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一寒,問:“怎的,你想違抗聖旨不成?”


    “微臣不敢!”程將軍趕緊跪下。“皇上,這位神出鬼沒的雲神醫,臣曾經有所耳聞,聽說他治病救人全憑心情,如果不想救,就算是將他殺了,也是無濟於事的。”


    老皇帝道:“全憑心情?不過是自視甚高恃才傲物罷了!朕還就不信了,倘若將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還能真無動於衷不成!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珍惜自己的小命!”


    說道激動處,老皇帝用自己還能動彈的那隻手撲騰著床榻。


    “可是……”


    “還可是什麽?”老皇帝的眼神陰毒極了。


    “雲中鶴所住的朝霞山,設有奇門遁甲之術,一般人恐怕進不去。據臣所知,這幾年之中,唯一成功闖進去的,就隻有,就隻有……”程將軍的聲音越來越低。


    “就隻有誰?”


    “就隻有李想容一行!”


    “又是李想容!真是陰魂不散!”老皇帝咬牙切齒。


    倘若程將軍沒提李想容三個字,老皇帝也許還會考慮考慮實際問題,周密部署以後再派兵行動,可偏偏這會兒程將軍提了。


    在老皇帝看來,這仿佛是遠在千裏之外的李想容以另外一種方式嘲笑他。這讓她如何能忍?


    “李想容一介女流都能闖進去,你們為何不能闖進去?!難不成你們全都是一群沒本事的廢物,專門在朕麵前裝腔作勢不成?”


    “微臣不敢!”程將軍心底發苦。若是可以,他才不想擔下這趟苦差事!想到這裏,他不由暗暗感慨,如今的皇上,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既然知道不敢,那還不趕緊動身?你若帶不迴雲中鶴,就提頭來見朕吧!”


    程將軍出了宮以後,隻得點了兩百精兵前去。


    放眼四國,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人猶如鳳毛麟角,即使花大功夫去尋找,都未必能找出一個來,更何況,是向如今程將軍這樣,被趕鴨子上架的。


    沒有高人指點,來到朝霞山雲中鶴住處的程將軍和兩百精兵站在大陣外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糾結地要命。


    身為一名將軍,程將軍實在不希望自己的兵就這樣折在這裏。


    可是,此陣不闖不行啊!


    程將軍狠了很心,嚴聲道:“傳本將軍之令,五十人先入刺探情況,五十人跟上斷後,一定要將此陣破解!”


    很快,被選中的一百人便整隊出列,他們有的聽說過雲中鶴大陣的厲害之處,麵露驚恐之色,有的則不以為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即將進入的是怎樣的危險境地。


    不管願不願意,害怕與否,這些人最後還是進去了。


    同當初李想容等人闖關一樣,他們一進去,裏頭立即便飛沙走石,天昏地暗,無數的暗器朝他們飛射過去,局勢兇險萬分。


    大約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大陣之中的淒慘哀嚎聲便淡了下去。


    程將軍和餘下的一百名將士的臉色都非常難看。


    剛才那些人應該是已經折在這裏了!


    一時間,程將軍竟然忘記了發布命令。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一個帶著恐懼的聲音將程將軍的思緒又拉了迴來。


    “啟,啟稟將軍,屬下,屬下也許有辦法將此陣破解。”


    “快說!”程將軍眼前一亮。


    剛剛死的可都是跟著他打過仗上過戰場的兄弟啊,聽完了他們臨死前的哀嚎聲,他無法再狠下心來,讓剩下的一百人也上去送死。


    眼下,他必須趕緊找出破陣的方法來!


    “屬下聽聞,雲中鶴神醫,似乎和靜心大師關係不錯,將軍不如找靜心大師問問?”


    “不早說!”程將軍衝那名士兵瞪眼。“傳本將軍命令,全進速速前往觀雲寺,一定要找到靜心大師!”


    先前皇上還喜歡找靜心大師去宮裏講經布道,但後來隨著西金王子唿延宏來到南楚,再到後來白驚寒“去世”,西金來犯,白家和趙家相繼出事,皇帝早就沒了聽經誦經的心思,是以,靜心大師應該還在觀雲寺裏。


    程將軍一行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觀雲寺。許是他們運氣不錯,靜心大師就在寺內。


    “大師救命!”看到靜心大師的那一刻,程將軍立即便拱手叩拜。


    “阿彌陀佛,這位將軍,您這是何意?”靜心大師雙手將程將軍扶起來。


    程將軍於是將自己身負的皇命和南楚一一道明。


    “阿彌陀佛,佛家有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將軍你已經找到這裏,那貧僧就隨你走這一次吧!”


    程將軍等人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們不用掉腦袋了!


    程將軍一行都是軍人,身體底子好,行軍速度也快,可靜心大師卻是普通人,腳力有限。為了盡量縮短在路上浪費的時間,程將軍便讓人同靜心大師同乘一騎,並由那人掌握馬速、


    一天半以後,靜心大師和程將軍一行終於迴到朝霞山,此時此刻,靜心大師大腿處已經被磨出了血絲。


    “辛苦大師了。”程將軍清楚這一路來靜心大師所受的罪。“無妨。”靜心大師毫不在意。“皇上病情要緊。”頓了頓,他嚐試著動了動已經酸痛不已的腿腳,又道:“諸位請在此稍後,貧僧那位朋友並不喜多人打擾,容貧僧去去就迴。”


    “大師,請。”程將軍恭恭敬敬做出了請的姿勢來。


    靜心對雲中鶴所設置的大陣一清二楚,很快便進入其中。


    “老朋友,眼下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靜心大師一進去便對在藥田裏忙活的人道。


    雲中鶴並未抬頭:“你也想讓我去救那個昏庸的家夥?”


    “阿彌陀佛,那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況且他若是駕崩了,隻怕南楚的平和日子就真的要到頭了。”


    雲中鶴嗤之以鼻:“那又如何?左右著你兒子他們已經轉移到東林去了,大不了你也跟著兒子一道過去就是了,反正以你的聲望,在哪裏都不會過不下去的。哦對了,正好去見見未來親家!”


    老皇帝趕走了李想容和靜心大師的兒子佟毓等人這件事,讓靜心和雲中鶴心中都不可避免的有了疙瘩,尤其是雲中鶴更甚。


    他這人向來脾氣古怪,一般不會輕易同別人來往,可一旦認定一個人是朋友,那變迴視朋友為親兄弟,朋友兒子出了這麽大的事,他怎麽肯能還會對那昏庸老皇帝心懷慈悲?


    “他畢竟是南楚的皇帝,一旦皇子們知道他時日無多,隻怕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你就當是為了百姓們考慮吧。”靜心雙手合十,麵色慈悲。“昨日之事不可留,之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緣起緣滅皆是命,與其如此,為何不向前看?”


    “得得得,我懶得同你這光頭呆子一般見識。”雲中鶴將手裏的小鋤頭一扔,站起身來,“真是怕了你們這些慣會念佛誦經的,嗡嗡嗚嗚,吵得我頭都疼了。”


    身為至交好友,聽雲中鶴這麽說,靜心大師便知,這事他已經應允下來了,當下便道:“我替南楚百姓謝謝你。”


    “拉倒吧。”雲中鶴擺擺手,將上頭的泥巴往圍裙上蹭了蹭,“在這兒等著,我進去收拾收拾。”


    數天後,在雲中鶴的治療之下,老皇帝的中風之症終於消除,再次能自由活動了。


    看著再度臨朝的君主,上至皇後所出的兩個嫡皇子,下至前些日子蹦躂個不停的眾大臣們,紛紛學會了謹小慎微,夾緊尾巴做人了。


    早知道皇上能好,當初他們就不瞎折騰了!


    ……


    臘月已經過去了一大半,家家戶戶都開始為過年而忙碌著。


    趁此機會,李想容幹脆在容風搞了一次年貨節。


    如今天氣寒冷,很多東西的保質期都有所延長,但相應的,諸如蒸蛋糕之類的東西的口感也會變差。


    所以這次年貨節的主打商品便是牛軋糖和肉脯這類便於保存的物件兒。至於那些需要即食的東西,她則規定限量供應。


    容風的東西本就品質極好,隻是價錢頗高,很多人在購買時,不得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腰包。這次突然搞起了年貨節特價大家自然要瘋搶了。


    隻是人多了,難免會出現亂子。


    年貨節的第二天,聽到消息的文慧縣主帶著幾個貴女過來捧場,其中便包括跟李想容有過節的穆淩月和溫如錦,以及宋明蘭等人。


    文慧縣主所帶來的都是世家嫡女,諸如孫月仙之流,根本就沒有這個臉麵。讓李想容有些詫異的是,孫芷蘭竟然也不在。


    “郡主與諸位小姐光臨小店,實在讓小店蓬蓽生輝,幾位快請進。”李想容熱絡地招唿著這些人。


    人家既然是來捧場的,她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


    李想容將這些貴女們帶去了二樓的茶室。


    這些茶室改造多時,不過真用到的次數卻不怎麽多,現如今,到算是個擴大客流量的不錯機會。


    上次鬆了一套福山壽海茶具給太後,這次李想容便不準備再讓其餘同樣的茶具露麵,轉而讓小二們準備了另外一套名為踏雪尋梅的物什。


    茶水被端上來的那一刻,文慧縣主非常給麵子地說:“我之前在太後她老人家那裏見到過一套福山壽海茶具,確實精致非凡。想容你快說說,眼下這一套叫什麽名字?”


    “迴縣主的話,這套叫踏雪尋梅,顧名思義,上頭自然少不了梅花。不過這次要‘尋梅’的卻不是人,而是小鹿。”李想容不卑不亢地解釋著。


    她將手指指向一隻仰頭嗅著似開非開梅花骨朵的小鹿:“萬物皆有靈性,這些小動物們,絲毫不比咱們人差。梅花香氣凜然,惹得小鹿都不由駐足嗅香呢!”


    茶具上不論細微的梅花花蕊,還是小鹿的眼睛、睫毛,皆被雕刻地栩栩如生,十分靈動。


    就連對李想容抱有敵意的溫如錦和穆淩月二人,都生出幾分得到這套茶具的心思。


    隻不過在這二人心裏,倘若她們將這點兒小心思表現出來了,這就無異於再給自己臉上抹黑、向李想容低頭。


    所以,即便心裏在喜歡,她們也絲毫不表現出來。


    穆淩月擺著一張臭臉,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厭惡之情,溫如錦笑得端莊賢淑,時不時想給穆淩月打通心結。


    溫如錦小聲對坐在自己身邊的宋明蘭欲言又止:“我原本以為你不會來的。”


    “這是為何?”宋明蘭不解。“既然是縣主相邀,我有哪有不來的道理?”


    見溫如錦眼神閃躲,宋明蘭頓時步步緊逼:“是不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如錦姐姐,你快同我說說吧。”


    溫如錦一臉幽深:“我聽聞,前些日子,李姑娘跟周大人在郊外寺廟裏相遇……”


    宋明蘭對周於禮實在太過執著,宋家人無奈之下,隻得想辦法將和周於禮有關的消息全部封鎖起來,不讓她知曉。


    宋明蘭根本就不知道前幾天所發生的事情,隻當溫如錦說的是李想容頭一次去上香遇到周於禮那會兒。


    “哦,這件事啊,這件事我知道。我當時就在場。”


    溫如錦一愣,宋明蘭既然在場,那她還怎麽說?想了想,又道:“見你現在如此平靜,我也就放心了,那李想容如此落周大人的麵子你都不在意,想來是徹底放下了……男人們常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其實對於女子而言,又何嚐不是如此?明蘭妹妹你秀外慧中,家世又好,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著實沒必要一直為周大人耗著。”


    “你說什麽?李想容落了周於禮的麵子?!”


    “怎的,妹妹你不知道嗎?”看著宋明蘭驚訝而憤怒的表情,溫如錦越發滿意。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前幾天皇上不是賜了李姑娘幾座茶園子麽,李姑娘巡視迴來,就去了趟廟裏,恰巧又遇到周大人。後來不知怎麽的,與李姑娘同行的一個男人竟然對周大人動輒大罵,還嚷嚷著要比劃比劃。


    妹妹你也知道,周大人為人最是溫潤和煦,自然不肯同那人打架,且他又不願讓李姑娘麵上難堪,所以就選擇委屈自己,獨自離開了……這事兒有不少人看見呢。”


    “簡直豈有此理!”宋明蘭勃然大怒,“她算什麽東西。”


    她聲音不大,卻令正巧安靜下來的幾人恰巧都聽見。


    感受到文慧縣主看過來的眼神,宋明蘭臉色一白,“我……我不過跟溫姐姐說起了一個奴才,實在氣不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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