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師傅他們的仇尚且未報,此刻白驚寒又要被逼著嫁給西金的王子,倘若木已成舟無法更改,白驚寒拿柔弱的身子骨如何能受得住西金那群野蠻人的磋磨?


    還有佟毓,自己喜歡的姑娘被迫嫁給別人,他得有多傷心?難以壓抑的憤懣席卷心頭,半醉半醒間,她突然就想起了前世《仙劍三》裏的那首《答應不愛你》。


    經曆三世愛戀卻仍然愛而不得的紫萱和徐長卿,跟現在明明相互喜歡,中間卻隔著等級門第、以及外邦王子插足的佟毓和白驚寒,是何其的相似!


    “嗬……”她醉眼迷離,仰頭合目,唱起了前世裏非常熟悉的旋律


    墨衡就靜靜地站在李想容的身旁,這是他此生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如此好奇。


    眼前這個姑娘,能在麵對身為梁上君子的他時鎮定異常,在宮裏的侍衛們過來搜查的時候讓他稍安勿躁,更能如此滿目戚惶的唱出如此傷感的歌曲……


    究竟要經曆怎樣的起起落落,她才能如此大膽脫俗,又渾身是迷?


    酒勁兒發上來,李想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歌聲在她嘴裏也變得支離破碎,到最後,她兩眼一合,徹底昏睡了過去。


    眼看著李想容的身子就要因為睡著的關係而朝一旁傾倒下去,墨衡趕緊湊上去,用自己的身體給她支撐。


    些微的風吹拂過來,墨衡攬著李想容的手臂稍微動了動,最後他下定了決心,直接將她攬在懷裏,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不知過去多久,李想容終於從墨衡懷中醒來,酒是完全醒了,不過喝酒的後遺症卻顯現出來。


    她本能的揉著腦袋,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一個初次見麵的男人懷中睡著了!


    “怎,怎麽迴事,我怎麽會睡在這裏……”李想容很是尷尬。


    她趕緊從墨衡的懷中起身。


    相比於李想容的尷尬,墨衡倒是一臉坦蕩。這姑娘終於從自己懷中醒來了,他如釋重負地也跟著站起來,活動活動已經發麻的筋骨。


    這讓李想容更無地自容了。


    墨衡道:“之前咱們在禦膳房遇到,然後喝了酒,記得不?”


    不等李想容迴答,又道:“你這丫頭喝醉了,然後小爺我心腸好,將你從宮裏帶出來了。”


    他如此坦蕩的表現讓李想容鬆了口氣。此時思維完全迴歸正軌,她便道:“不好意思,害的你受累了。還有,謝謝你帶我出宮。”


    難以想象,萬一她醉醺醺地獨自一人從宮裏出來的話,將會發生什麽事端!


    墨衡勾起嘴角,對於李想容的道歉和感謝,頗為得意。


    他瀟灑地聳了聳肩,“還行吧,誰讓小爺我心善呢?嘖,我說小娘子,先前在禦膳房裏的那個男人是誰啊,居然放水幫咱們離開。”


    “誰?”


    “你這是跟小爺我裝傻不成?”


    墨衡一臉八卦,“我都瞧見了,人家當時還特地朝你的方向瞅了一眼呢,若說你們倆之間沒什麽的話,打死小爺我都不信。唔,讓我來猜猜,小娘子,他該不會是你的小情郎吧?”


    剛剛才生出的歉意和感激因為墨衡這嘻嘻哈哈的幾句話而一掃而空。


    “請注意你的言辭,不要瞎說!”


    “我瞎說?”


    墨衡上下打量起李想容來:“你這小娘子,生氣的時候倒是比平時還要颯爽幾分,不錯,不錯,像我們武林之人!你且同小爺我說說,他既不是你的情郎,那是誰?為何要掩護咱們?”


    “他是兵部侍郎周大人的兒子,如今的翰林院編書,周於禮。”


    “周於禮?還是個編書?”墨衡聳肩,“……沒聽過!不說他了,眼下小爺我口渴了,想去喝酒,你要不要一起?”


    “喝酒傷身,你年紀輕輕,還是不要喝太多酒了。倒不如多喝點茶,對身體總沒有壞處的。”


    酒精可是威脅人類健康的一大殺手!照墨衡的喝法兒,隻怕用不了幾年,這家夥就得得酒精肝了。


    李想容的話音剛落,正邊說話邊活動筋骨的墨衡就覺得一陣頭暈,他趔趄了兩步,狠搖了搖頭,這才終於清醒不少。


    “看吧,喝酒的後遺症出來了吧?”李想容道,“所以說,以後還是少喝酒的好。”


    她這副一臉板正老生常談的模樣,讓墨衡不由覺得好笑。這小丫頭片子,之前喝的比他還要多,現在居然反過來對他講這種大道理了?!


    “小丫頭,那你又是誰啊?”突然出現在皇宮裏,還跟朝廷官員相識,肯定不會是普通之輩。


    “我是容風的老板,名叫李想容。”頓了頓,李想容拱手:“言盡於此。時間不早了,我得迴去了。告辭。”


    李想容說罷,轉身就走。


    而墨衡則亦步亦趨,緊跟在她身後。


    “墨兄台跟著我做什麽?總不會是酒喝多了,忘記自家大門怎麽走?”


    “那倒不至於。”


    墨衡笑道:“不是你叫我多喝茶的嗎,你既然是容風的人,那你的茶葉一定很好喝咯?嘿嘿。”


    他湊到跟前去,“小娘子,咱們在宮裏也算是共患難一迴了,這麽鐵的交情,跟你討杯茶水喝喝,不為過吧?”


    “……”李想容無語了。他倆才不過第一次見麵,有這麽熟嗎?!


    二人一路迴到了容風。


    見李想容終於迴來,佟毓趕緊迎上去:“想容姐,今天怎麽這麽晚才迴來?這位是……”他看向李想容身後跟著的墨衡。


    李想容淡淡的答道:“是過來買茶的客人。”


    佟毓的心思何其細膩,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他本能的覺得李想容和墨衡之間有些不同尋常。可是,究竟怎麽個不同尋常法兒,他又說不上來。


    “原來是來買茶的貴客,快裏麵請。”佟毓熱絡得招唿墨衡。


    李想容道:“好好招唿這位客人,我先去後院了。”


    佟毓點頭應下了,卻又問:“想容姐,你身上怎麽有這麽濃的酒味兒?是不是喝酒了?”


    可不是喝酒了?而且,還差點兒誤事!


    想到自己在禦膳房那豪爽過頭的行為,以及在墨衡懷中醒來的情景,李想容頓時慌亂不少,隻得胡亂道:“嗯,在宮裏多喝了幾杯。”說罷,立即抬腳去了後院。李想容離開,對墨衡來說沒有任何影響。左右有佟毓陪著,他照樣逛得十分自在。


    “喲,你們這兒的茶葉,確實和別家的不大一樣嘛!”


    墨衡抬眼一掃,在看到擺放好的白毫銀針時,不由感慨。就在佟毓要引以為豪得為墨衡介紹一二時,隻聽他又道:“居然還長毛呢!”


    佟毓:“……”這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小兄弟,你們這毛茶要長多久才能長成這樣?是不是加了毛以後,茶的味道會格外特別,格外好喝?”


    “……這位客官,這是本店特有的白毫銀針,您看到的銀白似毛的東西,其實是新鮮茶葉還在樹上時就已經有了的,采摘製作以後,就成了這個樣子。”


    “唔,這樣啊。”墨衡點點頭。“給我包上半斤。”


    “好嘞!”佟毓立即朝店裏的跑堂小二招了招手。小二動作麻利的開始稱裝。


    墨衡一早兒就聽過容風的名頭,隻是沒想到這丫頭居然是容風的人。


    在佟毓的陪同下,他又看了看店裏其他的茶葉,每一種,都稱了半斤。


    逛了一圈,又買了這麽多茶,佟毓便邀請他坐下來休息片刻,讓小二泡了一壺白毫銀針,又順便帶了牛軋糖、肉脯等茶點,以供墨衡品嚐。


    墨衡性子隨意,佟毓既然如此,他便也不跟佟毓客氣,坐下來以後,邊吃邊聊起來。


    “我說小兄弟,我聽說容風之前不是一直在南楚麽,怎麽突然就來了東林?”


    說這話的時候,墨衡隨手捏起一塊牛軋糖,頗為感慨:“小爺我都好些年月沒有吃過這種小孩子玩意兒了!”


    “非也。”佟毓糾正道。“客官,這並非隻是小孩子玩意兒,這叫牛軋糖,是用牛乳提煉而成的黃油製作而成的,是咱們店裏一道遠近聞名、老少皆宜的茶點。”


    “是味道挺不錯的。”


    原本還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了,吃糖有些不好意思的墨衡在嚐過味道後,頓時便得了趣味。三下五除二幹掉一顆牛紮以後,立即又往自己嘴巴裏放了一顆。


    佟毓則迴複了他前頭的問題:“本店之前確實在南楚不錯,不過因為南楚奸臣當道,皇帝昏庸無德,聽信讒言,迫於無奈之下,想容姐隻好帶著我們來到東林。幸好,咱們東林皇上是有道明君,知人善任,接納了我等,本店這才在此處安家落戶……”


    佟毓一直陪著墨衡嘮嗑了將近半個時辰。


    吃著茶水點心,又有人陪著聊天,墨衡很是愜意,吃了一小碟牛軋糖,兩小碟肉脯以後,他終於才想起來不好意思三個字,起身拍拍手,結完賬,拎著自己買的東西,告辭離開了。


    他走之後,佟毓聳了聳自己的肩膀,隻覺得頗為心累。


    這是自打容風開店以來,他遇到的最難纏的一位客人了。陪著那人說話聊天,幾乎都快要將他這些年所積攢的所有話題都聊幹淨了!


    這人實在太能說了!


    ……


    從宮裏迴來的第二天,李想容收到了孫家的帖子。


    上次在文慧郡主的生日宴上,孫芷蘭就同她說起過,說自己的母親孫夫人有意請她到府上一聚。宴會結束後的那幾天,她被諸事纏身,一直沒抽出時間來。


    孫芷蘭知道她抽不開身,便很體貼得沒有送帖子。


    而眼下,雖然已經到了夏茶的采茶季,但是如今大批容風茶園和皇家茶園的采茶人手已經培訓出來,李想容雖然也忙,但是忙裏偷閑的功夫,還是有的。


    上次李想容曾特地囑咐過,讓孫芷蘭設宴時提前四五天下帖子。孫芷蘭記在了心裏,所以這會兒,李想容就還有四天時間處理手頭上的瑣事。


    四天以後,李想容帶著自己親手製作的茶葉,前往那位喜歡寵妾滅妻的孫侍郎的府邸。


    “姑娘,到了。”架馬車的人依舊是元良。


    這迴柳扶風倒是有時間,隻不過,這次的聚會隻是李想容和孫芷蘭兩個小姐妹之間聊聊家常,嬉笑玩鬧,他一個大男人,實在沒有參與的必要。


    東燕和輕蕊率先下了馬車,然後扶著李想容下車。早就有孫家的下人恭候在馬車跟前,殷勤地笑問:“您是李姑娘吧?我家夫人和小姐正等著您呢,幾位快請進。”說罷,趕緊牽起韁繩。


    李想容麵容和煦,笑道:“有勞這位小哥了。”說罷,輕蕊小迷妹地遞給了這名下人一塊碎銀子。


    “這可使不得。”牽馬的小廝連忙搖頭。


    李想容道:“拿著吧,眼下天氣越來越熱,這點銀子,留著給小哥喝口涼茶。”


    “這……”小廝笑得更甜了,“小的謝過姑娘賞賜。姑娘,您快請進。”


    進入孫府的大門以後,孫家引路的丫鬟立即上前,帶著李想容往正廳走去。


    須臾之後,幾人來到一處名為榮春堂的地方。引路的小丫鬟道:“姑娘,我們夫人和大小姐就在裏頭。”


    輕蕊照樣給了她一塊碎銀子。


    那丫鬟推辭幾句,便道了謝,為李想容聊開了榮春堂的簾子。


    腳還沒踏進去,孫芷蘭就一路小跑來到了門口,興高采烈道:“你這冤家,可算是來了!快進來。”又對自己身後的如意道:“你陪著東燕和輕蕊去耳房聊天吧。”


    三個丫鬟都很歡喜,動李想容和孫芷蘭行了一禮,道:“謝小姐體恤。”


    孫芷蘭挽著李想容的手進入屋裏:“娘親您瞧瞧,這位就是我們想容,是不是同我說的一樣好?”


    “你這丫頭,還真讓你給說對了,確實是個不錯的姑娘!”


    因為之前李想容提點過,所以孫夫人在沒有見麵以前,就對李想容心生好感。


    而李想容又不是那種一看就不討人喜歡的姑娘,所以這會兒孫夫人見到李想容以後,隻覺得越發喜歡。


    若不是李想容已經被冠上了柳扶風未婚妻的名號,她甚至都想為自己的小兒子牽線搭橋了。


    孫夫人絲毫沒有端著大家夫人的架子,親切的上前,拉起李想容的手,道:“好姑娘,我家芷蘭日夜在我耳根子念叨你,今兒個可算見到真人了。”


    古公公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會緊守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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