。酥酥麻麻的。


    “沒有孩子之前,我從來不會想那麽多。可有了暖暖和好好,我就會在想五兒的現在會不會是她們的以後,亦或是她們連這個資格都沒有。”四阿哥說他會努力,可若是按著曆史進程,隻是雍親王的四阿哥怎能扛得住康熙的威壓。


    宛宜有些憂心。


    她的女兒,似乎生的太早太早。


    她並不需要兩個孩子做出什麽事情,然後為了壞壞的以後拉攏人手。


    屋子裏再一次靜默。


    這一次的安靜,讓人感到壓抑。


    蘇培盛探了頭進去,又飛快地縮了迴去。


    梅雪眨了眨眼睛。


    蘇培盛斂容。表情卑微,低著頭露出身子在門口,稟道:“爺、福晉,是否要傳膳?”


    “傳。”


    四阿哥說完把暖暖放下,邁著步伐走了出去。


    宛宜露出苦笑。把壞壞也放到暖暖身邊,眼睛在三個孩子中來迴移動。


    “福晉。”進來的梅雪小聲喊道。


    “讓奶嬤嬤抱了他們出去吧。”


    梅雪低聲應是。


    許是之前梅雪已經有了囑咐,奶嬤嬤們一律低著頭,放輕動作,熟練地抱了三位小主子就出去了。


    吃過飯後,梳洗一番就睡覺了。


    李氏等人因為宛宜之前說過的話,倒是誰也沒有過來。


    睡前。宛宜琢磨著明天把從江南帶迴來的一些東西分一分當做賞賜。


    打一巴掌給顆棗吃,就當做安撫吧。


    隻是這個夜晚睡得並不算太好。


    迷迷糊糊之際,宛宜聽到說話聲。


    “……生了,是個小阿哥。”


    “三哥倒是好運。”清清冷冷的聲音一聽就是四阿哥。


    宛宜迷糊地想到,其實夜晚的時候,聽這位爺的聲音。怪好聽的,直入心間。不過三阿哥有了孩子,還是小阿哥?


    難道是?


    宛宜猛地睜開眼睛,卻被燭光刺了一下,小聲地嚶嚀起來。


    正在說話的兩個人先是一頓。


    接著有腳步聲走近。


    四阿哥坐在床邊:“吵醒你了?”


    宛宜搖頭。看了四阿哥一眼,見他隻是披著外衣,就忍不住說道:“就是屋子裏烤了炭火,爺難道不會拿個厚披風來。”


    四阿哥嘴唇微微一翹。


    在兩個人中間不好的氣氛似乎慢慢也消失了。


    “不礙事。”四阿哥按住宛宜的肩膀,不讓她起來。“爺等一下就迴來。”


    宛宜默聲。


    輕輕簌簌地響動後,就是關門聲。


    四阿哥重新走了迴來。


    宛宜把旁邊的被褥掀開。


    四阿哥一身冷氣鑽了進去,暖了一會兒,才把手伸過去把宛宜連人帶被褥抱住。“是三哥那邊,三嫂剛才生了一個小阿哥。”


    “那三哥應該高興壞了。”第一胎就得了兒子呢。


    他能不高興嗎?


    別看三哥成日吊書袋字,其實對於生兒生女在乎到不行。不過……誰能有爺的本事,一次性就讓自家福晉生了三個。


    兒女雙全。


    四福晉把宛宜抱在懷裏,壓低了聲音說道:“五兒的事情,或許你是對的。爺現在沒什麽本事,到底如何還得看皇瑪嬤和額娘。但是……但是日後不會了。”就是為了兒女,四阿哥也想自己不能一直當著光頭阿哥。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四阿哥已經走了。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了,之前是因為自己不在府裏。雖說府裏冬衣都已經讓人做了,不過有些事情還得她這個福晉迴來做主。


    “江南那邊有些料子。是京城這邊比較少的。這一次迴來的時候,順帶買了一些迴來,迴頭嬤嬤挑一挑,一人送去幾匹。另李格格那邊再挑一匹柔軟舒服地送去。”


    “再去開了庫房,我記得年初的時候,爺去圍獵,拿了不少皮子迴來。府裏的鬥篷、坎肩該做的也做起來。”


    “幾位格格那邊?”楊嬤嬤問。


    宛宜笑道:“皮子多橫豎穿不了也是放著,若是她們安安分分地,衣食住行我還是能讓她們舒舒服服地。”


    剛才的時候,她已經問過楊嬤嬤自己不在的日子裏的事情。除了李氏因為懷著孩子又了一些特權外,其他人勉強算安分。


    眼看著十一月,轉眼就是十二月份。


    新年都快到了,今年的冬衣已經是遲了。這一次就貼補一些。“狐狸皮子的一人一塊,隨意她們折騰去,對了,大格格那邊讓人量了尺寸多做一些。她是不同的。”怎麽說是四阿哥的女兒。


    今年年底的時候,肯定要把人帶進宮裏去。


    說不得李氏也要帶去。


    這些人過後。這才輪到四阿哥和自己。


    宛宜親自挑了挑。


    “爺的靴子還是要做得暖。”他不比自己成日不出門呆在屋子裏,一個阿哥總歸是經常往外走的。


    一旁的榆嬤嬤挑了一塊大紅色的衣料笑道:“這樣顏色好,小主子皮膚白嫩,紅紅火火白白嫩嫩,穿上肯定好看。”


    “爺和福晉都白。”楊嬤嬤笑道:“倒是可以做三身一樣的,橫豎孩子小,怎麽穿都可以。”


    宛宜聽了目光一閃。


    “這料子還有嗎?”


    “還有兩匹。福晉不在,宮裏的賞賜就放在庫房裏了。”要是以往早被送來送去賞來賞去的了。


    “那就給爺也做一身。”宛宜隻要一想就覺得好笑。


    四阿哥很少穿紅色的衣服,可以說幾乎不穿,他的衣服大多都是藍色,深藍、淺藍反正差不多這個色調的。


    倒是衣服出來了,她怎麽也要逼著他穿上一迴。


    到時候一個移動大紅包帶上三個被移動的小紅包。想想也是覺得可樂的一件事情。


    大格格是跟著李氏住的。


    因此送到李氏的院子裏,就有四口箱子。


    其中兩口是單獨給大格格的。


    至於李氏是因為懷孕了,許多衣服就得重新做,別的格格像宋氏她們就一口箱子。除此之外,還有一隻匣子。也是給大格格的。


    “到底是四阿哥的孩子,就是福晉也不敢委屈了大格格呢。”王嬤嬤看著送過來的東西笑著說道。


    “格格而已。”李氏摸著小腹,眼裏閃過一絲自信。“這些東西算什麽,就是個格格,托生在我的肚子裏,哪有什麽用。”想到福晉生的那兩個現在話都不會說可據說已經立了賬本。


    大格格是女兒,李氏不敢爭也不迴爭。


    但若是這一胎生下來,她倒要看看福晉到時候會是什麽態度?福晉不在家,就是有楊嬤嬤看著。


    李氏還是能很容易地讓娘家人上門。


    這一胎,看了好幾個人都說是男孩子。


    李氏私底下也看了其他生孩子的人,對比一下,也覺得自己這一胎應該是男孩。雖說不是長子,可也是爺的兒子不是嗎?


    女兒不受重視就算了。難道兒子也是如此?


    李氏不信,也不會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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